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猩紅午夜(1)
告罪語:當長冥破碎於午夜鐘聲響起,高懸於天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終將落下,猩紅浸漬的制裁帶走一切罪惡,洗盡世間污濁。
六月,南國的立海市正值夏季,氣溫卻在入夜後有些反常的冷,讓那些穿着短袖外出的人們在夜風之中找不到夏日的半點關懷。
「吳叔,我們就先走了!」
在從立海市穿過的河邊上有一個採砂場,叫江鎮採砂場。
到了下班時間,好幾個穿短袖的精壯小夥子一齊從採砂場大門出來,一路有說有笑的,氣氛很好,完全沒因為辛苦工作的低廉報酬而不滿。
年輕就是資本,正因為他們還年輕,才能這樣沒心沒肺地過日子,一人吃飽、全家不愁。
「哥幾個,今晚準備上哪樂呵?」
「去聖門路新開的酒吧怎麼樣?」
「喝酒?還不如去天下玩玩呢,我前天還在那裏辦了張會員卡,上機打折!」
他們都是立海本地人,住在採砂場附近,工作之餘就喜歡找地方消遣,手裏好容易有了幾個錢,不造起來還說得過去?
因為本身的文化水平不高,他們只能在採砂場這種地方幹些賣力氣的活,給這個採砂場的所有者,吳仁濟打工。
笑着目送這些個小年輕離開,心裏感慨一聲年輕真好的吳仁濟繼續干手頭上的事,把面前這四大堆黃沙裝車。
用鐵鍬將黃沙裝車的工作量可不小,等他做完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距離採砂場不遠的路上兩排路燈早已亮起,用那不是太明亮的燈光給從這裏經過的行人、車輛送上些許光明。
採砂場位置比較偏,到了晚上十點之後,這裏就看不到什麼人和車了,而今天不一樣,在路燈下的陰影中站着一個人,黑色衣服,還戴着帽子,像是在等誰。
將採砂場的燈關掉,在不太亮的月光照射下,從大門摸出來的吳仁濟在刺耳的摩擦聲中把大鐵門關起來,並掛上鎖。
做完后,他沒有馬上走,從兜里掏出來打火機,用在黑暗中顯得刺眼的火光給自己點上一支煙,大吸一口后吞吐著煙霧離開。
從採砂場走到路上第二根燈柱時,香煙就燃盡了,正好在燈下陰影中停下的他把煙頭往燈柱上按滅,然後送到一邊的垃圾桶里,儼然一副好市民形象。
沿着路繼續往前,與路燈為伴的他看到了立在前方燈下的不明物體,靠近后才發現那是一個人,一個幾乎和黑暗融為一體的人!
為這人站在這裏的原因疑惑,他也沒有好心到過去詢問的地步,會主動給自己招惹麻煩的人都不是聰明人,他不敢說自己聰明,但起碼不是個傻瓜。
可當他走近時,那一直沒動的黑影突然動了一下,然後正對着他走過來,這讓心中生出些許不安的他猛地頓住腳步。
視線緊盯在這個在面前站住的人身上,他問:「你是有事嗎?」
燈光中,來人抬頭,露出帽子下那張讓吳仁濟表情變化的臉,低沉的嗓音問:「你知道……江鎮採砂場怎麼走嗎?」
原來是問路!
第一時間鎖定「怎麼走」三個字,他心裏的不安才稍微減退,但意識到地點是自己的採砂場,他疑問就更多了,這人面生得很,找採砂場幹嘛?
