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大舉擴張上
頗希牧作為武將，自然也有血性，他用力一拍垛口的城磚道：「他娘的，干就幹了，老子還怕他們不成？埋鍋造飯，讓將士們吃飽，今晚子時突圍。」頗希牧下了決心，艾萬年也是精神振奮，兩人轉身下城，召集兵馬，安排今晚的突圍任務，騎兵將所有的戰馬餵飽，並且安排軍隊內的伙夫將在戰場上受傷的戰馬和馱馬還有城內能找到的雞鴨等一切牲畜全部宰殺，熬成肉湯，讓所有將士們分食以便補充體力。城內一片埋鍋造飯的熱鬧場景，但是為了迷惑闖軍，城頭的守軍依然是該站崗站崗，該放哨放哨，做出跟前些日子一樣的舉動。
「先生，這些官兵是真沉得住氣啊，咱們已經圍了他們這麼多天了，反過來想，如果帶兵的是我，恐怕早就已經領兵殺出城去了。」合水縣南門城外，五千闖軍按照列陣的標準坐在炮兵陣地的後面，因為城內的士兵並沒有出擊的跡象，所以李自成下令全軍休息，畢竟如果是讓他們在城外站一整天，誰都受不了。所以在城外席地而坐也算是節省體力，如果城內有什麼異動再站起來列陣不遲。炮聲在不斷轟鳴，今日李岩陪同李自成在城外巡營，闖軍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這樣的順風仗了，自從接受了李岩的提議之後，現在的局勢對闖軍來說是一片大好，李自成不禁對李岩的佩服又加深了幾分。聽見李自成說話，李岩笑笑道：「呵呵，官兵不是沉得住氣，而是他們的兵力不足，特別是缺少騎兵，北岔河一戰讓他們損失了一半的騎兵，就他們現在的兵力，出擊很難有勝算啊，但是副帥放心，官兵總會有忍不住的一天，要知道，即便是趙括，彈盡糧絕之後還要突圍拼一拼，俗話說困獸猶鬥，他們怎麼說也是號稱大明精銳的宣大軍，一仗不打坐等滅亡不可能。」
李自成點點頭，抱拳道：「先生果然有大才，闖軍得先生，猶如猛虎添翼耳。」李岩捋須哈哈大笑，對於李自成這個闖軍未來的領導者，他還是非常欣賞的，一個人再有才，沒有伯樂來發掘這匹千里馬也沒用，顯然，李自成就是他李岩的伯樂，而且兩人都姓李，這讓李岩對李自成更加親切。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忽然身後的一名士兵低聲對同伴道：「好香啊，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身邊的同伴還未答話，李自成猛然回頭瞪着親兵道：「你說什麼？」在李自成巡營的時候，他是最不喜歡士兵交頭接耳，也許是因為李自成在官兵中干過的緣故，他也希望自己的麾下可以軍紀嚴明，但是因為闖軍的構成比較複雜，兵員來源混亂，所以根本不可能做到軍紀嚴明，李自成只能盡量約束自己的部下，特別是自己的親兵隊，李自成向來是以高標準來要求他們，雖然士兵的說話聲不大，但是李自成聽力不差，發現了嗡嗡聲，便立刻回頭。衛士被嚇了一跳，他是知道李自成的脾氣的，向來是說一不二，聽見李自成問話，他不敢不答，只能小聲重複道：「啟稟，啟稟副帥，小人剛才好像聞到了什麼味道，挺香的。」李自成提高聲音道：「所以到底是什麼味道，說清楚了！」「是，是，是肉湯的味道。」那衛士道。闖軍士兵聞言騷動了一陣，就算是李自成的衛士，也不可能天天吃肉，如果能有一碗飄着厚重油水還有着大肥肉塊在裏面的肉湯，那可是不得了的伙食。李自成愣了一下，肉湯？他抬手制止了身後衛隊的討論聲，自己站定，然後仔細的嗅了嗅空氣，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有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李岩解圍道：「你說是肉味，你怎麼聞到的。」那士兵道：「小人自小鼻子就靈光，村子裏的人都叫俺大狗，就說俺是狗鼻子。先生，這味道越來越濃了，小人可以肯定，就是肉味。」他這麼一說，不是一個人附和，衛士當中也有不少人聞到了這股味道，李自成再次用力嗅了嗅，不錯，這人沒有撒謊，空氣中確實是難聞的硫磺味，這是火炮射擊造成的，可是在這種味道中，夾雜着一絲肉味，甚至李自成可以分辨出這是馬肉的味道。當年他們作戰的時候也曾殺馬充饑，所以李自成對這個味道記憶猶新。「先生，不錯，我也聞到了。」李自成點點頭道。李岩重重擊掌道：「好！好！好！」李自成一愣，「先生何意？」「副帥，立刻佈置防線，將騎兵全部調集到南門來，今夜城內官兵定然突圍，咱們給他們來個守株待兔！」李岩高聲道。李自成有些不明所以，李岩解釋道：「既然聞到了肉味，顯然不是我們的人在埋鍋造飯，而是城內飄出來的味道，不到關鍵的時候他們怎麼會殺馬取肉，如果我所料不錯，這是他們突圍的前兆，艾萬年和頗希牧肯定是讓士兵們飽餐一頓，休息好了，準備夜襲。白天視距良好，突圍風險大，他們一定在準備夜戰。」
