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奄鎮

第5章 奄鎮

江南,初春的細雨依舊充斥着刺骨的寒意,雨水剛過,驚蟄未到,萬物蟄伏,等待那一聲春雷的來臨。

奄鎮的古街,長石橫砌的道路已經有些支離破碎,細雨輕輕得打在其上,沖刷著久遠的記憶。街道之上,原來熙熙攘攘的人群,亦各自早早回去,不再逗留。

此時已是下午,細雨斷斷續續得下了一天,街道兩旁一些低洼之處,已經積水頗深了。

古街上唯一的一家客棧之內,倒是聚滿了來自各方的人士。今年乃是大夏華國每三年一次的大考,全國的文士,武士,工士,樂士,修士,都將聚集在京師黎安之城,考取進入各自最高學府的資格。

作為江南道內通往黎安城的必經之路,每到此時,各路學子紛紛而來,沉寂的奄鎮就會熱鬧一陣。若是往常,這古鎮上,必然會有各式的商人,乘着這難得的機會好好大賺一筆。

只是今年,自從入了春以後就陰雨連綿,江南道已經二十多天沒有見到太陽了,官道上更是泥濘不堪,商賈行走艱難,也就放棄了。

雖然如此,學子們的興緻卻異常高漲。要知道,一旦通過大考,預示著人生將是一次極大的飛躍,可以說,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店內小二和掌柜雖然忙前忙后,連喝水的時間都沒有,臉上卻是笑容滿面。如此盛景將持續數日,對於這小小的客棧來說,抵得上平日裏一個月的收入。

門口的帘子忽然打開,一股冷風直灌而入,眾人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幾名脾氣火爆之人差點就想破口了。

可當幾人轉頭看向門口之時,想要出口的話語都咽了下去。

那門口進來之人,是一名女子。她長發垂肩,一身白衣,飄然如雪;睫毛修長,雙眸如水;蛾眉淡淡,細如柳葉;臉上一層白紗蒙面,渾身透著一股冷意。她一進來,客棧之內瞬間感覺溫度驟降,眾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人們看了她一眼,都忍不住轉過頭去,可還是偷偷打量。女子對周圍的目光毫不在意,徑直走到掌柜前面道:「給我一個雅間。」

她整個人都冰冷無比,聲音更是不帶半點感情。掌柜見她走過來之時都看呆了,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女子微微皺眉,感覺渾身如墜冰窖之時,方才回過神來,顫聲道:「好....好的!」

女子拿了房間的木牌,便不再言語,更不看這大堂內眾人一眼,徑直上了樓。直到她緩緩得關上了門,眾人方才鬆了一口氣,彷彿溫度又回到了正常。

如此佳人,就像天仙下凡,不食人間煙火,居然會突然出現在此。

人們開始紛紛議論,話題卻總繞不開這名女子,更有幾名才子,想要上去結識一番,可一想到她沉若冰雪,心底又猶豫不決。

外面人們是如何想法,白衣女子自然不知,哪怕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她此時正盤腿坐在床上,凝神入定,修鍊師門功法。

房間內的空氣似乎瞬間凝結,再也無法流動。窗戶緊緊關閉着,外面細雨如絲,打在窗紙上紗紗作響,縫隙里透進來幾點雨水,在進入房間一剎那,竟然漸漸得變硬,最後徹底結成了冰柱。

白衣女子周圍,淡淡的藍色光芒輕輕得流動,空氣中偶爾有過往的灰塵,在遇到那藍光之時,立即凝成了霧水,掉落在地。

女子變幻了數個手勢,功法修鍊進入佳境,就在此時,她結印的手指突然震了一下,秀眉微蹙,一點獻血順着嘴邊緩緩得留下來。

「又失敗了!」她睜開雙眼,平復了一下體內的氣血,低頭見手指上竟然裂開了一個口子,滲出了鮮血。

從懷裏取出一個小瓶,輕輕得朝着那傷口上撒了一滴藥液,傷口立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合上了,最後不見半點痕迹。她臉上沒有任何錶情,雙手依舊解印而坐,任由體內真元流動循環,思緒卻早已飄至下山之時。

被譽為玄冥山數百年來的傳承者,她修鍊進展是驚人的。四年之前,僅僅以十九歲之齡,將鎮派功法「寒月凝冰決」練至化勁。

玄冥山作為修士七大門派之一,其鎮派功法何其厲害。她本來就是冰冷的性子,自修鍊以來,慢慢受其影響,更是無欲無情,一心向仙。

只是在她進展至大圓滿,要融會貫通之時,突然感覺渾身冰冷,全身血液似乎全部凝固起來,然後真元無法運行,最後反噬。

她因此受了重傷,差點走火入魔,利用半年時間才養好。

原本她以為這是她修鍊貪功冒進,欲速則不達,於是再次修鍊之時,並沒有急着衝擊大圓滿,只是緩緩而進。可當她再次到達臨近大圓滿狀態時,又遭到了反噬,幸好已有準備,沒有受傷。

