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復讀機戰術

生老病死也是精靈世界躲不開的話題，即便是那些生命悠長的幽靈系精靈也會在某一天耗盡維持自身存在的能量，消散於世間。

真正意義上接近永恆的那批神獸幾乎沒有時間概念，路德不知道對鳳王而言，三千年，一千年，三百年是一個什麼樣的概念。

或許園朱市的人也沒想過，三百年的漫長時光是對人類而言的。

對鳳王而言，那場毀掉她對人類信任的大火宛如昨日，他們對鳳王的恐懼與怨恨也就像是剛剛發生的一般。

回憶對於鳳王而言時間跨度總是很長，漫長到每一次都可能是滄海桑田。

比雕和大嘴雀不同，他們沒有悠長的生命，對他們最悠久，夢幻的回憶就是某個青澀的少女一點一點給他們的傷口上藥，給他們包紮。

於是兩個冤家就這麼定居在了峽谷里，守着那座鎮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冬雪來臨，魂歸這片哺育了自己的土地。

落羽節隨着所有飛行系精靈的離去徹底落幕，還在鎮子裏遊盪的飛行系精靈大多是自覺能頂過嚴寒，棲居在峽谷里的。

兩天後，菊草葉的病已經好了，現在正在精靈中心的院子裏追着吉利蛋她們撒歡，喬伊說菊草葉還不到一歲，這個時候就是愛玩的時候，路德和麻衣索性讓精靈們去陪她玩耍，當做訓練之外的娛樂。

麻衣的精靈還好，也不是第一次接觸剛孵化出來的精靈寶寶，路德這邊就不得了了。

隊伍里多了個可愛的「玩具」，各個大佬們紛紛上去左蹭蹭，右蹭蹭，如果不是吉利蛋按住了瑪麗露的頭，瑪麗露非常想舔一口試試看，畢竟菊草葉身上有股香味還蠻好聞的。

路德從吉利蛋的比劃中大概知道了菊草葉的過去。

也不知道是被當做死蛋拋棄，還是乾脆就是菊草葉的媽媽出了意外再也回不來，總之，菊草葉自出生開始就是獨自一人，當她朦朦朧朧，費勁地從蛋殼裏爬出來時，就在那個樹洞裏。

這對一個精靈而言是地獄級別的生存難度，沒有人教授一些生存的知識，告訴她這個世界的基礎常識，一切全靠本能，一般而言這樣的精靈在野外很難存活。

菊草葉的第一頓飯是蛋液，孵化的蛋液還剩不少，在樹洞裏瑟縮著找媽媽的她實在餓得不行，連蛋殼都啃碎了咽下去。

好在她運氣不錯，今年的春天化凍很快，她的樹洞附近茂盛的植被提供了豐富的食物來源，她只需要稍微伸出藤鞭拍打一下樹枝就會有不少小樹果砸下來。

河流也很近，這讓她不那麼容易因為走遠而遭遇脾氣暴躁的精靈出現意外。

菊草葉的好運氣沒能持續多久，至少到幾天前是那樣的。

感受到天氣變寒的她開始儲存樹果，然而這不是一件很好完成的事，因為所有的精靈都在忙着收集過冬用的食物。

菊草葉除開自家樹洞門前的樹果，別的地方可以說一無所獲，反倒是一隻在挖木樁的圈圈熊分了一點自己埋不下的樹果給她…不過菊草葉沒敢拿。

看到圈圈熊把樹果堆在一邊，示意她可以隨便拿點，菊草葉唯一的反應就是：陷阱！

她咬着自己收集到的樹果直接一路狂奔，在樹洞附近自己打的小土堆里小心地藏了兩三天才回到樹洞裏。

路德一頭黑線，這個憨憨的圈圈熊…好像是和自己換綠姆果的那個哦。

如果是那隻圈圈熊的話，菊草葉拿多少應該都沒問題，至少和自己交換時候，這個大傢伙非常好說話。

菊草葉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收集的那堆樹果可以度過漫長的冬天，路德不忍心告訴她，那些樹果甚至不能讓她堅持一個月，而且連圈圈熊都知道冬天可能要外出活動補充食物，為防止凍傷要提前準備綠姆果，菊草葉這種既沒防寒準備又沒足夠食物的傢伙百分之九十九無法度過下雪后的第一個月。

麻衣辛苦了一上午，終於把自己手上的傑作完成了。

早上她又在落羽鎮上買了塊軟和的毯子，稍微改了一下，做成了屬於菊草葉的棉衣。

菊草葉還在妙喵臉上亂蹭時候，麻衣拉住了她，把衣服給她穿上。

起初，菊草葉有些彆扭的扭著身子，過了一會，感覺到那股包圍在自己身上的暖意，她興高采烈地撲在了麻衣懷裏。

達也的身影出現在了院子裏，路德趕緊迎了上去。

「其實我覺得羽冠可能會更酷一些，你做成項圈太浪費了。」

路德苦笑：「沒辦法，考慮一下我們還在旅行啊，背包容量有限，做成羽冠，哪天要換下來存放也是個問題。」

達也覺得路德說的也有道理，把一個羽毛編織的項圈和一把小小的羽毛扇子交給了路德。

達也也算是多才多藝，一手料理做的不錯，這樣的編織活也精細得很，路德摸了一下羽毛扇子，知道達也兩天來一定沒少下心思，精靈剛落下的羽毛處理起來可不怎麼容易，不是簡單的加工一下就可以的。

