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看來小瞧你了

第13章 看來小瞧你了

寒風如刀,天空烏雲凝聚,雪花落在青石街面上,兩匹大馬空鼻中噴出陣陣白色水霧。

白色長靴踩過半寸積雪,在大牌坊前停下腳步,包裹黑布的槊鋒斜指地面,不動如山。

『龍潭』二字之下,陳道子和劍士丁元微微低着頭,斗笠邊緣遮掩了面容。

神堂谷內的氣氛,在此時似乎跟着冰雪一起凝結,大門緊閉的鋪子中,少數看門的夥計掌柜,躲進窗戶後面,屏息凝氣的查看着狀況。

鍾離玖玖站在兩匹馬之間,稍微猶豫了下,還是快步跑到了許不令身後,卻也不敢開口。

許不令抬手讓她離遠些,左右掃了兩眼,語氣平靜:

「兩位是何方神聖?」

陳道子並未說話。

劍士丁元抬起斗笠,露出下巴:

「我等過來,是送世子離開幽州。」

送我離開幽州?

許不令聞言眉鋒輕蹙,有些莫名其妙。

知道身份,光讓他滾。

如果是因為菩提島的事兒,想讓他離開幽州的人,肯定是吳王和打鷹樓,但厲寒生已經親自來過一趟了,不可能是他們。

得知此事的還有嶽麓山的老夫子,但老夫子把他引過來,肯定不會讓他啥也沒幹離開。

朝廷……

朝廷若是得知此事,早去找吳王麻煩了,哪有心思往幽州跑……

許不令琢磨了一圈兒,覺得要麼是有除他、吳王、老夫子之外的第四方勢力知道菩提島的事兒,要麼就是這兩個貨,是為幽州唐家來的。

與前者相比,後者的幾率明顯要大些。

念及此處,許不令抬起頭來,帶着三分笑容:

「你們是幽州唐家請來的人?」

劍士丁元不可能暴露背後的楚王,

許不令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想到,當下輕輕點頭;

「唐家對朝廷忠心耿耿,如今有難,我等自會馳援。世子千金之軀,不該為唐家的小事兒煩心,現在送你離開幽州,也省的日後見面了尷尬。」

許不令眉頭一皺:「你們是朝廷的人?」

丁元沒有否認,從斗笠下取出了狼衛的銀牌,示意自己是大內秘衛。

鍾離玖玖瞧見是朝廷的人,倒是稍微鬆了口氣,來的是狼衛,那肯定不敢殺許不令,沒性命之憂就好。

許不令瞧見狼衛的牌子,不禁有些發愁——世人皆知狼衛是當今天子的耳目,他偷偷跑到幽州來沒啥,暗殺唐蛟也沒啥,但是被狼衛當場抓住傳到天子耳朵里,那就麻煩大了。

念及此處,許不令收起了長槊,微微頷首:

「原來是緝偵司的兄弟,我過來只是隨便轉轉,沒去唐家的意思,既然二位覺得會影響公務,我現在離開即可。」

說着轉身想走。

只是丁元和陳道子要敢去菩提島,不可能跟着許不令,他們可不相信許不令能這麼爽快扭頭就走。

丁元微微抬起手來:「慢著,世子就這麼走,空口無憑,我等不放心。」

許不令頓住腳步,回過頭笑了下:

「怎麼,覺得死人最聽話?」

丁元搖了搖頭。哪怕是在幽州,楚王也不敢輕易對許不令下殺手,一來屁股擦不幹凈,二來肅王爆種亂來,誰都害怕。

不能殺許不令,又不能跟着許不令,為防肅王一脈插手菩提島的事兒,便只能把許不令打趴下躺着了。

丁元開口道:「恐怕得讓世子躺一段時間,先說聲得罪了。」

許不令聽見這話,轉過身來,掃了二人兩眼:

「你們動手,我不可能不還手,到時候可別去京城告黑狀,說我對當今聖上不敬。」

丁元解開了蓑衣的細繩,蓑衣滑落,露出了一身黑色武服:

「世子請便。」

許不令知道一場惡戰難以避免,也不在多說,抬手扯掉了龍紋長槊包裹的黑布,雪亮槊鋒在雪面上滑出一個半圓,抬起左手勾了勾:

「來吧。」

丁元握著長劍,並未直接動手。

按理說他們這種江湖輩分,不可能群毆一個小輩,但此次事關重大,許不令好歹也是新晉武魁,很容易受傷。

為了不影響菩提島的要事兒,丁元偏頭看向了旁邊的陳道子。

陳道子答應了楚王的請求,自然不會食言,抬手拉開了脖子下的蓑衣繫繩,露出一身綉著黑白陰陽魚的道袍,高挑身軀肅立在寒風中,衣袍獵獵,身形猶如蒼松古木。

鍾離玖玖蹙眉仔細打量幾眼,忽然臉色一白,認出了這個穿着道門掌教袍子的人是誰。

鍾離玖玖當年在長青觀堵門,曾遇見過陳道子一次,深知這個暴脾氣道士的厲害。在大玥皇帝沒選十武魁的時期,江湖上名氣最大的就是刀魁老司徒和武當殺神陳道子,陳道子是前武當劍俠青虛真人的嫡傳弟子,自出山之日起便一騎絕塵,至今未逢敵手,在如今的十武魁裏面也是名列前茅的人物,她沒想到能在這裏撞上。

