開封伯

開封伯

李綱因保衛京城有功,任樞密院事,封開封伯。

在西軍十萬精銳成功進京勤王的情況下,皇上和投降派竟然同意了完顏宗望提出的和談條件,割讓河北重要的三鎮。

哪三鎮?太原、河間、中山。為了保衛這三鎮,大宋軍民付出了血的代價,然而,投降派卻這樣大大方方地將它們割給了金國。

「太原軍民英勇奮戰,完顏宗翰的金國西路軍被阻擋在太原寸步難行,我們的西軍才得以順利趕到京城,完顏宗望才不得不撤退,我們勝利,你們竟然要把太原割讓給金國,你們想過太原的軍民嗎」

割讓與否,李綱與幾名大臣意見不同,他的話頓時又在金殿引起紛爭。此時趙挺之年老體弱,在府中養病,金殿上李綱勢單力薄。一眾投降派你一言我一語說什麼給金人些許錢財土地就將他們打發走了,否則金人不滿意再捲土重來,豈非又要戰火連天。

「胡說八道,如此軟弱,外交尊嚴何在?縱是和談也不能割讓三鎮。況且我大軍已到,我們可以再打一大仗讓完顏宗望全軍覆滅,讓金人不敢再覬覦我大宋。」

李邦彥連連搖手,「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李綱怒道:「有何不可?」

欽宗道:「愛卿息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要從長遠考慮從長計議……」

李綱氣的快吐血了,他臉上的肌肉綳得緊梆梆的,眼眸中有深深的憤怒,從長遠考慮就是將金人打疼打怕,甚至消滅,而不是一味地妥協退讓,但他控制住自己不要再繼續跟皇上爭辯,因為他知道,爭辯也是沒有用的。

李綱實在不甘心,一怒之下大罵李邦彥是國之敗類,誤國誤民。李邦彥面色難看眼看要發作,張邦昌不動聲色地悄悄碰碰他,往前邁出一步道:「微臣以為,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和與不和在陛下,切莫惹惱了金人。」

歷朝歷代太子都是巴不得早些即位,欽宗卻是被逼着臨危即位,他一點兒也不想在這個非常時期當皇上,既然當了他也想當好,可是他從心裏害怕金人,他不是堅韌霸氣的一國之主,他只想做個太平悠然的皇上。欽宗明白李綱的心思,也知道他忠心耿耿,因此他不敢跟義正辭嚴視死如歸的李綱商議和談的事項,他也不知為什麼就是不願聽李綱那些為江山社稷,為黎民百姓着想的話,也不想看他那一副憂國憂民的痛楚神情。

欽宗搖搖發疼的腦袋道:「愛卿,如果沒有別的事,你就先退下吧。」

皇上要趕他走,李綱心裏一沉,他看看大殿上那一副副令人生厭的臉。此時,張邦昌向李邦彥遞過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

李綱目光一轉看向皇上,皇上面無表情,李綱心裏的希望驀然間消失怠盡,沉默片刻,也罷,他躬下身去,低聲說了一句:「微臣告退。」行完禮,李綱轉身便徑自走了,他目不斜視,誰也不看。

離開金殿時走得太過急了些,剛剛到城牆甬道,李綱便突覺眼前一黑,向後栽倒,幸而有人快速扶住,才沒有摔倒。他靜靜站了片刻,從心底舒了一口氣,才漸漸清明。

「李大人……」扶他的是一位年輕的將官,他認識,是西軍近兩年功勞顯著的韓世忠。

韓世忠徐徐勸道,「大人,身體最為緊要,您是大宋的支柱,請大人息怒,保重身體。」

李綱看看韓世忠,重重地嘆口氣,他臉上絲毫沒有京城保衛戰勝利的喜悅,反而滿面愁容。不過,方才充盈於胸間的萬丈怒氣漸漸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一片愴然與悲涼,「多麼難得的機會,三鎮吶,就這麼白白讓了出去,即使他們不同意金人的條件,金人也會退兵,他們竟然答應金人所有的條件,如今大軍已到,還怕什麼?完全可以拼一次,最起碼也可以作為談判的資本讓金人無條件退兵,皇上……為什麼就不敢誓死跟金人較量一番呢?唉!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韓世忠被他問得發愣,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也不用回答,他知道這是李綱大人發泄憤懣罷了。李綱大人他到朝堂時日不可謂不久,多年以來,他早已知道朝堂上是什麼情形,皇帝陛下從無打仗進攻的想法,再加上那一班膽小如鼠只知議和的大臣,他力不從心的時候太多了,幾時有過揚眉吐氣志得意滿的時候。

韓世忠緊握雙手,一雙黝黑的眼眸,看着這個殺伐決斷氣度不凡的李綱大人,心中欽佩之情油然而生。

完顏宗翰的金國西路軍在太原被阻攔,沒有隔斷宋朝西軍,西軍順利進京。西軍是朝廷精銳,韓世忠是西軍出類拔萃的將官,看到眼前這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這時一個計劃在李綱頭腦中形成。