這三四年時間,她一直在衝擊大圓滿之境,可每次都會遭到反噬,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厲害。

最後一次反噬,就在上個月。她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只是未曾想這次反噬竟然毫無徵兆,突然出現。若不是師尊趕到,她只怕早就變成了一尊冰雕了。

雖然她保住了性命,但也受了重傷,哪怕服過了門派聖葯,依舊只能壓制半年時間。

其師尊身為玄冥山掌教,也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情形。因為寒月凝冰決乃是門派至寶,自來只有傳承者可修鍊,是創派祖師留下來最奇妙的功法。上一個傳承者出現,已經是數百年之前之的事了。

此時已經臨近修士大考,七大門派的弟子將匯聚在黎安城內,進行三年一度的比試。玄冥山今年是否可以奪魁,希望都落在她身上。若她無法恢復,那玄冥山十多年來的希望都將毀於一旦。

「這奄鎮乃是臨州最後一處城鎮,不知能否尋到傳承石所示之人。」白衣女子不由得感到心裏有些煩躁,這是她十多年來第一次。

樓下大廳之內忽然傳來一陣軟軟的歌聲。聲音嬌嫩,聽來不過十三四歲,正是豆蔻年華。旁邊則是弦琴伴奏,兩者配合得天衣無縫。想來必是窮苦人家的女子,學了歌唱,出來賣一下嗓子,賺取一些家用。

白衣女子聽了一聲,便不再關注。樓下卻時不時傳來喝彩之聲。只見那小丫頭手執紅牙小板,配合著父親的琴弦,小曲唱得綿綿密密,煞是動人。

眾書生都是各地趕赴黎安城的精英,聽得少女唱詞清麗婉轉,紛紛側耳。待她一曲唱完,已經有書生忍不住道:「未曾想這小鎮之上,居然可以聽到如此清麗小詞,妙,妙,妙。」

少女見書生學子不停讚歎,不禁有些手足無措,俏臉通紅,連連行禮道:「眾位都是大才,小女子鄉野村曲,上不得枱面,只是餬口飯吃。倒是前幾日這村上的秦先生,教了小女子一首曲子。」

聽她如此一說,書生學子立馬來了興緻,只聽得少女又道:「不過秦先生說了,此曲值得三兩銀子。眾位若真是想聽,每人需付足了金銀,方才聽得。」

此言一出,書生們臉色一變。在這大夏華國,普通農家一個月花銷都不超過一兩銀子,而這個小丫頭開口就是三兩,而且是在場的每人都需要出。這說明此曲要麼是在嘩眾取寵,要麼就真是曠世之作。

見書生們都紛紛搖頭,表示懷疑,小丫頭旁邊的老者忍不住沖着她直使眼色,暗示她太過於急躁了,小丫頭咬了咬嘴唇,即不再言語,心裏卻暗暗道:難怪秦先生說,天下學子,均自侍其才,文有千言,胸無一物,見小利即忘義,干大事而惜身,不足輿論。

「這麼貴的小曲,今日我倒要見識一下。」正在眾人議論紛紛,小丫頭暗自腹誹之際,一陣洪亮的聲音從最角落裏傳了出來。小丫頭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胖子走了過來,出手就是一錠銀子:「若真是好曲,就麻煩你帶我去見一見這位秦先生。若不是好曲,這銀票也歸你,算是今日我心情好,做了善事。」

小丫頭見那張銀錠早就超過三兩,忍不住看向了旁邊的父親。那位老者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眾書生頓時議論開來,猜測此人來歷。那對父女已經調好了琴弦。

琴弦聲起,緩緩而至,若平地初起;小丫頭手中紅板輕輕一碰,發出清脆之聲,方才開口道:「寒蟬凄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曲緩緩而盡,大堂之內瞬間靜謐,落針可聽。

「啪啪啪........」那名胖子突然拍起手來,一個人的掌聲在這大廳里回蕩,顯得突兀而又蒼白。

「好詞,好詞,何止三兩?更值千金!」眾學子被這掌聲驚醒過來,紛紛交頭接耳。而文士更覺得丹田文海微微閃,很明顯產生了共鳴。

「可有名?」

小丫頭看着胖子灼灼的眼神,心底有些慌亂,退了一步才道:「秦先生說,叫雨霖鈴。」

「雨霖鈴?」胖子沉吟良久,微微一笑,暗道:「未曾想你竟又有新作。果然美妙。」

眾學子剛才沉浸在這新穎的詩句之內無法自拔,當胖子提出來時方才驚醒。也不知這胖子何許人也,出手如此闊綽。

小丫頭怔了怔,她清楚得記得,這雨霖鈴是當日秦先生隨手所著,就扔在了一邊,見到自己可憐,直接送給了自己,絲毫未見珍視之意。難道就這被丟在之角旮旯裏頭的廢紙,就是這些學子口中的千金之作?

胖子朝他點了點頭道:「多謝。」隨後帶着身邊眾人,一路離開了。

此時眾學子亦無心再飲酒作詩,紛紛好奇,這秦先生到底是何許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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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大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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