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良禽擇木而棲
最終,在易思瑾的哄騙下,葉歆恬喝掉半碗的湯藥,剩下的她不肯再喝了,他也不再逼她。
春珂在一旁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看似針鋒相對,實則有些打情罵俏的意思。她樂於看到這樣,所以她安安靜靜站在一邊,低着頭等候命令。
這時,方旗來到明月閣外,敲響房間,問:「爺,蘇美人派人來傳話,問爺今晚還去不去她那。」
「不去,本王今晚留宿明月閣。」易思瑾看着葉歆恬紅腫的脖子,拒絕得沒有絲毫猶豫。
門外的方旗得到答覆,便退出了明月閣。
葉歆恬皺眉問:「你今晚要留在這裏睡?」
「春珂,你先出去。」易思瑾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將碗遞給春珂,示意她先出去,待門闔上,他才說:「本王是留下來監視你的。」
「為啥要監視我?」葉歆恬現在覺得,沒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了,才不會三更半夜溜出去。
「大夫說了,怕你睡覺的時候抓傷脖子,讓本王留下來看着。」易思瑾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
葉歆恬狐疑望着他,說:「大夫真的這麼交代的?」
「怎麼,你以為本王迫不及待留下來啊,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易思瑾冷哼了聲反問。
「是是是。」葉歆恬連聲說是,最好真的是這樣。
「那還不快躺下去休息?」易思瑾瞥了半坐着的她一眼,沉聲道。
葉歆恬摸了摸喝完葯脹脹的肚子,跟他商量:「我能不能先坐會?」
她覺得現在他們有點奇怪,明明這裏是她房間,他為啥要聽命於他,再說了,受傷的人是她,她自己有分寸,為啥要被他限制自由?
「嗯。」易思瑾回答了聲,但這個字是從鼻子裏哼出來的,說明他是極其不願意的。
兩人忽然沉默了起來,周圍安靜得有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葉歆恬挪了挪身子,刻意離他有點距離,然後問:「你今晚真的要留宿在這裏?」
「怎麼,你不樂意?」易思瑾冷聲道。
葉歆恬只好擺手說不是,那沒辦法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腳踏的是別人的土地,睡的是別人的床,喝的還是人家付錢的湯藥,不能太囂張啊。
「楚河漢界,不可逾越。」她指著床尾,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說。
易思瑾是習武之人,聽力自然比普通人好,兩人距離這麼近,他自然能聽到她說的話。他微微勾唇,哼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葉歆恬從來不認為易思瑾是個好說話的人,今天他卻異常好說話,她真的受寵若驚。
「謝謝你救了我。」這句話本該在她醒來第一時間說的,但她一直在思考怎麼說,最終選擇了最直接的方式。
易思瑾嗯了聲,算是已經接受了她的道歉,接着說:「本王決定繼續派人暗中保護你。」
「你答應過不會再監視我的!」葉歆恬瞬間炸毛,剛才的感動馬上消失殆盡。
「不是監視,是保護。」易思瑾修正她的話。
葉歆恬冷哼了聲,雙臂環胸嘲諷道:「你說保護我?這真的是天大的笑話。自從我嫁入王府開始,你就派人跟着我,說得好聽是保護,說得難聽就是防著。」
「隨你怎麼想。」易思瑾覺得她太激動了,不適宜再討論下去。
葉歆恬被他這句話堵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話,這是連解釋都懶得解釋了嗎?女人真的很討厭男人說這句話,這話表面是停止爭吵,實際上是不為自己的行為解釋,任由女人鑽牛角尖。
她緊抿雙唇,躺回床上,拉過被子蓋着自己的頭,不想跟他再說話。既然都不想解釋,那就別說話了。
本來是道謝的溫馨時刻,被他一句話潑了冷水,兩人陷入僵持,關係比之前更加糟糕了。
但是,易思瑾沒忘記自己說要照顧她的事,坐在床邊沉默著,等她發出均勻的呼吸,他才起身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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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易思瑾救葉歆恬的事,傳遍整個王府,不少人趕着上門送所謂的靈丹妙藥,唯獨不見白薇薇和三位美人,聽說她們正在努力備考,看來是準備奮力一搏了,才沒來關心關心她。
