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 大地飲血
嚴強負手立於皇城西面城牆上抬首遠眺。
他彷彿又能瞧見養生谷凡俗的冤魂聚集，或許他們一直存於他的心中，根本揮之不去。
「老先生，你們應該正在注視着他們吧！瞧着意圖染指我大楚的敵人相互廝殺，請放心，大楚永遠是我們楚人的大楚！」
感到天色更加明媚幾分的嚴強，嘴角掛起一絲笑意，他好似能體味到冤魂們的愉悅，它們正開懷大笑的緩緩消散。
「林奇，我皇室曾有祖訓，不得刻意打壓大楚的後起天驕，我不知父皇的心思，但我這個親舅舅，希望你日後能登上更廣闊的舞台！」
他喃喃自語道：「就如創立武府的先輩，將來落葉歸根回報故土家鄉，在此之前，我會將大楚守好，算是你我的約定。」
當初凡俗們遭劫之地的大戰，依然在緊張持續，身處飛艦上的劉霖俯覽戰局，面沉似水。
「向東撤退，后軍將會接應，快！」
一聲爆喝從天而降，劉霖的聲音滾滾傳來。
緊急被他調來的那一萬五千大軍還未趕至，為節約時間，更為做出佈置，他不得不傳令他們死命突圍，否則援軍恐怕也會陷入這泥沼之中。
「是統帥！」……
「統帥來了，大家殺！」
被獸群圍困的大軍，聞聲士氣大振，他們跟隨劉霖南征北戰，時日雖不長，卻對他信賴有加。
然而獸群數量實在太大，加上他們毫無地利屏障能利用的被圍擊，即便拚死血戰，也只能向東緩緩挪移，並且傷亡在不斷加劇。
「哎！」
劉霖暗嘆一聲，觀察大軍動向片刻，將目光移動到後方曠野上，內心估算著援軍趕來的時間與距離。
救援陣地太遠太近都不妥當，必須安排在最有利之處，何況這廂飛艦已陷落，即便援軍趕至，又能帶走多少？
更別提按目前的形勢，待援軍抵達之際，能否剩下半數都是未知之數，他內心悲痛萬分，只能盡人事聽天命，將損失減至最低。
獸群的攻擊相當猛烈，早前它們曾被這群軍士驅趕，極多同族在楚水中喪命，現時形勢逆轉，大軍被它們團團包圍，進行血腥報復。
四面八方皆是敵人，數位統領不得不分出禦敵，僅餘一位居中指揮。
妖獸中身強體壯的種族，扛着打擊狠命前沖，一頭頭靈活敏捷的小型妖獸則落於其背，看準時機直接躍起攻擊。
人族軍士高拒低擋，不僅要應付正面的衝鋒，腳底與半空撲襲的妖獸亦層出不窮，這讓他們根本無法從容應付。
一位位軍士在受到攻擊后，即被獸群淹沒，就算是輕傷，只要對於行動稍有阻礙，就會被滿目的妖獸抓住空隙致命。
向東撤退的路途很短，卻充滿艱險荊棘。
一道巨大的紅色血印被拖灑於大地之上，這片熱土飽飲鮮血，從當初的凡俗之血，到如今的獸血與漢國軍士人血。
劉霖的飛艦在半空一路跟隨大軍移動，雙拳緊握，他的心在滴血。
這是他一手帶出的隊伍，花費了他無數心血，現在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不斷葬身獸吻。
冥冥之中，他與當初嚴強的處境何其相似，僅初衷迥異而已。
一頓飯工夫，劉霖扭首后望，揮手冷厲道：「與援軍匯合！」
「是！」
數百親兵亦面色沉痛，若非需要佈置救援，統帥恐怕早已領着他們加入戰場殺敵。
地面上的大軍已然半殘，如果不是統帥的飛艦一直懸於頭頂上空，陣型只怕早就渙散，軍心已然崩塌。
「援軍將至，大家咬牙堅持！」
半數軍士身死道消，剩下的六千大軍愈加艱難，行動速度被越拖越慢，他們猶如陷入泥潭之中，每落一步，都需拼盡全力。
「將隊形散開，中央留出二十丈空隙，以讓被包圍的軍士撤離！」
飛艦群落於地面，劉霖帶領援軍排好攻擊陣型，他們距戰場百丈，已算安全距離的極限。
一萬五千大軍嚴陣以待，獸群進入攻擊範圍，他們將展開全部火力攻擊。
百丈、九十丈、八十丈……
「攻擊！」
隨着犧牲的不斷，苦盼之下雙方終於接近，劉霖憤怒狂吼，下達了攻擊命令。
『砰！』……
靈刃飛舞咆哮，無情的斬滅眼前之敵，阻擋圍困大軍前路的妖獸被集體滅殺，兩側的壓力亦隨之減輕。
「撤退！」
幾近油盡燈枯的數千軍士，在統領的怒喝與帶領下，鼓起最後的氣力，急速向援軍飛馳。
妖獸卻也不畏生死，冒着鋪天靈刃悍然前涌，要將他們死死拖住圍殲。
「持續攻擊掩護！」
劉霖下達命令后，正欲帶着親兵殺出支援，然而一道聲音突兀自耳邊響起，「統帥，妖狼迂迴我軍身後，意圖夾擊！」
「什麼？」
剛剛邁出腳步的劉霖瞬間止住。
他習慣性的將神識放出，但由於正處大戰，靈力紛亂暴動，神識大受限制，扭頭回望，只見不遠處，密集狼群正踏着煙塵如風狂奔。
「這群畜生！」
劉霖怒火中燒，對狼族咬牙切齒，他恨不能不顧一切的與妖狼死戰，但理智終歸讓他將內心衝動遏止。
「全軍速速撤離！」
權衡一瞬，他掃視仍然被獸群拖住的殘軍后，聲音沙啞的出令。
「統帥！」
身周的統領與親兵，不可置信的驚呼，如此多的生死同袍近在眼前，就這麼將他們捨棄？
「不撤我們可能全軍覆沒，本帥只得壯士斷腕，速撤，這是軍令！」
尖銳至變調的聲音從劉霖嘴中發出，英俊的面容幾乎被仇恨所扭曲。
「統帥！統帥他們怎的登上了飛艦？」
一位竭力戮戰的軍士猛然惶聲高呼，聞聲，更多渾身血跡的軍士側首而望。
令他們絕望心碎的是，援軍迅速撤到飛艦上，在狼群殺至的前一刻，飛艦群轟鳴升上了半空。
「我們被拋棄了！我們被拋棄了！」
……
癲狂悲切的呼喊聲直衝天際，更刺激著劉霖與飛艦上軍士的心。
憑着口中之氣、心中意志支撐的殘軍士氣全無，他們的四肢已綿軟無力，兵刃彷彿重逾千鈞，幾近不做抵抗的被獸群瞬間淹沒。
「狼族！罪惡谷！林奇！」
劉霖渾身顫抖、雙目血紅，緊握的雙拳，指甲已將手掌刺出殷紅血跡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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