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大小姐還跪着哩

早上還好好的天氣，不知道為什麼，到了午後就開始狂風大作。落地窗外面的庭院，一些脆弱的花盆已經被傭人們移到了花房，剩下的都是些皮糙肉厚的尋常種類。

但是管家仲叔看着外面，還是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氣。

「仲叔，都收拾好了。」女傭李桃跪在茶几邊說道，她揚了揚手上被撕得亂七八糟的各種資料，為難地問，「這些該怎麼辦？」

仲叔搖頭：「我也不知道。」他的視線落在院子裏跪着的人身上，目光中滿滿都是疼惜與失望。

這樣一個好孩子，怎麼就會做下這種事呢？

李桃拿着抹布也走到落地窗前，擔憂地問：「仲叔，大小姐再這麼跪下去，該不會出事吧？你看天都要落雨了……」

仲叔抬頭，望向外面的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濃雲已經蔽日，遠處的灰暗之間，還頻頻有閃電的亮光一閃即逝。暴風雨很快就要來了……

「哎呀仲叔，真的落雨了！」李桃叫起來。

仲叔一怔，來自天空的雨點就已經噼里啪啦地打下來，落在地上，落在這座仿古的別墅上，也落在各處玻璃窗上，發出無比聒噪的聲音。

他們的大小姐好像並沒有感知到落雨了，依舊挺直腰背，跪在地上。面前的水泥地已經匯出了一股一股的水流，繞過她膝前，輾轉到臀后，勾勒她單薄的影子。

「爺爺——」突然間她大聲喊道，「您不能冤枉我，這根本不是我做的。」

她的臉蒼白極了，在漸漸濡濕的黑色長發映襯下，顯得格外柔弱。偏偏，她喊出來的話，卻是那麼地不知死活。

仲叔看着那張臉，不知不覺就想到了那對早早去了的年輕夫妻，狠了狠心，拔腿朝二樓走去。

書房裏很安靜，幾乎連雨聲都聽不到。

宛志雄的書桌上焚著一個小小的香爐，他正在香爐前作書法。最近這些年，老先生是越來越喜愛扮古了，只可惜，寫出來的字依舊不咋滴。

仲叔猶豫了一下，說道：「老爺，下雨了。」

宛志雄連片眼角都沒有給他：「天要下雨我能怎麼樣？給你拿個盆子接着？」

仲叔繼續說道：「大小姐還跪着哩。」

宛志雄冷笑：「這雨還能下死她！」

仲叔找不到話接了，悻悻然回到一樓。打年輕就跟着宛志雄，他說一不二的個性，沒人比仲叔更了解了。要說宛志雄膝下這麼多兒孫，還真只有大小姐宛初容最像他。以前這一老一小在這房子裏鬥嘴，倒還顯得溫馨愉快，可今天這件事太過嚴重了。宛初容這麼做，不僅僅傷了宛志雄的心，更讓宛志雄面臨十分嚴峻的問題。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個小時，宛志雄命令宛初容跪在院子裏，她就一直跪着，連個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過雖然身體是跪下了，這張嘴跟那條心，可是沒有跪。

這時，李桃又大喊起來：「仲叔仲叔，下冰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