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菊草葉的追尋之旅

菊草葉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雖然天空依舊是鉛灰色的，但是她能感覺到已經快要入夜了。

越臨近入夜，颳起的風就越寒冷，這讓菊草葉身子一直在發抖。

她咬着牙，馱著自己背上的一個布袋，藤鞭維持着布袋的平衡，瑟縮著，繼續前進。

在路德和麻衣離開后不久，菊草葉終於完成了自己的樹果挑揀工作。

菊草葉見過不少穿越自己居住那片樹林的旅者，自己總是只能縮起來，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觀察，等待他們離開。

有時候她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樹洞，隨便找一個安全的小窩住上幾天，然而回到自己樹洞裏時候，等待自己的只有一片狼藉。

菊草葉整理過很多次被掏得七零八落的樹果。

「總歸剩下些能給我吃的。」她一直這麼安慰自己。

她願望不高，吃飽肚子，能夠有個躲風躲雨的地方住就夠了。

昨天應該是最危險的一天，兩個訓練師追蹤著自己的足跡，把自己堵在了洞口，他們那個藍色球狀精靈還把自己的果子搶了，她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然而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們給了自己好喝的東西，送給自己稀有的綠姆果，什麼都沒要。

兩個怪人…

快要壞掉的通通不要，味道不好的也丟出來，那些又新鮮又漂亮還特別美味的樹果被菊草葉一股腦裝進了她找出來的布袋裏。

馱著布袋的她一路追着路德和麻衣離開的方向，原本以為自己只要全力奔跑，很快就能夠看到他們，然而一路上除開一些忙碌的精靈穿梭在樹林里，她誰也沒看到。

在峽谷外她躊躇了很久，焦急地轉圈，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沒找對方向。

最終，她咬咬牙，一頭闖進了峽谷。

她不是沒想過自己為什麼要帶着自己最好的樹果，千里迢迢去找那兩個人，她想找到一個合理的理由，然而最終發現，自己找到了，卻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

大概就是覺得那青年給自己的果汁很好喝，他摸自己的時候很舒服。

那個少女給自己蓋的毯子很暖和，上面還有好聞的味道。

於是自己理所當然的想把自己最好的東西給他們也試試，這些珍藏的樹果是菊草葉入秋就開始忙碌收集的，在她看來，這就是這世上最棒的東西。

可是這種感覺該怎麼形容呢…她很苦惱，她一向不是很聰明。

身體比大腦更能領悟這種感情，她被寒風吹得低下了頭，步伐卻沒有停下。

走出峽谷之後，平原上的燈火在菊草葉的眼裏熠熠生輝，她把眼睛睜得很大，連袋子在這一刻都被她忘掉了，就這麼掉落在地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景色。

漆黑的原野上，連片的燈光，稜角分明的建築，時不時從那些建築上方竄起煙火。

一道橘紅色的煙火在半空中綻放，像是一朵巨大的花在夜空中怒放，五光十色的花瓣在菊草葉眼中閃耀着，她朝着前方伸了伸手，下意識地想觸碰一下這美妙的景色。

她自出生開始就生活在樹林里，只從一些其他精靈的嘴裏聽到過關於外面世界的描述。

「很大很大，比我們森林還要大十倍不止。」

當時那隻蛇尾熊揮舞著爪子比劃着告訴菊草葉。

這就是比森林還要大十倍的那個世界所擁有的景色嗎？

看愣神的菊草葉回過神來，狠狠地搖搖頭，把袋子再度馱起。

不行不行，得繼續走。

地面不再是菊草葉見過的崎嶇的山路，也不是滿是泥土氣息的幽深小徑，踩着水泥地面上，菊草葉使勁跺了跺腳，一臉迷茫。

越往前走，菊草葉越是感覺到不對勁，左顧右盼地她感覺自己似乎在被黑暗裏的什麼緊盯着。

假裝不在意，她戰戰兢兢地迎著不遠處的燈光走去。

撲騰翅膀的聲音讓菊草葉一下趴在地上，飛速轉動着腦袋上的葉子，胡亂揮舞著藤鞭保護自己。

在黑暗中進食的貓頭夜鷹和咕咕，比雕和波波，大嘴雀和烈雀一臉獃滯地看着在毆打空氣的菊草葉，連鎮民給自己準備的精靈食物都不吃了。

比雕看看貓頭夜鷹，貓頭夜鷹看了看大嘴雀，大嘴雀不知道看誰，只好盯着身邊的烈雀。

烈雀滿頭大汗，剛才扇翅膀活動筋骨的不就是老大你么…

發現四周沒有動靜的菊草葉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發現樹果散落一地的她慌張地到處找著樹果。