李自成大喜，就怕他們不來，只要出了城，他們就有把握跟官兵鬥上一斗，這些天舅父親自領兵去跟進徵兵事宜，聽回來的塘馬說徵兵事宜進行的還不錯，流民嘛，很容易就會加入到闖軍的隊伍里，反正不投軍也是餓死的下場，跟着闖軍干還能有個活命的機會，而朝廷軍的名聲早就敗壞，跟着官兵干還不如跟着闖軍呢。只要自己拿下了合水縣，滅了城內的宣大軍，那麼闖軍就是起死回生，張獻忠不是拉起了三十萬的隊伍嗎？他們一定能超過大西軍的規模，李自成興奮地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至於從南門突圍，道理很簡單，官兵若是突圍，一定是要去跟楊嗣昌匯合，只有往南才是最佳選擇，城外闖軍眾多，從其他城門突圍距離長變數大，還不如一鼓作氣打南門，只要衝出去，就有生機。李自成立刻按照李岩的建議在南門開始了部署，當然為了迷惑城內的官兵，炮兵還有步兵依舊是像往常一樣列陣轟打城池，並沒有什麼變化。
「宣大軍的將士們，大家已經吃飽喝足，城內已經沒有多少存糧了，大家都是本將的袍澤兄弟，本將不想瞞着大家，今夜，衝出去，生！出不去，死！我們是宣大軍，是在邊關跟北虜常年作戰的隊伍，是在京師城下跟建虜血拚的隊伍，我們是大明精銳，區區流賊怎麼能阻擋我們，弟兄們，今夜我艾萬年衝鋒在前，大家跟着我，殺賊！」「殺賊！殺賊！殺賊！」艾萬年站在城頭對着即將出城的將士訓話，頗希牧站在他身邊，聽見艾萬年的話，大家都是怒吼著給自己打氣。隨即五千將士整裝待發，馬裹蹄、人銜枚，艾萬年一聲令下，「開城門！殺！」騎兵在前步兵在後，月光下官兵的刀劍反射著寒光，他們以最快速度超闖軍的陣地撲去。
嗖嗖嗖，黑暗中，突然有大片的破空之聲響起，無數的箭支從天而降，騎兵們只能聽見聲音，但是看不見箭支射來的方向，噗噗噗噗，羽箭射入人體的聲音不斷響起，戰馬的悲鳴和騎士的慘叫聲此起彼伏，猛然間，沖在最前方的艾萬年瞳孔一縮，他看見了無數的火把亮起，還有火銃火炮發射時的火光，耳中聽見的是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前方分明出現了上萬闖軍，還有在火光中忽隱忽現的無數騎士的聲影，他和頗希牧的頭皮都要炸開，流賊是怎麼知道今夜他們要突圍的，還是李自成和高迎祥根本就是早就設立好了陷阱在等着他們，如果是這樣，流賊真是太可怕了，絕望中，無數的闖軍士兵一擁而上，驟然遭到打擊的宣大軍被遠程武器打的一陣大亂，李自成趁機鏗的一聲拔出腰刀大呼道：「斬殺官兵，拿下合水，就在今日！殺！」「殺官兵！」闖軍士兵吶喊著撲了上來。
鮮血在艾萬年的身上流淌，他無力的靠在垛口處，身上負傷十餘處，好在沒有致命傷，他這才能騎在馬上逃回城中，可是一起出擊的五千將士至少一大半包括頗希牧卻永遠留在了城外，突圍失敗了，誰能想到流賊竟然早有防備，猝不及防之下，前鋒騎兵損失殆盡，艾萬年領着人想往城內退，可是落在後面的頗希牧率領的步兵遭了殃，被殺上來的闖軍騎兵團團包圍，頗希牧本有機會突圍，可是他寧死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軍隊苟且偷生，他選擇跟將士們一同戰死，只有兩千人隨着艾萬年重新退回城內，他們封閉了城門，癱坐在地上，幾乎人人帶傷。他們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機會，艾萬年無奈，只能在城內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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