因為落羽傳統的存在，鎮子上不乏吃編織這口飯的匠人，用達也的話來說，附近的幾個鎮子，乃至城市，都未必有這裏的手藝好。

一般人獲得落羽只有兩三根，攢個三四年做成羽冠也就差不多了，路德這麼奢侈直接做成扇子的估計不多。

路德還沒把扇子收進背包就有外地的旅行者向自己求購這把扇子了，昨晚精靈中心落羽的場景早就傳上網去了，別說鎮子，附近的人都知道有人獲得了大量落羽賜福。

臨近新一年之際，這種帶有祝福意味的喜慶之物很是吸引人，篤信落羽只能本人持有的當地人在一代代的傳承過程中也逐漸淡化了這個概念，交易落羽也成了可以接受的事。

不過可惜的是，有人想買，沒人想賣才是常態。

路德拒絕了所有想要想要交易這把扇子的人，不賣，絕對的非賣品。

這不是商品，是三隻精靈給自己，自己的精靈們最美好的祈願。

光是兩隻將死精靈的信念就是無價的，談價都是玷污他們為菊草葉所做的一切。

當項圈套在菊草葉脖子上的一刻，菊草葉突然不鬧了，她嗅了嗅，似乎覺察到了這就是昨晚那三隻大鳥的氣息。

還沒來得及繼續感受，瑪麗露終於抓住了吉利蛋被麻衣喂吃布丁的瞬間撲了過來，抱住菊草葉的身子，伸著舌頭舔了一下菊草葉腦袋上的葉子。

菊草葉還沒來得及掙扎，瑪麗露就吐著舌頭閃到了一邊…聞着香，舔起來沒味道，虧了！

瑪麗露沒能逃走，一直在照顧菊草葉的毽子棉和奇魯莉安果然揪住了她。

隊伍里來了一個同屬性的孩子，毽子棉是最興奮的，看到瑪麗露老是捉弄菊草葉，毽子棉決定給瑪麗露一點小教訓。

路德轉過頭，決定無視瑪麗露的嚎叫，反正等下吃飯時候她又是沒事精靈一隻，完全不用擔心。

路德由菊草葉孵化的遭遇想到了自己背包里的精靈蛋，。

野生的蛋經過三個月的觀察才會投放到市場上，到了訓練家手上正常孵化的時間在一到三個月左右。

路德覺得菊草葉被當做死蛋丟棄的可能性更高，顯然菊草葉的孵化時間超過了那個訓練師的心理預期，而且沒有任何動靜的精靈蛋讓在旅行中的他產生了放棄的念頭。

路德摸著精靈蛋，感慨地說：「沒事，不要急，我有很多時間，能等得起。」

在夜晚降臨前，路德和喬伊帶着一些精靈食物來到了峽谷里。

落羽節過後，峽谷倒是恢復了不少生氣，不少精靈銜著從鎮子附近，樹林里找到的乾草和枯枝回到這裏，繼續鞏固自己在岩壁上的巢穴，十分忙碌。

把推來的小半車精靈食物放在地面上后，喬伊吸了口氣，朝着岩壁方向大喊：「大嘴雀，比雕，我來看你們了！」

正在忙碌的精靈回頭看了一眼喬伊，意識到與自己無關后又轉回了頭。

「實在不行，去鎮子上好嗎？」看到沒有反應，喬伊繼續喊道，「鎮子一直給你們修建有小屋，絕對會非常舒適。」

菊草葉跟在喬伊邊上，小聲地跟着喬伊一起喊著，她也想再見見那兩隻看起來很有趣的大鳥。

路德和麻衣看着喬伊一路走一路喊，兩側的岩壁上偶爾會有一些精靈會伸頭出來瞥一眼喬伊，然而卻沒有比雕和大嘴雀的身影。

回去的路上，喬伊顯得有些失望，麻衣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喬伊，只好示意路德快上。

路德剛想說什麼，喬伊先開口了。

「他們看來並不想理我啊。」

「他們只是不想見你。」

麻衣一臉懵逼，這是勸人嗎？

「在他們看來死亡是會傳染悲傷這種氣氛的，既然會讓你們不開心，不如就這樣打住，對兩邊都好。」

「你也這麼認為嗎？」

「對。」

喬伊黯淡地低下了頭，路德突然說道。

「可我怎麼想，和你想怎麼做是兩回事，這樣的看法是他們的看法與你無關，我是你，我就會死皮賴臉地天天去峽谷里喊，不行了我就拿個錄音機錄好了，放在那整天復讀。」

「比雕和大嘴雀可以繼續縮下去，但是他的鄰居們就不一定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