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望城不遠
望城不遠。
今夜無月。
過了這片樹林就能看到望城城樓上士兵值夜的燈火。林中只有一條供馬車行走的路，路邊的樹一棵挨着一棵的擁擠在一起，樹枝拚命地向著中間的路生長，彷彿要看熱鬧似的，伸長著枝條。有些枝條壓得很低，稍微高大一些的馬車車頂都能碰到。
馬車離開官道，進入樹林，路變得有些坑坑窪窪的，開始顛簸起來，應該是年久失修的緣故，這幾年，朝廷也是動蕩不安，羌戎入侵剛剛平定，先皇卻又因為遠征偶感風寒，不治薨天而去，新皇登基不久，淮南王與吏部尚書魏長青又串通謀反，兵禍連連，好不容易在六扇門尉遲小令及江湖幫派全力協助下，平息了淮南王之亂，緊接着後宮又因后位之爭，血濺宮闈，先皇愛妃覺妃含冤自縊，麗妃因力促自己的姪女登上后位，不惜手段，最終陰謀敗露，被新皇賜酒而亡。經歷如此多的變故，朝廷自是無暇顧及這些修路等瑣碎小事。
為了盡量減少馬車的顛簸，上官傑稍稍放緩馬車的速度。車裏傳出微微一聲絲的聲音，上官傑明白這是馬車的顛簸扯動了羅茜的傷口，不免擔心起來。一路上上官傑並未和羅茜搭訕說話，就怕打擾羅茜休息。
羅姑娘，怎麼了？上官傑關切地問道。
沒事的，上官大人車裏的羅茜回答道：只是一夜趕路，辛苦上官大人了
反正道路有些顛簸，估計羅茜也不能好好休息，上官傑索性便和羅茜聊了起來:過了這片樹林就到望城了。到瞭望城，羅姑娘就在我們六扇門的駐點暫時住下，安心養傷。
聽憑上官大人安排羅茜回答道：只是勞煩上官大人了
上官傑哈哈一笑羅姑娘，不必客氣，我雖在官府，但也一直在江湖上走動，你我都是江湖中人，扶危濟困，本是我等分內之事
羅茜坐在車裏，不禁也笑了起來：既然上官大人此等說話，我也就不再見外，只是上官大人的救命之恩，容當小女子后報仟韆仦哾
上官傑問道等到羅姑娘傷好之後，我定當派人送你回到你的家鄉
車裏的羅茜略略停頓了一下道：雲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我還有家嗎？
上官傑知道又問到羅茜的痛處。不便再問。
不是上官傑不問，而是上官傑沒有辦法問了。
一支箭劃破夜色，帶着令人驚悚的嘯叫聲迎面而來，雖然沒有月光，但箭尖的寒光還是在夜色中凜凜的露出來，從箭的聲音就可以判斷出，射出此箭的人必定是內功不淺之人，並且臂力驚人。為了不耽誤馬車的行進速度，上官傑並沒有勒緊韁繩，而是縱身一躍，整個人迎著箭飛去，眼看箭就要飛到自己的眼前，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上官傑一扭身形，在箭與自己眼睛平行的時候，忽的伸出右手，讓過箭尖，竟然將飛來之箭握在手中，藉著箭的力道，上官傑在空中一個后翻，在輕鬆化去箭的力道同時，將箭又拋出去，箭順着來的方向，原路返回，只是這次是帶着上官傑的力道返回。
上官傑飄然落座在馬車上。
只聽遠處的暗黑中傳來一聲慘叫，有人應聲落地，樹叢一陣騷動，有葉簌簌落下。
羅茜急忙掀起車前的布簾，關切地問道：上官大人，怎麼樣，沒有傷到吧？
此等雕蟲小技，能奈我何上官傑故意大聲地回答。
何必裝神弄鬼，不妨一見上官傑接着沖着前方的樹林說道既然是天龍幫的兄弟，又何必鬼鬼祟祟，豈不玷污了天下第一幫的名聲。在眼神與箭交匯的剎那，上官傑清晰地看到箭尖上刻有一個龍字，這是天龍幫專屬的用箭，江湖人都清楚。
話音未落，樹林里，樹梢上有無數人影出現，上官傑粗估了一下，估計怎麼也得有上百人。
望城不遠，但卻難進。
就相隔一片樹林，望城已近在咫尺，卻可望而不可及。上官傑知道今夜必是一場血戰，自己生死如何倒是未知，只是車裏的羅茜姑娘，想到此處，不禁回頭看來一眼羅茜。
羅茜也知道現在上官傑的這一眼意味着什麼，本來自己被天龍幫追殺與上官傑無關，但上官傑出於俠義心腸，救了自己一命，現在又為自己再遇險境，如果自己不挺身而出，豈枉為人。
對面可是天龍幫的兄弟？羅茜問道。
黑暗中，對方沒有回答。有時不回答就是默認。
你們五幫主是我殺的，只是此事與這位上官大人沒有絲毫關聯。如果你們能不為難上官大人，我便隨你們回去，要殺要剮隨便。羅茜大聲地說道。
羅姑娘，此言差矣，上官傑打斷羅茜的說話姑娘為民除害，此等仗義不輸巾幗，這事我上官傑管定了，否則今後傳出去，叫我聖手書生還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少廢話，一起殺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正是天龍幫二幫主翟不平的聲音。翟不平平時話就不多，眼神陰鬱，極有心計，讓人不易看透，所以幫眾見到二幫主時無不恭恭敬敬，連氣都不敢大口出，翟不平行事說一不二，雷霆作風，對於有命不從，有令不遵，只有一個字，殺。僅此一個殺字，便殺得幫眾噤若寒蟬，如履薄冰，人人自危，自是對二幫主唯命是從。
天龍幫之所以能夠成為天下第一幫，不僅僅是因為幫主亢龍有悔賀無悔的天龍拳，更是因為在幫主之下還有一幫在江湖上排的上名號的高手。像與江南祁府斷魂刀齊名的另外三刀斷腸刀、斷情刀、斷臂刀都在天龍幫，這還僅僅是一部分。
僅僅這一部分，今晚竟一起聚在這片樹林，並且二幫主翟不平還親自壓陣，江湖上都傳言二幫主翟不平的武功其實並不比幫主賀無悔低，只是賀無悔與翟不平那是一起喝過血，一起挨過刀的過命兄弟，應該說，翟不平誰都不服，只服幫主也是大哥的賀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