李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停頓了一下,仰起頭,看了看陰沉的天色,默然了片刻,突然道:「團練使,陪我喝杯酒吧?」

韓世忠怔了怔,隨即一笑,溫言道:「好。」

在宮城門外,隨從們一看見李綱出來便忙不迭地迎上來將外氅遞過來,可是李綱揮揮手,雖然天氣寒冷,他卻覺得心裏火燎燎的,燒灼得難受。

兩人一同上了馬車,進了府。李綱吩咐治宴,然後將韓世忠帶至前院書房落坐,自己去換便裝,顯然沒有將他當做外人。韓世忠打量了一下書房,發現陳設很普通,書架書桌,筆墨紙硯,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值得駐足的地方就是一排排的書,他點點頭,書房是看書寫字用的,的確不需要什麼華麗的擺設。看到那些足以讓人通曉天文地理,博學多才的書,他心中的敬意更甚。

酒菜擺好,韓世忠被請去餐廳,李綱示意他坐下,然後自己就先一連喝了三杯。

「大人海量。」

一旁的親隨道:「哪裏海量啊!我們大人平時滴酒不沾的。」

李綱擺擺手,道:「羅慶你不用待在這裏,我與韓將軍一見如故……」

羅慶道:「是,大人!」然後施禮退了出去。

李綱揉了揉前額,聲音里充滿了疲憊,「由於完顏宗翰的金國西路軍在太原被絆住,只有完顏宗望的金國東路軍攻打開封,我們總算保住了京城,等來了各地勤王之師,可是他們卻同意金人的條件……陛下說到這裏就可以停止了,不許再繼續反擊。」

李綱神色黯然地搖了搖頭道:「多好的機會,就這樣白白錯失。這個結果,是我始料未及的,本來心裏也是猜到他們會議和,可是誰曾想卻是如此卑躬屈膝,低三下四,殊不知我們佔有優勢啊!」

李綱看了韓世忠一眼,又倒了一杯,「你不知道我有多失望,多氣憤,三鎮吶,對於皇上而言,這個絲毫不在意,居然就那麼拱手相讓了,三鎮的軍民該有多痛苦多寒心啊,他們放在心上的就是安逸享樂,妥協投降,擔保無驚無懼。可是這也只能換來暫時的平和,不是長久之計啊!」

說到這裏,並不善飲酒的李綱端起起酒杯,一仰頭也喝了。

「為臣者不為國家長治久安着想,不為君者不為百姓安居樂業着想,妄想相安無事,貪圖一時輕鬆自在……」李綱放在桌上的手緊握成拳,目光直直地看着眼前年輕的將官,「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他們絲毫不放在眼裏,那才是底線,再這樣消磨下去,大宋還有什麼氣數,百姓還有什麼指望……可是朝局如此,又實在是讓人心灰意冷……」

韓世忠突然站起來道:「大人,先彆氣惱,還有我們呢。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心灰意冷,金人並不可怕,我們也要相信自己。」

有些事情雖然無能為力,但那份為國為民的心思卻一點兒也不能少。

李綱慢慢把視線轉過來,直視着他,「既然你說了,我也不瞞你,我有個計劃……」

聽他這麼一說,韓世忠的臉色也嚴肅起來,他知道李大人請他來喝酒並不是要他聽他講話,而是有事情,下面他將要說的話才是重要的。

方才說了一通,李綱心裏稍稍舒服了。他道:「各地勤王之師紛至沓來,聚集於開封附近。河北、河東路制置使種師道和武安軍承宣使姚平仲率領的各地援軍達二十餘萬,而金兵只六萬左右。完顏宗望金軍撤到開封西北遠郊紮營寨。你知道金人侵略成性,日肆屠掠,貪婪無厭,需求不已,議和根本無濟於事,非用師不可,現今我眾敵寡,形勢對我們極為有利,我有一個想法……」

韓世忠立刻明白,「您是準備……」李綱繼續道:「堅壁不戰,困住金兵,只等金人糧草缺乏,筋疲力盡,然後放他們回去,我們大軍埋伏路上伏擊。」

「好!」韓世忠一拍桌子,「這是一個必勝之計!定可重創金軍。您說,您要我做什麼」

「襲擊金軍,最後能抓住完顏宗望……」

第二天,李綱在金殿說了這個計劃,種師道、姚平仲同意他的主張。不出所料,遭到了李邦彥、張邦昌等的堅決反對。欽宗左右為難,拿不定主意,這時西軍將領韓世忠說:「陛下,微臣認為李大人之計可行。」

欽宗看看眾位大臣,又反覆掂量一番,最後終於也同意這個計策。李綱長長舒了口氣,皇上同意就好,皇上總算沒有糊塗到底。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中興奇女子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中興奇女子
上一章下一章

開封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