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結交

「什麼，你能解毒？」秦如夢話音剛落，簫別情頓時雙眼放出無比震驚的光芒，不知不覺中聲音都顯得有些尖銳，「秦先生，你此話當真？」

秦如夢微笑着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因為他因為激動而顯得無禮的表現而生氣，認真說道：「當真。」

「解千蛛斷腸草的毒？」簫別情兀自不信，忍不住又強自問道。

「不錯！」

「那可是沒有解藥，中者無救的千蛛斷腸草啊！」

「不錯，正是千蛛斷腸草。」

簫別情盯着秦如夢，眼裏的神采由原來的震驚，漸漸得轉變，由驚變喜，由喜變成狂喜，最後忍不住仰天長笑，腳下一點，身形輕飄飄得騰空而起，在半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然後落在月涼湖的水面。

他雙足踏水，大笑道：「太好了，悠蘭你有救了，悠蘭你有救了！」一面說着，一面舞動手中的玉簫，在那月涼湖的水面上撒起歡來。

赤月隆見他此時開心得有些癲狂，忍不住搖頭道：「看來此人心中壓抑得太狠。此時驟然間得到釋放，已經完全放浪形骸了。」

「這不是挺好么？如此真性情，又心純如水之人，正是人生好知己。更何況，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也不過是為了結一個善緣罷了。」秦如夢背負雙手，淡淡一笑。

赤月隆點點頭，便不再言語。和秦如夢共處數日，他越來越覺得，此子絕非池中之物，胸襟之寬，見識之廣，思維之深，性情之誠，都讓自己頗為心折，不由自主得就會聽從他的吩咐。

簫別情在空中連着翻了幾下，在秦如夢的面前輕輕巧巧得落了下來，抱拳施禮道：「簫某太過於開心，不免手舞足蹈，讓秦先生見笑了。」

秦如夢哈哈笑道：「無妨無妨。簫兄玉簫乃是江湖一絕。秦某亦是甚好音律，如今誤會解除，天下有一知音人，豈不是大快人心。」

簫別情臉上也是一喜，說道：「簫某縱橫江湖十餘載，能稱得上兄弟的，也就劍皇刀聖二人。只是那兩人不通音律，不免遺憾，平日裏難免孤芳自賞一番。如今和秦先生一見如故，真是大幸。」

說完，秦如夢，赤月隆，李夢然，簫別情相互看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赤月隆從包囊之中拿出了酒罈，嘿嘿笑道：「如今離天亮尚早，不過二更時分，我們一見如故，怎可無酒？」說着，他手中已經多了四個小罈子，說道：「今晚不醉不歸！」

幾人生起一攤篝火，圍坐四周，拍碎了酒罈上的封泥，都仰頭喝了一口。簫別情眼睛一亮道：「果然好酒。」

他又喝了一口，方才看着秦如夢，問道：「秦先生，簫某有一事不明。」

秦如夢喝着酒，淡淡一笑道：「你是想問關於千蛛斷腸草的事情吧。」

簫別情點頭道：「沒錯。江湖傳言，千蛛斷腸草，沒有解藥，中者無救。」

秦如夢哈哈笑起來道：「江湖之中，以訛傳訛之事太多。他們只聽到了前半句，就確定了下半句。」

赤月隆也是行走江湖多年之人，關於千蛛斷腸草的傳言，自然也是知曉，此時聽見秦如夢這麼說，心中也是疑惑不已。

就連旁邊的李夢然，都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秦如夢將他們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神秘一笑道：「千蛛斷腸草沒有解藥，這話不假，但是後面一句中者無救，卻是別人杜撰上去的。」

幾人面面相覷，都是大奇。簫別情皺眉道：「秦先生，沒有解藥，不就沒有救了么？為何說是杜撰？」

秦如夢輕輕搖頭，笑着說道：「沒有解藥的毒，不見得就中者無救。諸位可知道一種奇異的金屬？常溫之下，如水一般，可以流動？」

「常溫之下，如水一般可以流動的金屬？」赤月隆和簫別情都搖了搖頭，常溫之下，金屬怎麼可能是液態？這太過於異想天開。

李夢然低眉沉思，在他的記憶當中，似乎見過這樣的東西，只是時代久遠，早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他隱隱約約想起了小時候，爺爺身體不利索了，有一個道人，聲稱可以煉丹治病。於是爺爺就把他安排在一個偏房之內。他偷偷得跑去看道人煉丹，就看見他從爐子之內放入紅色的硃砂，最後丹成之時，就見爐邊流出來圓滾滾的「水珠」，他想要去碰，被那道人即時制止了。

