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去留
「奇兒那小子不知是否能想通，怎的還不過來？要不去打探打探？」
天已大亮，萬物早已蘇醒，天木院落正堂內，相坐整宿的眾人，已漸漸沉不住氣，就連始作俑者花薇，也心有惶惶，不時望向屋門。
『噠、噠、噠！』
低沉腳步聲響起，數道目光霍然匯聚，只見換回往昔裝束的林奇，終於出現在人前。
「勞諸位長輩憂心，我已無礙。」
聲無波瀾，面無色彩，他這平靜至極的話語，讓眾人不由瞪目互視，全然瞧不准他的心思。
「距離太過遙遠，加上皇甫家的手段，傳訊符失去效用，馨兒的境遇無從知曉，我等受脅迫又不便出青石山，你要去中州么？」
白海目光炯炯的盯着他，恐怕進行試探的成分居多。
「不必！」
林奇古井不波的緩緩搖頭，「我相信娘子，何況此去毫無裨益，爹娘既然將女兒交給我，以後娘子的一切，由我負責。」
「好，奇兒你記住，爹娘從未懷疑過你！」
嚴茹雪邁步來到他身前，替他整理褶皺衣衫，啟唇道：「你能保持頭腦冷靜不去送死，娘很欣慰，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呆於大楚，受人監視，終歸不妥。」
「我明白！」
林奇抬目道：「明日我將帶火兒去趟人魔戰場，其後闖蕩天涯，長輩們無須挂念，就在青石山安穩住下，等候我帶娘子歸家。」
他轉對花薇躬身一禮，「眾位長輩，今後就勞煩姐姐侍奉！」
「你不帶我走？」
花薇怒目道：「那皇甫家的威脅，我花薇不怕，大楚亦不怕！我定要隨在你身邊！」
「姐姐！」
林奇目光黯然，「除了你，還有誰能替代我與娘子孝敬長輩？你是我姐姐。」
花薇聞言，面色來回變幻掙扎，數息后，長嘆一聲，「好吧，你在外間，定要記住姐姐對你有着牽掛。」
「奇兒，師父覺著不必心急，計議妥善再走不遲。」
應嘯天肅容道：「皇甫家定將你視為眼中釘，不排除暗害的心思，而且可能性極大。」
「正因如此，我才要正大光明的走。」
林奇落下一言，拱了拱手，並未過多解釋，帶着一縷蕭索，離開正堂。
出人意料，火兒不曾追出跟隨，反是朝痴痴外望的天木輕福，「爺爺心安，我去他屋內瞧瞧，為明日做好準備。」
山間漫步，林奇不知不覺按照大婚那日的路徑行進，一路美景，在他今日的眼中卻失去光彩，偶有青石山弟子相遇，他亦主動避過，不讓他人為難。
十里紅妝早已清理，穿過其間，正殿廣場大門躍入眼帘。
林奇雙眉微皺，手捂胸口，波瀾起伏的心緒，令他靈力再度激蕩，好在他已有經驗，緩緩放空心靈，這才將其徐徐撫平。
歡聲笑語猶在耳畔，心傷別離歷歷在目，這讓他徘徊不前，並非所有人都敢直面自身傷口，特別是這傷口血痕還未乾涸之時。
「若我此時選擇逃避，恐怕永遠都不敢再來了吧！」
平穩心緒，他目泛一抹堅毅，如跨鬼門關般的跨過大門。
諾大廣場一如往昔般空曠，紅毯不見，賓客無影，那奢華木台亦無蹤跡。
暖陽鋪蓋其上，印出一道孑然孤影，山風微涼，心，微寒。
他並未去往大殿，僅在廣場踱步數圈，便御空而起，來到一座人跡罕至的山峰，坐地仰望蒼穹，直到星雲密佈，他仍舊不曾離去。
與他同樣枯坐望天的，是身陷中州的白晨馨。
本計劃施放妖蜂群製造混亂，而後乘小黑逃走的她，被皇甫家主當場擒回，不僅如此，相助的黃蘇櫻亦被關押，就連傳訊符亦被剝奪。
皇甫家主並未為難於她，甚至不存一句叱責，笑容可掬的讓她繼續施為，並鼓勵她日後定能成功。
只是在她的院落外，多了陣法包裹，並不死心的她屢次嘗試，可毫無頭緒，令她成為一隻名副其實的籠中鳥，還是無法與外間有任何聯繫的孤雁。
「想用時間來消磨我？殊不知我瞧見星空，彷彿就能見到夫君，何況，我還有這個。」
她面露一抹淺笑，珍而重之的將手中圓珠收起，揮散心中思念，她的美眸再次恢復靈動。
「想用陣法困住本姑奶奶？哼哼！」
她憶起何事，急匆匆閃身離去，唯留一抹暗香。
「這丫頭還真有趣，娘的眼光，如何？」
遠處，皇甫家主與一位英俊公子並立，白晨馨的一切，皆盡落入其眼中。
「娘，孩兒何時能與她洞房？」
那英俊公子直到白晨馨入內，才將目光收回，能瞧出，他對初見的白晨馨極有興趣。
「不急，不急！」
皇甫家主見那公子首肯，笑容更盛道：「聽娘的安排便是，咱們皇甫家的這位少奶奶，像極了為娘年輕時，對於她，娘比誰都清楚。」
「林奇……」
年輕公子目中隱含一絲藏得極深的忌恨之色，就連立於身旁的皇甫家主亦未發覺。
月過中天，當林奇返回時，白海及應嘯天夫婦已回往替他們準備的院落，正堂僅火兒與花薇侍奉天木相陪掌門馮鑫。
「聽聞你明日離去，掌門便趕了過來，已等候你多時。」
在天木的出言示意下，林奇正待行禮，馮鑫卻擺了擺手，「驚天變故，誰也無法預料，但人生便是如此，低谷時亦當自強不息。」
見林奇頷首，他微笑道：「靜兒一直要來看你，未免給你增添紛擾，都被我這個師父阻攔，如今見你要走，我着實攔不住。」
「你還好么？」
自林奇現身後，任靜便垂淚欲滴，現時更是梨花帶雨行到他面前，伸出纖白玉手，不現矜持的撫上他面頰。
「我還要將娘子接回，因此我不會有事，師姐盡可心安。」
林奇的語聲雖算不上熱情，但至少不再死氣沉沉。
「哎！」
任靜凝眉輕嘆，抬起俏首，問道：「你是想要我伴在你身側，還是替你照顧山門、孝敬大長老？」
「爺爺有姐姐侍奉，不如師姐與我們同行，以免我一人照料不周。」
火兒突兀插話，言語誠摯。
「你願么？」
任靜清澈眸光，再度落到身前的林奇面上，隱現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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