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洗不掉的污垢

「他在我離開后一直監視我？」

「不，他沒有。」夾竹桃顯得很自信，「如果有，他瞞不過我的眼睛。」

「那他就不怕我拿到了真的文件不給他？」

「他們拿到文件這麼久時間，這幾年才製作出增幅裝置，說明了什麼？」

路德愣了，隨即明白了過來。

「他們按照假文件的思路去製作增幅裝置不斷失敗…然後經過這些年的研究終於找到了正確的方法。」

夾竹桃點頭。

「所以你在他們眼中的重要性下降了，這時候你提出要外出旅行簡直是錦上添花，只要你活躍起來，就可能找到你父母的精靈，他就有機會通過你拿到原版的文件來校驗現在的增幅裝置是否合格。」

路德苦笑：「所以我就是個工具人對嗎？什麼即使混不下去也能回去療養院獃著，我從來就沒有一個可以回去的地方對吧。」

夾竹桃沒有接話，反倒是卡露乃在電話那頭拍了拍手。

「我們到現在只是懷疑，我和夾竹桃不一樣，沒有證據情況下，需要你和他親自談談，當面對質是最快的方式。」

「謝謝你安慰我，我知道的，邏輯鏈很完善的情況下，證據什麼的…」

卡露乃嘆了口氣：「別讓我失望啊，路德，你不是讓希羅娜旁敲側擊嗎？證明給我看吧。」

「每個人的交際圈子都是有巨大壁壘的，我們會對你另眼看待是因為你未來可期，還有…」

卡露乃下一句話突然變得很小聲，夾竹桃甚至沒有聽清楚。

路德眼睛瞪得很大，迷茫地看着夾竹桃，好一會，他才回過神。

「你想多了。」

「但願如此吧，和夾竹桃保持距離，她只會教壞你。」

「我可是成年人。」

「成年人比小孩子有更多的墮落資本。」

路德啞口無言，夾竹桃卻忍不住反駁了。

「你當着我的面教育你男朋友，當我是什麼人了，惦記別人家魚的喵喵？」

卡露乃一擊脫離，說了聲明天見就掛斷了電話，留下路德一臉懵逼。

「你等一下，什麼男朋友，你在說誰？」

夾竹桃一臉鄙夷地看着路德，這什麼人啊，真能裝，演技也太精湛了，哪學的？如果不是卡露乃幾次三番插手進來，她都要信了。

「行了行了，我身為國際刑警還做不到暴露別人私隱，你別在我面前演了，好好認了吧。卡露乃抓着我的把柄，我還沒想去招惹她，你放心好了。」

「不是，這莫須有的事情，你讓我認什麼？」

夾竹桃無可奈何地連連點頭：「懂了懂了，沒有，什麼都沒有，我知道了。」

說不通，根本說不通，路德選擇放棄。

看着跟在自己身後的夾竹桃，路德沒好氣地問：「你跟着我幹嘛？明天才出發！」

「就許你住酒店，不許我住？難不成我還要露宿街頭？」

不同於兩個保持着行進距離，氣氛壓抑的人，九尾和吉利蛋還有伊布反而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對比鮮明。

「灰石怎樣了？」路德突然問。

「地區許可權拜你所賜被解除了，所以我只知道他又襲擊了一個安全部的據點，現在黑洞小隊被禁足，安全部正在到處追查他。」

「什麼拜我所賜，那是卡露乃和希羅娜拿我做法，你們神仙打架，我只是個被殃及的池魚。」

「你是卡露乃男朋友，她幫你出頭不是很正常？怪就怪我看走眼了，撞上鐵板咯。」

夾竹桃陰陽怪氣的口吻讓路德真的有回身吵架的衝動，但是看在這個傢伙為了自己背後的事情忙前忙后的情分上，路德忍了。

「我真的不認為灰石會是那樣的人。」

「人心隔肚皮。」夾竹桃說，「我小時候也覺得這個世界是善良的，但是很可惜，我運氣不好，遇到了不善良的人。」

「而且…如果他真的覺得自己被冤枉了，大可以回來解釋。連續襲擊安全部的據點是什麼做法？難道你要告訴我，他是為了國際刑警好？」

路德無話可說，悟松昨天給自己的信息里提到了這一點。

就連和灰石關係很近的悟松也覺得灰石現在不太正常，路德覺得沒法幫灰石辯駁。

沒人知道灰石到底為什麼襲擊安全部的暗樁，也沒有規律可循，這讓國際刑警很是頭疼。

他們要面對的是國際刑警里經驗豐富，反偵察能力超群，執行力驚人的灰石。

而這幾次抓捕，他們都被灰石牽着鼻子走。

有一次，灰石變裝后，大搖大擺地通過了國際刑警的檢查，逃出了檢查區域。

還有一次，灰石在精靈數量劣勢的情況下，徒手搏擊放翻了兩隻怪力，四個國際刑警一起上都被灰石一個人打暈過去。

如果真的對上窮凶極惡的罪犯，這四個人一個也活不了。

悟松說，安全部部長紫衫快被氣死了，灰石在國際刑警時期對新人說過的話也被翻了出來。

「我承認他們足夠優秀，但是只是優秀還遠遠不夠。」

這話還有比較刺耳的後半句，大家心知肚明，沒有去提。

現在看來簡直是赤裸裸的打臉。

什麼只是優秀還遠遠不夠，灰石的話太委婉了，他真正的意思怕是，這些人不夠看…

沒有長年累月，在生死之間和罪犯對抗的經驗，現在這群實戰經驗匱乏的傢伙遇上了真正的惡徒，一下子被打出了原型。

回到房間的路德趁著洗澡冷卻了自己還有些暈乎乎的腦袋，躺在床上走馬燈地把自己這兩個月的發生的事情都過了一遍。

剛來這個世界時候，那個有些放不開的自己，第一個讓自己感到這個世界善意的奇藍…

真棒的演技啊，現在回想起來，他是那麼的真實，怎麼去想，都沒有一點破綻，該說是老戲骨嗎？

卡露乃害怕自己為了那個養他長大，形同父親的人背叛了自己，利用了自己，而感到絕望。

然而路德的痛苦來源於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后第一次信任他人的心意被踐踏，然後才是為了這具身體鬱悶的二十年經歷。

他的摸魚夢想里有一環就是回到療養院，在附近建一個小農場，種果樹，種糧食什麼都好。

種地大概是路德流淌的血液帶給路德的一種眷戀。

把自己的精靈往農場里一塞，這樣的日子…太美了。

想擼精靈就擼精靈，想要親近自然，就親近自然，怎麼想都流口水。

現在路德的夢破了，他覺得回到那個療養院沒有什麼意義，那片土地帶給他的不是溫馨的回憶，而是噁心的陰謀與勾心鬥角。

太髒了。

人心的污垢用水是洗不幹凈的。

用血，也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