忙活了一陣子，嘴裏叼著一個樹果的菊草葉把頭探進袋子裏，卻發現數量還是少了。

着急地她低着頭在黑暗裏尋找著。

幾個模糊的橢圓形輪廓在前方浮現，菊草葉欣喜地衝過去，笑眯眯地把樹果送進自己的袋子。

「吧唧」，「呱唧」，「咔咔」。

菊草葉冷汗直冒，她抬起頭。

貓頭夜鷹，比雕，大嘴雀一邊吞咽著食物，一邊饒有興趣地看着菊草葉。

菊草葉顫抖着想要轉身逃跑，卻踩到了布袋的一角，摔倒在地。

三隻飛行系精靈愣了，相視一眼，紛紛表示自己什麼也沒做，然後不約而同地看向最靠近菊草葉的烈雀。

烈雀惶恐地拚命搖頭，然後一頭埋進精靈食物里當鴕鳥。

看不下去的貓頭夜鷹來到菊草葉身邊，用翅膀拍了拍她。

還在嗚咽的菊草葉這下哭的很大聲，聲音讓貓頭夜鷹都全身一機靈。

比雕和大嘴雀一臉鄙夷地看着貓頭夜鷹，充分表達了，欺負孩子臭不要臉，你行不行啊，真雞兒菜等諸多意思。

貓頭夜鷹無奈地哄著菊草葉，向她保證，他們絕對沒有惡意，並且讓咕咕幫忙拾掇起地上散落的樹果。

好說歹說，連比雕和大嘴雀都來放下嘴邊的食物哄著菊草葉，看到貓頭夜鷹把自己推到那一大盆精靈食物前，又看看比雕和大嘴雀示意一起吃，菊草葉終於放心了下來，轉涕為笑，大口吞咽著精靈食物。

她從沒有吃過這種東西，在她的生命中，這個世界上最好吃的應該就是樹果，最好喝的就是昨晚那個青年送來的那杯果汁。

分明是飛行系精靈比較喜歡吃的口味，菊草葉吃得很歡。

等到菊草葉吃完了，貓頭夜鷹才問她馱著樹果打算去哪，根據他們的經驗，菊草葉分明是野生的精靈，沒有被收服過，而她的行進路線卻是落羽鎮。

菊草葉打開袋子，拿出那些自己珍藏的樹果，笑着解釋，自己在找兩個人，給她們送樹果。

三隻飛行系精靈面面相覷。

眼前這隻菊草葉顯然沒人給她灌輸過這個世界的一些知識，也不知道是怎麼成長到現在的。

「你很喜歡那兩個人嗎？」大嘴雀問。

「喜歡…」菊草葉思索了一下這個詞，「這就是喜歡嗎？」

比雕嘆了口氣：「就像我們會在每年這個時候來到這個鎮子附近享用一次大餐，為這個護衛著這個鎮子一樣，我們深深地眷戀着這裏人和物，所以我們願意永遠停留在這裏。」

「我們老了，已經快飛不動了，即便這樣，我們依舊在這裏，以後波波他們就會繼承我們的意志翱翔在天空中，繼續護衛著這個鎮子，對於我們而言，這就是喜歡。人類似乎把這叫做愛…」

「你呢，你喜歡的理由是什麼？那個理由值得你願意留在那兩個人身邊嗎？我是說，永遠。」

比雕的話讓菊草葉滿頭大汗，不聰明的她想了好久，才吞吞吐吐地說：「那個青年很溫和，那個女孩子很溫柔…我喜歡那杯甜絲絲帶着一點酸酸感覺的果汁，還有那塊毛絨絨的毯子，很暖和。」

三隻精靈沉默了一會，貓頭夜鷹站了出來。

「來吧，我帶你進鎮子裏去。」

比雕和大嘴雀嚼著精靈食物，目送著菊草葉離開，過了一會，大嘴雀把埋頭進食物里的那隻烈雀拍了出來。

比雕和大嘴雀從身上取下幾根羽毛，讓烈雀銜上，飛到菊草葉身邊。

「鎮子裏的人總說，我們落下的羽毛有保佑他們諸事順利的力量，羽毛長我身上，我怎麼不知道有這效果？」

「我也不知道，也許他們有那樣的魔力吧，讓我們心甘情願為他們落羽，守着這塊土地直到老去。」

「我倒是願意相信一下，畢竟羽毛出自我們身上。」

「那…願落羽的魔力保佑這個懵懂的孩子找到對的人。」

「願落羽的魔力保佑這個懵懂的孩子找到對的人」比雕也隨即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