想到此處，他眼前一亮，說道：「我想起來了，有這個東西，是水流狀的，外表就跟銀子一般，我記得好像叫水銀。」

秦如夢笑了，點頭道：「沒錯，就是水銀。此物劇毒，若是誤服，輕得傷五臟，重則身死。」

「那此物可有解藥？」

「沒有解藥，普天之下，都沒有人可以煉製出能解水銀之毒的解藥。」秦如夢搖搖頭，「但是此物有辦法可解。只需要立馬吞入大量的生雞蛋，或是牛奶，緩解它的毒性，人體自己就可以將其排除。」

說到此處，三人已經明白了秦如夢的意思，簫別情眼睛更是越來越亮：「秦先生這麼說，意思是......」

「不錯，那千蛛斷腸草的毒，沒有解藥，但是卻不代表無葯可解。」秦如夢微微一笑。他從懷裏取出紙筆，輕輕得在其上寫下了一個簡單的藥方，交給了簫別情，說道：「此方你收好，每日早晚各一次，不出半月，毒自可清除。」

簫別情小心翼翼得接過了藥方，甚而重之得疊好，放到懷中，臉上現出肅穆之色道：「秦先生，如此再造之恩，簫某無以為報，日後待有驅使，萬死不辭。」

秦如夢看神色堅毅，知道他極重承諾，若不接受，只怕對方心內難安，點點頭道：「好！那我就卻之不恭。」

簫別情因為心中之人有救，前幾日心頭陰霾一掃而空，手中玉簫輕輕打了一個圈兒，行禮道：「秦先生，事不宜遲，簫某要趕緊回去，日後有緣再見！」

秦如夢點點頭，回了一禮。簫別情和赤月隆，李夢然也行了一禮，轉身幾個起落之間，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赤月隆看着他的身影消失，臉上顯出憂慮之色道：「事情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秦如夢點點頭道：「不錯，先是江南綠林，然後是黑衣人，後來連簫別情都出現了。不知道後面還會有什麼人出現。」

李夢然搖頭道：「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會對我李家的鎮家之寶有覬覦之心。難道其中還隱藏着什麼秘密？若是如此，那十八年來，為何都風平浪靜？」

秦如夢低頭沉思，緩緩說道：「我總感覺這裏面有一個局，好像有一個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這個人勢力滔天，強大無比。而且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只怕你李家的大小姐，也是不同尋常。」

赤月隆眼中光芒閃爍了一下，卻沒有說話。

幾人各懷心事，一時間不再言語，明日即將到達黎安城內，到時候，一切背後的黑后，都將出現。

而現在他們想什麼都是無用，因為一切都毫無頭緒，沒有絲毫的線索。

秦如夢忽然笑了起來道：「如今這白月觀音是粘我身上不走了。既然已經置身其中，想要抽身而走已不可能。我們不如靜觀其變。狐狸尾巴，總有一天會要露出來的。」

赤月隆和李夢然細細一想，只覺除此以外也別無他法。今日雖然經歷了生死，卻也是結交了簫別情這樣的江湖儒雅之士，可謂是有失有得。

赤月隆微微笑起來道：「秦兄弟果然是無比豁達之人，只怕比那簫別情要更勝三分。」

秦如夢搖頭，眼中露出迷離之色道：「非是秦某豁達，實屬無奈之舉。若是我姐姐碰到這樣的事情，只怕我會比他冷酷無情得多。」說到此處，他雙眼微微眯起道：「無論是誰，心中都有一個惡魔。當他的心中的天使收到了威脅，這個惡魔就會被放出來，天使受到的威脅越大，惡魔釋放的力量就會越大！」

赤月隆眼中露出了沉思。他想起了當年，抱着小公主拚死從赤月女皇的宮中突圍。看到他心中最為尊敬的女皇受到威脅的時候，他就好像一隻完全發了瘋的野獸，那些魔族的士兵，在他的手中，都成為了螻蟻。

一回想起那種血腥的場面，他忍不住閉上眼睛，雙手微微得顫抖。他清楚得記得，當時自己和小公主的襁褓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過神來，就見秦如夢躺在了地上，閉着眼睛說道：「別想了，趕緊睡覺，明天你我還要趕路。我有預感，我們離要找的那個人，不遠了。」

赤月隆點了點頭，其實他心中也隱隱有着這樣的預感。只是現在聽到秦如夢這麼一說，更加確定了而已。

三人很快就圍着篝火睡著了。夜空裏，那輪圓月在雲朵之間輕輕得穿行，倒映在了平靜的月涼湖面上，泛起了點點的白芒，一切都歸於沉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