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世道
「還沒消息傳回嗎?」
眼見獸群即將擺脫困陣的束縛,阻擊大軍雖萬道靈刃齊發轟擊,但由於交戰時久,軍士們靈力已所剩不多,加上終歸不是兵刃臨身,大部分妖獸僅是受傷,根本無法一擊斃命。
獸群兇猛前奔,恐怕片刻即會近身與大軍肉搏,龍學謙目睹此景滿面焦急。
「高層們亦需權衡,稍安勿躁,大不了真刀真槍的拼一場!」
本就內心不太贊成撤離的嚴俊朗聲安撫。
「已回訊,高層令我們趕緊撤回皇城!」
劍奎亦心泛焦慮,不僅因為眼前局勢,更揣測不透劍仙望的心思,如今傳訊回復,與期望貼合,他暗自舒口氣的同時,趕忙轉達。
「眾軍聽令,撤退!」
龍學謙與費紅金毫不遲疑,即刻高聲呼喝發令,自身也率先向身後飛艦平治,引領大軍急速登艦。
「哎!」
嚴俊無可奈何,暗自嘆息著橫眼掃視面前獸群,轉身追隨同往。
萬餘大軍除養生谷軍士外,皆盡依令速退,當先躍上飛艦的龍學謙轉首而望,見養生谷軍士躊躇著動作遲緩拖在最後,正待呼喊,一隻手卻輕拍他肩膀,將他止住。
「別人心懷自家山門凡俗,你又何必行破義之舉,毀掉他們的清譽?況且你西部防區本就實力不均吧?」
費紅金抬了抬頭,示意他將局勢關注清晰。
「總得有人殿後,既然養生谷自告奮勇,你這個統帥可不能傷了人家的拳拳之心。」
劍奎亦來到龍學謙身旁,目視已尾隨奔殺而來的獸群。
他們三人心中暗暗慶幸,若傳訊晚上幾息,恐怕大軍還真會被妖獸給纏上,想要順利撤退,必會付出不菲的代價。
「養生谷不尊軍令,未做到令行禁止,你這個統帥能夠如何?」
費紅金拋出一言,隨即快速離開,「還是先顧好自身山門吧!」
「毫無折損的退軍,確實不甚妥當!」
劍奎同樣扔下一語,開始呼喝麾下慌忙登艦。
「混蛋!幾個混蛋!」
楚水畔,嚴強得到消息后勃然大怒,他暴跳如雷的一手拍斷身側一株細柳,驚得凡俗們紛紛瞪目而望。
意識到不妥的他趕忙收斂情緒,宏聲道:「諸位不必驚憂,有幾個膽大包天的軍痞竟違反軍令偷偷飲酒,軍法無情,我絕不輕饒!」
謊言並非全為壞,此時這個善意的謊言,頓時將凡俗們安撫穩住,不曾造成混亂,畢竟這位殿下可是一直親身陪伴在側,無假可言。
「殿下,可是遇到難事?」
最初的那位凡人老叟堅持留了下來。
按他的話來說,飛艦上的數百鄉親最先被送走獲得安全,他不能苟且,必須有所交代,況且這種盛事,他也不願錯過,活到這個年紀,能親身所感,死而無憾。
嚴強知曉隱瞞不住這位老者,他們二人在焦急等待的閑暇經常交談,天差地別的身份,並未影響他們之間的交流,他這也是受到了林奇的啟發,只覺受益匪淺。
暗暗點頭,嚴強伸手拉住這位極有分寸、暗暗低語的老者,二人來到稍遠處,他不作保留的將情勢說明。
早前閑聊時,老者已對如今態勢有了大致了解,聽聞嚴強之言,他滄桑的面容泛起一抹憂愁,他們村除去那幾百口外,恐怕將會最後抵達,其中包括他的親子。
「哈哈!」
見嚴強愁眉不展,老者突兀大笑,直笑得氣喘吁吁咳嗽不已。
「殿下,生死有命,何必強求,一切都是命數,我們凡人有句俗話,『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你到五更。』作為大楚皇儲,殿下無愧於心,我等也不惜於命。」
老者擺手阻止欲拍其背的嚴強,淡然道:「我養生谷的凡人已有部分獲得安全,這就夠了!薪火不滅,繁衍不息,就拿老朽來說,我去了,我兒也去了,至少孫兒還在,不是么?」
嚴強的內心再被震撼,一位普通的凡俗老人能有如此胸懷,然而那些修行之人、感悟天道者,為何反會不及?這修行有用么?修的是哪門子狗屁!
「老朽現時僅有的心愿,就是祈盼罪惡谷的義士能平安,其餘的,我這個凡俗鄉村糟老頭不敢亂說,但只要這些義士們還在,我大楚就還是大楚!」
老者首次僭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悄悄離去。
此時的嚴強瞿然而驚,適才心緒激蕩下,險些造成道心不穩,然而老者后一席話卻提醒了他,修行本無錯,錯的,是人心、是這世道;對的,也是人心、也是這世道。
「老人家!」
他驚起四望,但那道老邁的身影已了了無蹤、不知去向。
南郡,御獸城,五道身影靜立於旗杆之下仰望,一面日久不曾更換的斑駁旗幟,依舊在倔強的迎風飄揚,即便它渾身破腐,沾滿污濁塵埃。
得到皇城阻擊大軍撤退的訊息,林奇微微皺眉,他拔地而起,御空來到這面旗幟之前,伸手欲要將其取下,但手至半途,停頓片刻后又緩緩收回。
他落下地面,朝向白晨馨堅定頷首道:「娘子,預做準備吧!」
言罷,他飛臨城外,對窺探動靜的那二位妖修進行驅趕,甚至緊追不捨的賞了那頭妖豹一記導彈。
御獸城內的防禦亦做出調整,除去天龍山的五百軍士外,其餘大軍皆盡從城牆上撤離,他們竟是聚於城內開始吃喝,就連飲酒亦不曾禁止。
「如何?那隻大貓可有趁隙過來?」
林奇不太擔心大軍受損,妖丹強者雖厲害,畢竟勢單力孤,面對數千軍士,它也無可奈何,若被齊襲,受傷或隕落亦有可能,當初在縹緲峰,他可見識過厲害。
「來了,不過呆了還不到三息,又急急離去,應是顧忌你返回。」
白晨馨美眸露出一絲喜色,一切都朝預想的計劃行進。
「好!如今就等夜幕降臨,只希望養生谷的凡俗能加快步伐!」
林奇點了點頭,自己這廂雖暫時順利,但另二處卻困難重重。
獸群去到楚水邊,如何動作無法預料,罪城防線亦在勉力支撐,畢竟交戰的時間太長,花薇再怎麼靈活調整戰術,終究會有力竭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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