鍾離玖玖連忙靠近許不令幾步,小聲道:

「遭了,是武當殺神陳道子!可能打不過……」

許不令從那身道袍和不動如山的氣勢就猜出是陳道子,但知道打不過又如何,人家現在堵門,明擺着是要讓他躺個把月,又不讓他跑。

許不令單手持槊斜指雪面,思索了下,抬手道:「玖玖,你去旁邊待着,這種情況幫不上忙。」

鍾離玖玖知道自己幫不上忙,她用毒對付尋常江湖人尚可,對付武魁簡直是痴心妄想,連薛承志都能防住許不令丟出來的鎖龍蠱,更不用說走內家路數的陳道子了。

鍾離玖玖稍微猶豫,還是沒敢當累贅,退到了街邊的房舍拐角。

天色漸暗,寒風獵獵吹拂著街邊酒樓的幡子。

陳道子取下了竹質斗笠,隨手輕拋,釘在了牌坊的石柱上,切入石柱寸余。

這算是下馬威了,鍾離玖玖心中暗驚,又稍稍退開了些。

陳道子看向許不令,表情平淡:

「小友,建議你自己動手,省的傷了彼此和氣。」

許不令掃了眼插在石柱上的斗笠,輕笑了下,雙腳一前一後,平舉長槊至眼於槊鋒齊平: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陳道長莫要太狂了。」

陳道子露出幾分笑容,挑了挑下巴:

「來吧。」

嘭——

剎那之間,街面青石地磚崩裂,發出一聲爆響。

鍾離玖玖只覺眼前人影一閃,許不令便已經到了牌坊下,手持長槊似猛龍探海,一槍直刺陳道子咽喉。

丁元是楚王麾下第一劍客,可能沒用陳道子那麼厲害,但也絕非庸手。手中三尺青鋒出鞘,腳尖輕點地面,鬼魅般從側方繞道刺向許不令。

「以多欺少,卑鄙!」

鍾離玖玖瞧見兩個人一起動手,眼顯怒容,卻是無可奈何。

「呀——」

許不令一槍刺出,在丁元尚未近身之前,便已經到了陳道子面前,試圖打陳道子一個措不及防,先解決掉最強的。這一槍的威勢可謂駭人,落到槊鋒上的飛雪觸之既化為齏粉。

宗師級的對決,須臾疏忽,便能產生難以補救的破綻,致使一敗塗地。

面對氣勢如虹的槊鋒,陳道子卻並未拔劍,只是輕抬道袍大袖,如同驅散面前的雲霧,掃在了槊鋒上。

動作看似輕描淡寫,許不令卻察覺一股牽引力道從槊鋒傳來,以四兩撥千斤之勢,硬生生把長槊給帶偏了方向,從陳道子身側擦了過去。

嚓——

兩尺槊鋒灌入牌坊石柱,毫無凝滯的洞穿而過。

陳道子此時才抬手握住了後背的劍柄,宛若柳絮隨風的氣勢悄然一變,長劍『嗆啷』出鞘,轉而以開山之勢劈下。

雖然比丁元后出手,陳道子卻是后先至,高大身軀猶如一尊不倒山嶽,手中道門法劍似有萬鈞巨力,帶着駭人劍鳴。

颯—

許不令眼神微驚,不敢有絲毫懈怠,雙手猛然擰轉槊桿,硬將牌坊石柱攪出一個豁口拔了出來,槊桿尾端捅向從左側逼近的丁元,同時橫舉擋住劈下來的長劍。

鐺——

刺耳金鐵交擊聲響,從街頭傳至街尾。

長劍落在槊桿上,肉眼可見的壓彎了橫舉在許不令手中的槊桿,並未停滯,繼續壓向許不令的面門。

駭人力道從雙臂傳來,許不令腳下的青石當即龜裂,高挑身軀竟然連人帶槊,被一把單手劍給劈了出去,摔在雪面上,倒滑出去三丈多的距離,直至卸完力,才手掌輕拍街面站起身來。

鍾離玖玖根本就看不清陳道子的動作,饒是有心理準備,見許不令飛出去,也是被嚇的臉色煞白,直至看到許不令臉色正常后,才稍微鬆了口氣。

寂靜長街的雪面上,留下一條後背衣袍擦出來的清晰痕迹。

陳道子一劍劈下后,劍鋒斜指地面,大步上前,並未奔跑,只是走向許不令,衣袍震動都帶着均衡韻律,沉聲道:

「若只有這點本事,貧道還是勸你自己動手,體面些。」

丁元一劍刺空,也從左側包了上來。

許不令行雲流水的起身,充分卸力之下,並未感覺到什麼不適。他扭了扭肩膀,重新手持長槊擺開架勢,露出幾分明朗笑容:

「看來小瞧你了,比薛承志厲害。刀劍無眼,陳道長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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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很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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