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坦白

把麻衣踢開的被子重新蓋上，收拾了有些狼藉的桌面，把精靈們都收回來，路德提着一袋垃圾，和希羅娜一起出了門。

走在酒店后的小徑上，希羅娜興緻挺高的，哼著歌就沒停下來。

「看來還是鳳王的羽毛出賣了我啊。」路德拿着那枚虹色之羽，苦笑道，「你是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

希羅娜搖頭：「不，只是有些疑惑，鳳王的虹色之羽其中一個傳說就是會認可內心善良的人，並且通過虹色之羽為橋樑引導他前往鳳王所在的地方。」

「雖然很童話，像內心善良這種形容根本沒個標準，但是我還是願意相信是真的，畢竟落羽的傳說都驗證了。」

內心最大的秘密就這樣暴露在希羅娜面前，路德此刻有一種說不出的鬆快。

心頭的壓抑一掃而空，這也讓他說話很隨性。

「你就不懷疑我的確是個內心黑暗的人，虹色之羽就是因為這點才拒絕了和我共鳴？」

希羅娜停下腳步，看着路德，認真地說道：「我一度就是這麼想的。」

希羅娜沒有從路德眼神里看出驚訝，或者失望，路德似乎認為希羅娜理所當然就該會這麼想。

「我想起了你在卡露乃別墅說要把烏合之眾的人做成人彘的情景。」

路德一怔，啞然失笑：「這可是個扣分的情景啊，怎麼就成了加分項了。」

「因為你像一隻被逼急了，跳起來咬人的拉達。」

這個奇妙的比喻讓路德腦海里一下浮現出了自己化身拉達咬人的場景…然後路德自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希羅娜沒有笑。

「你就像一塊海綿，有人擠擠，就會有水分流出來，沒人擠，你就縮在角落裏當塊抹布，哪怕發霉你都不會自己做出改變。我看得出，如果沒有萬年青這頭瘋狗在背後追着你，你不會像現在這樣那麼有動力。」

「你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如果到了一個很合適自己的地方就會把根紮下去，然後實現你最開始的夢想，就這樣散漫的過日子。」

「這和我內心是否善良似乎沒關係。」

路德把垃圾丟到一旁的垃圾桶里，讓瑪麗露噴出一道水槍，洗了洗手。

「一個人品性如何，只需要看他怎麼對待他的精靈就能看出來了。」希羅娜把滑落的頭髮捋了一下，「就憑這個，我就會堅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卡露乃和阿渡都說過，你是一個受過很多傷的人，對值得信任的人願意全心去信任，一旦有了嫌隙，彌補起來會十分困難，所以她一直認為你會是她最可靠的朋友。」

「我也一樣。」

這四個字的分量重得讓路德不知道如何去接，身體，大腦在那一瞬間似乎都陷入了凝滯。

謝謝兩個字說出口簡直是對這份信任的侮辱，不知所措的路德只能呆在原地，靜靜地注視着希羅娜的眼睛。

一陣冷風穿過林木，帶着呼嘯聲拂過路德和希羅娜。

風吹亂了希羅娜的頭髮，她下意識地想去整理，臉突然漲紅了，用手捂著嘴巴，趕緊彎下了腰。

路德最先反應過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膠袋，拍了拍希羅娜的背：「趕緊吐吧，不會喝酒還硬撐什麼。」

再好看的人彎腰嘔吐都不會太美觀，一開始希羅娜礙於路德在跟前還在忍，現在是徹底忍不了了。

過了好一會，路德把袋子綁好，丟進垃圾桶，拿出紙給希羅娜擦掉嘴邊的漬。

「你準備一向這麼齊全嗎？」希羅娜有些不好意思地問。

「你不會喝酒硬灌這麼多，還出來吹冷風，會吐是很正常的。下次別想着用酒灌暈我再套話了，直接問吧，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沉默著走了一會，希羅娜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的那個世界和阿羅拉的究極之洞差不多？」

路德搖頭：「比那還要遼闊，光是我成長的那片土地數千年來就孕育了無數奇人猛士，我和你們說的故事，大多就是關於那些的歷史。」

希羅娜笑了：「我還以為你真有那麼強的本領，胡謅出這麼多精彩紛呈的故事。」

希羅娜七嘴八舌地問了好多其他的問題，自己那個世界的風俗，歷史，路德只是撿了一些邊角料和她說，要完整說完路德也沒那本事，再好的說書人也講不完那片人傑地靈的土地上千百年來上演的一幕幕大劇。

希羅娜一句也沒問自己到底怎麼來到的這個世界，也沒問自己怎麼就和路德掛上了鈎，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

「喜歡這個世界嗎？」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思考。

「我覺得這個問題不需要問才對。」

路德笑了，希羅娜也笑了。

「既然你喜歡這裏，就別糾結那根羽毛的事了，下次我見到鳳王，一定好好問問他，怎麼就不認可你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了。」

路德哈哈大笑：「有機會，還是我親自問吧，要是她不承認，我就把她也抓了，放在自家牧場里幫我孵蛋。」

希羅娜突然把手伸過來，捏了捏路德的臉：「嗯，不錯，現在才感覺你算是徹底放下了，多災多難的小子，一開始是不自信，又被萬年青和奇藍坑，每次我都覺得你還有藏着的秘密沒暴露出來。這次呢？」

路德攤攤手：「這次是真沒了，這大概是我最後的秘密了，我誰都沒有告訴，今晚算是全跟你坦白了。」

「說真的，謝謝你那麼敏銳，不然我也不會豁出去，全部說出來。」

希羅娜歪著頭，似乎在思考什麼，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其他人？」

「再等等吧，其實如果沒被你發現，我覺得一直瞞着也不錯。我不敢說的最大原因就是我不知道你們會用什麼眼光來看我。」

「你是不是把我們的心胸想得太狹小了？」

路德搖頭：「我只是…很久沒這麼幸運過了，走着走着就收穫了以前我從不敢想，不敢去擁有的東西。得到越多，越怕失去，僅此而已。」

希羅娜遲疑了一下，兩隻手都捏在路德的臉頰上，使勁地捏。

「夠勁不，實在不夠我可以給你兩拳，胡思亂想要不得啊。」

路德疼地趕緊抓住希羅娜的手，掙脫開。

「希羅娜，跟我打一場。」

希羅娜暈了：「你來真的，欺負女孩子的話你也能說出口！」

路德捂額：「精靈對戰啦，因為我精靈不齊，只能五對五了。我來到這個世界后就想着和你進行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六對六，現在夢妖魔不在，我沒法全陣容，但是我還是想試試看！」

提到對戰，希羅娜的醉意醒了一半，路德的眼神很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趁人之危啊，挑我喝醉的時候來。」

看到希羅娜抽出精靈球，路德也笑着拿出了自己的精靈球。

「可以啊，這場對戰我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