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難過

晚飯吃的有些沉悶，以前郝淑英和裴同年可以直接將話題繞開大兒子和兒媳婦，但現在還是繞開他們就是將人推的更遠。

可跟他們說話，他們也不知道能說什麼，於是他們不說話裴思思跟葉青青一整個下午都在叨叨叨，這會倒是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一陣無言的尷尬籠罩着，葉青青就埋頭吃東西，趕緊吃完，吃完就走，她心裏現在就這麼一點念頭。

可郝淑英不甘心，她不想以後跟大兒子就這樣了，她的思華明明謙和有禮，是她最得意的兒子，哪怕在鄉下帶了這麼多年，通身的教養依舊沒變，她不能也不捨得將他就這麼推出去。

「思華、小敏啊，思遠和思思過今天要跟青青去廣城，你們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她看着大兒子和兒媳婦吃的快，就要放下筷子回樓上，突然就靈機一動想到了裴思思之前興奮時喊出來的話。

裴思思眼中一動，也跟着期盼的看着裴思華，她想跟大哥修復關係，也想跟大嫂重新認識，她願意給他們道歉，只要他們願意重新接受她。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們，「大哥大嫂，跟我們一起去看看怎麼樣？廣城那邊跟京都和華亭還不一樣，那邊很熱鬧，各種新鮮的玩意兒也很多，你們去溜達溜達，走走看看挺有意思的。」

她們的話讓姜敏有些心動，她確實有些想去廣城看看，她今天一整天都在盤算要如何賺錢養家。

裴思華沒什麼積蓄，他們回城后，郝淑英和裴同年也沒給過他們多少錢，兩人手上只有兩千塊錢，如果是剛回城的時候這兩千塊也許還能做不少事情，但現在怕是租鋪子交押金都不夠。

她之前聽裴思思和裴思遠聊天的時候提過一句，看一個像樣子的服裝店要好幾萬。

她心中有些掙扎，廣城她是想去，但來回的路費還有住宿吃飯也要不少錢，當成去溜達散心的過去，把這些錢花完，那以後就真沒錢了。

裴思華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心裏在猶豫什麼。

「去看看吧，你要是有什麼想法，我就去找從前的朋友借錢。」

「讓我想想吧，來迴路費不少錢呢。」

「沒事，不是還有點，我再去想辦法好了。」

兩人的對話沒有迴避任何人，裴思思心酸的低下頭怕自己不小心哭出來。

郝淑英臉上的笑已經徹底僵住，就是裴同年都維持不住大家長的風範，他裴同年的大兒子想去南方想要給媳婦做點小生意還要找人去借錢。

他們父子之間的關係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是了，他最生氣的時候說過，他們兄妹三人賺錢都是靠自己本事，沒本事就不要惦記。

可他忘了，他的大兒子在鄉下呆了那麼多年，除了種地幹活，他沒有人脈也沒有積蓄，還差點餓死。

他當初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心裏得有多難過，可偏偏他們全家都覺得他們兩個是錯的，是不懷好心。

裴思華跟姜敏商量了一會，在抬頭看着裴思思眼中還帶着歉意：「我和你大嫂回去商量一下，這對我們來說……是大事。」

兩個人出去一趟也許要花上千塊錢，這事他們積蓄的一半了，這麼簡單幾句定不下來很正常。

裴思思心裏堵得難受，她想說一切的費用都她來出，可這話如果她說出去，只會讓大哥更沒面子。

「好啊，青青在這邊還要呆幾天，你和大嫂好好商量一下。」

裴思華跟姜敏上了樓，他們的離開也像是一個信號，樓上的房門剛剛關上，桌旁郝淑英和裴思思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葉青青心裏有無奈有難過也有幾分同類的傷感，如果她沒有穿越，只是這個時空裏最普通的一個知青，那她現在也許還掙扎在溫飽上。

裴思華心中沒有怨懟，姜敏只憤怒於裴同年他們的不公，是因為他們真的受過苦，在鄉下的時候很苦很苦。

可這份苦，從沒人問過也沒人關心過，所有人都覺得理所應當，就是他們自己也這樣認為。

所以回城了，吃飽穿暖又有大房子住，裴思華已經知足。

她坐在這裏總覺得有些尷尬，她想離開了。

「我送你。」

裴思遠起身拉開凳子，葉青青忙點頭起身，「思思，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跟你二哥去廠子裏，你要是有時間也一起過來看看。」

裴思思淚眼模糊的點頭嗯了一聲，她現在什麼都顧不上，心裏就是難受。

她的大哥為什麼會落魄成這樣，為什麼只是出去走走都要去借錢？還要找外人，他們從前真就這麼過分嗎？

葉青青在這種哀傷中飛快的離開，她怕自己再留下來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不論什麼事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就像是她和周淑琴，如果當時兩人各退一步也許也不會弄得那麼尷尬。

她垂着眼帘，心裏想事情的時候總是這幅表情，裴思遠側頭看着她，只覺得眼前這一幕美好的若是可以天長地久，那該有多好。

跟裴思遠越好第二天出發的時間，她上樓開始整理跟裴思遠今天定下來的事情。

這些事太雜亂，不寫下來她都怕自己會忘了。

第二天，裴思遠的小轎車停在招待所的門口，葉青青出門就看到裴思華和姜敏都坐在車裏，裴思思招手示意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

「我也好久沒去廠里看看了，正好沒事，帶着大哥和大嫂一起出來走走。」

裴思華坐在後排座的中間，手臂被裴思思死死的抱着，他有點無奈的笑了笑，妹妹突然就變得黏人了，真是個甜蜜的負擔。

姜敏對着葉青青冷淡的點了下頭，她們之間沒什麼交情，而且聽郝淑英說多了葉青青如何如何如何，她心裏會覺得舒服就怪了。

是個正常人就不喜歡被人放在一起比對。

車子在城裏繞了一圈才開到郊區，繞一圈是葉青青提議的，已經收到消息知道手中的地明年就會被征走，備選的地皮總要找一找。

她穿越前來到的華亭已經是發展之後的樣子，她知道未來圍繞着城中心的區域都會被開發，但先後順序她不太記得了。

車子在市區里繞行着，她和裴思遠一邊四處看一邊商量，而姜敏和裴思華就靜靜的看着窗外，回城兩年，他們都沒有好好的在城裏走一走。

「華亭……」

姜敏在嘴裏默默的念叨著，這是一個充滿魔力的地方，如果不是想見識一下大城市，她也不會跟裴思華來這裏。

回城都沒回家，就直接跟着裴思華來這裏，在外人看來她就是貪戀人家的家境和富貴，可只有她知道，她真是不想離開他。

像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不安還有一點難過，裴思華側過頭笑的一如之前那樣溫柔。

「小敏，這裏就是我們以後的家，你看看喜歡哪裏，我們就努力將家安置在哪裏好不好？」

姜敏輕聲嗯了一下，有他的地方就是家，她的要求其實很低的。

裴思思從前看到他們就覺得兩人太膩歪了，自家大哥像是眼中只有姜敏一個人，但現在，她心中有的只是羨慕。

又羨慕大哥又羨慕大嫂，什麼時候她也能遇到一個眼裏心裏只有自己的人？

就像是他們這樣，只相視一笑都甜的發光。

裴思遠看着後視鏡，看着大哥面上幸福的笑，他抓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不是只有裴思思羨慕，他也羨慕，可他……也許這輩子都沒辦法擁有這樣的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