「就在那邊,順着路走過去就能看到,不過,現在已經下班了,那裏沒人。」
還是給男人說一下,他朝着自己過來的那邊指了指,但他幾乎是下意識隱瞞了自己和採砂場有關係這件事。
男人點頭,又問:「你剛才是從那邊過來的吧?」
被追問,他也只能點頭,「沒錯。」
「那請問,你認識江鎮採砂場的老闆吳仁濟嗎?」
聽到這個陌生人提到自己的名字,他的疑惑達到頂峰,遲疑片刻后才說:「那個,我就是吳仁濟,你找我有事?」
「沒!錯!」
得到男人那如同鐵釘落地的鏗鏘回答時,吳仁濟看到了出現在男人臉上那神秘莫測的笑,然後就被男人好似鋼鐵鑄就的拳頭重擊到小腹上,劇烈的疼痛讓他臉色瞬間慘白,身體在顫粟中佝僂起來。
「嗚——」
痛苦哀嚎出聲,彎腰捂著也無法減輕痛苦,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問路的陌生人會突然對自己動手,而且下手如此兇殘。
一拳到肉,靈活如同一頭豹子的男人已經轉到吳仁濟身後,一隻手從身後箍住他的身體和雙手,另一隻手將從身上掏出來的冷濕毛巾捂住他的口鼻。
剎那間,刺鼻的異味侵入他的鼻腔,還沒從劇痛中緩過來的他無力地晃了晃腦袋后就失去抵抗能力,再無動靜。
如同丟垃圾一般將吳仁濟撞到燈柱上,男人還在抬腳他身上踢幾下,確定他短時間裏醒不過來后,將毛巾疊好收起來,然後將他從地上扛起來,朝江鎮採砂場那邊去。
兩人走後,路上又恢復到無人的死寂,依舊亮着的路燈無法訴說它們的見聞,只能用自己微弱的光亮見證這一切的發生。
不過,在稍遠處的路燈燈柱后忽的轉出一條黑影來!
黑暗中,一對好似會發光的眼眸盯着江鎮採砂場的方向,凝視許久,最終邁開步子往相反的方向離開。
第二天上午,消遣完的年輕人回來上班,結果發現採砂場這邊還沒開門,來開車運砂的司機都被擋在外面,不時伸長脖子朝裏面張望着。
「今天怎麼了,都這時候了,為什麼還不開門?」
被司機質問,面面相覷的小夥子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從何說起,鑰匙一直都是在吳仁濟手中管着的,往常也都是他最早來開門,這種事可真是第一次遇見。
「誰給吳叔打電話試試,他不會是睡過頭了吧!」
有人馬上去做,結果得到吳仁濟手機已經關機的答覆,搞不清楚情況的他們只能繼續打電話,往吳仁濟的老婆那邊打,就聽到了吳仁濟昨天晚上根本沒回去的說法。
到這一步,再傻的人也知道事情不對,合計一番的小夥子們決定爬進去看看。
目送這些小夥子翻過那起不到太大禁止入內效果的大鐵門,開車司機手心微微汗濕,早晨出門時他就心驚肉跳的,總感覺有地方不對勁,怕不是著了!
等在採砂場里分散開的小夥子都看不到了,司機收回目光,口中念叨著:「老天保佑,別是出了事才好!」
他剛這樣說,突然從採砂場有河的一邊傳來一陣急劇變形的驚呼聲,嚇得一抖的他趕緊伸長脖子往那邊看,就見一個年輕小夥子連滾帶爬地衝出來,表情異常可怕,像是見了鬼一樣。
趕緊叫他,司機問:「怎麼了,怎麼了?」
身體撞到鐵門上,讓被撞得一震的鐵門發出好似要倒下的刺耳聲響,小夥子癱在地上,抓住鐵門鐵條的雙手想要將自己撐起來,但篩糠的雙腿根本沒辦法支持住。
聽到動靜,其他小夥子也都出來,朝鐵門這邊瞥一眼后都往河那邊去,隨後都是一臉恐怖表情地跑回來,口中狂喘著。
看到這一幕,司機真是要急死了,到底出了什麼事,你們這些看到的人也好歹說一句啊,只露出一副驚恐表情誰能懂?
一隻手攥住離自己最近那人的衣領子,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讓司機隔着鐵門把年輕小夥子從地上提起來,使勁搖晃,「快說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面面相覷后,不知道是誰回答了一聲,「吳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