昨晚和易思瑾的不愉快,影響了葉歆恬的心情,她醒來還是有點不開心,於是用過早膳之後,整理了下院子裏含苞待放的花,便坐在石桌旁,拿着毛筆認真地在算賬。
春珂捧著冒白煙的湯藥過來,放在石桌上說:「王妃喝葯了。」
葉歆恬放下毛筆,端起黑漆漆的湯藥,就在春珂以為她是要喝下的時候,倒在旁邊的泥土裏。
「王妃,你幹嘛啊!」春珂撲了過來,想搶回葯碗,無奈王妃的動作太快,潑得一滴不剩,放回托盤裏。
「我說了,不用喝葯,別煎了。」葉歆恬不耐煩說道。
「可是,王爺交代……」春珂看着濕潤的泥土,可憐兮兮說。
「我明月閣是我說了算,什麼時候輪到他來管了?春珂,你再煎來,送一次我倒一次。」葉歆恬出聲打斷春珂的話,威脅道。
春珂無奈搖頭,只好將手中的幾本舊書放下,說:「白姑娘和三位美人都在努力,咱們也不能落下。」
「這是什麼?」葉歆恬拿起書籍一角,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嫌棄問道。
「方總管私下拿來的,讓我叫王妃您好好看看。」春珂說着說着雙眼發光,好像這幾本書就是考題。
葉歆恬將書推回去春珂那邊,說:「送回去,我不需要,別打擾我算賬。」
「王妃真不看嗎?」春珂不死心繼續問。
葉歆恬皺眉,被春珂煩得不行,叫一旁的青伶:「把她給我送回房間去,午膳再放出來。」
「好的。」青伶走過去,拽著春珂的手臂,拖着她往前走。
「王妃,王妃!」春珂不死心仍舊喚著。
葉歆恬翻開賬本,奶茶鋪子已經翻新得差不多了,過幾天就要開業,她得抓緊時間,正打算拿起毛筆繼續算賬,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勾了勾唇,合上賬本,睨著對方朝她走近,但沒有出聲打招呼。因為她很意外,本以為該來落井下石的人是白薇薇,沒想到卻是她。
陳楚楚邁著小碎步,不緊不慢走到葉歆恬面前,微微福了福身,算是行禮,「參加王妃姐姐。」
「陳美人怎麼有空到我院子坐坐啊?不是忙着備考嗎?」葉歆恬自認為這句話不是挑事,是最基本的寒暄。
陳楚楚笑笑,從衣袖裏掏出一個白色的瓶子,說:「聽說王妃姐姐受傷了,妹妹特意過來探望,這是消腫的好葯,特意拿過來給姐姐。」
「別一口一個姐姐叫得這麼親,咱們開門見山,有話說話可好?」葉歆恬聽她捏著嗓子的說話聲,覺得很彆扭。
「姐姐果然是聰明人。」陳楚楚說道。
「你也是聰明人。」葉歆恬反諷。
陳楚楚斂起笑容,將藥膏放置在石桌上,說:「我們來談個合作,怎樣?」
「既然沒把握,為什麼還過來找我?」葉歆恬受傷,易思瑾相救並且留宿,白薇薇、程韻、蘇寶兒都借故不來探望,是擔心自己的嫉妒顯露在別人眼前,但陳楚楚卻來了。
陳楚楚在王府里,就像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她要是不說話,大家都會當她透明,王府所有下人都瞧不起她。她很安靜,看到什麼聽到什麼,被奴僕故意怠慢,她爛在肚子裏都不會說。
「良禽擇木而棲。」陳楚楚言下之意,葉歆恬是良木。
「何以見得?」葉歆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良木,難為她能說出口。
「憑爺對您的寵愛。」
「要是我不答應呢?」寵愛?葉歆恬覺得好笑,易思瑾向來看不上她,看來陳楚楚的眼光真的很有問題。
白薇薇的事,是葉歆恬唬陳楚楚的,想看看她什麼反應,結果並未讓她失望。
「就算是不答應,我也希望從姐姐口中聽到。」陳楚楚臉上透著失望,說這句話的時候更是我見猶憐的樣子。
試問,這樣一個女子,既不爭風吃醋,也給足了面子,沒有哪個人不喜歡。
但葉歆恬認為,陳楚楚才是要防範的人,喜怒不形於色,一般人做不到,就像白薇薇,什麼事都掛在臉上,別人容易猜透看透,陳楚楚就不一樣了,你永遠別指望在她臉上,看到任何錶情。
葉歆恬笑了起來,但眼底並無半分笑意,她說:「楚楚,同樣的話你跟白薇薇說過吧?」
「姐姐別誤會,我沒有。」陳楚楚慌張擺手,猶如受驚的小鹿。
葉歆恬單手撐著下巴,抬眸看着她,說:「戲演得不錯,如果在現代,你一定能拿個最佳女配角。」
「姐姐在說什麼啊,妹妹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就是說給聽不懂的你聽的。
「……」陳楚楚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感覺自己被耍了,偏偏無處發泄。
「你要答案是吧,我給你。」葉歆恬起身,與她平視說:「我沒興趣,別在我面前找存在感,請吧。」
她擺出請的姿勢,五指指尖對着明月閣門口,送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