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占卜

秦如夢見李凝心如此一說，倒不好拒絕，只是有些哭笑不得。昨晚上兩人還劍拔弩張，今日裏就要一起踏入險境，人生可真是奇妙。

紅葉卻是輕輕嘆了一聲，默默得轉入了裏屋之內，不一會兒，即換了一身白色的衣衫出來。

秦如夢見她換上了平日裏出門的那套白色羅裙，眼睛一亮。紅葉本就淡雅如仙，這套羅裙簡單至極，卻更襯托得她美艷萬方。

紅葉卻沒有理會他眼神里掠過的驚艷，從懷裏摸出了六枚銅錢。

秦如夢搖了搖頭道：「姐姐，都這個節骨眼上了，難道你還要再用玄門推演之法？」

李凝心秀目微微眯起，細細得打量著紅葉。玄門道乃是傳說之中最神秘的道派，聽聞數年之前，其傳人已飛升入仙境，世間再無傳承之人，卻沒有想到竟然有傳人隱居在這小小的奄鎮。

紅葉對李凝心的打量視而不見，在她眼裏，僅有秦如夢一人而已。見秦如夢露出一絲苦笑，似乎並不想要自己去占卜推演此行吉凶，心底一嘆，眼神卻是堅定起來：「近來我總覺心神不寧。此行兇險萬分，若不看一看，我又如何放心？」

秦如夢被她盯着看，心內卻軟了，點了點頭。

紅葉在書桌之前，仔細得鋪開一張宣紙，用鎮紙壓牢，取出第一枚銅錢，嘴裏輕喝一聲道：「初爻，斷方向！」嗖的一聲，銅錢落紙上，即深深嵌入紙內。

「二爻，定時辰！」第二枚銅錢跟着排在第一枚上面。

「三爻，判人事！」第三枚銅錢排在第二枚上面。緊跟着就聽紅葉繼續道：「四爻，論吉凶！五爻，看天時！上爻，搏生死！」

她出手不停，口中聲音未斷。六枚銅錢接連落下，齊齊排開，形成一卦，素手起課，在空中劃出一道符咒，顯現出了一道異常複雜的圖面。

秦如夢和李凝心都不懂圖面是什麼意思，紅葉卻是臉色一片煞白，她一把拉住秦如夢，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不行，這次你不能去！絕對不能去！」

看到紅葉這個反應，秦如夢自然知道這卦象所述，必是無比兇險。感覺到紅葉手裏竟然顫抖的厲害，他心底反而一片鎮定，微微一笑道：「姐姐，所謂關心則亂。我的命數，你已經占卜了無數次，都是前途如迷霧，這次所見，未必就是真的。」

紅葉搖頭道：「這次卦象清晰無比，此去兇險，九死一生。我不能讓你冒這個險。」

秦如夢輕輕得拍了拍她的手道：「再怎麼清晰，也可能是不完全的。更何況有姐姐你保護我呀。」他看了李凝心一眼道：「更何況還有李姑娘呢。」

平日裏他輕聲相勸，紅葉多半也就依着他了，可是這次他這麼勸，紅葉卻不為所動，死活不同意他去了。

秦如夢微微皺眉，暗道難道此行真的如此兇險？平日裏紅葉算卦皆是極准，可是每次到他這裏俱不靈驗，因此他也沒有把這次推演當回事。

他眼裏浮現出堅定之色道：「姐姐，難道你看着村民一個個被吸幹了精血，在無比痛苦之中死去嗎？」

紅葉眼中閃過一絲掙扎。自從遇到了秦如夢，行走在這人世之間，她感到很多美好，心也從冰冷漸漸溫暖起來。那老王家，隔三差五就會上門來送點農地上的糧食瓜果。對她也是紅葉娃兒的叫，如今卻冰冰涼得躺在了床上，全身精血被吸食乾淨，如何不叫人心有戚戚？

李凝心在一邊，臉上依舊是那副冰冷的神色，緩緩道:「兩位，可否聽我一言？」

紅葉和秦如夢不由得都看向了她。

李凝心臉色不變，依舊不緊不慢說道:「這個怪物不知道是何物，竟然能控制這至陰至邪的力量，吸取活人精血。如今這方圓數十里地，恐怕都在他的籠罩之下。現在秦如夢既然發現，也有這個能力，那他更應該除去這邪惡至極的怪物。」

紅葉臉色一變，微微皺眉道:「此去兇險萬分，可以說九死一生。如夢無法修行，雖有些許防身之技，可又如何能敵得住那十萬怨魂？」

李凝心冷冷一笑道:「怎麼，難道你怕了那些邪魔匪類？」

「若是我一人前去，那再怨魂再多一倍，又有何懼？」紅葉冷哼一聲，自信萬分道。

「那不就行了？」李凝心眼裏閃過一道寒光「有你我二人護他，哪怕那怨魂數量再多，又有何難？更何況......」她眼波流轉到了秦如夢臉上，罕見得露出一絲柔色「秦如夢本身，也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紅葉知道李凝心所言非虛。秦如夢離歌劍法早入化境，只要手中有劍，瞬間即可化身修羅。只不過他體內沒有真元，劍氣微弱，碰上那頂級強者，尚未近身，即會被對方切成碎片。

秦如夢微微一笑，從書桌的最底下取出一柄長劍。

劍鞘上，已是矇著厚厚的一層灰，他輕輕一擦，厚灰掉落，瞬間露出上面兩道明亮的金色絲線。

秦如夢撫摸劍鞘，喃喃道:「好幾年了，老朋友，看來你有些寂寞了呢。」話音一落，劍身瞬間隱隱傳來了共鳴之聲。

劍身出鞘，整個如夢居之內，瞬間亮起，劍身嗡嗡作響，震動不停，似乎感到無比興奮。

秦如夢瞬間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一直而來的溫文爾雅驟然褪去，整個人和這出鞘之劍一般，鋒利逼人。

李凝心眼睛一亮。此劍已有通靈之像，與秦如夢更是共鳴無間。看來此行前去，是福是禍，尚未可知。

紅葉深深得吸了一口氣，收起宣紙上的那六枚銅錢，深深得看了他一眼，卻又低下頭去。秦如夢數年前和她一起封劍歸隱在這奄鎮，就是因為他體內病症越發嚴重，更不可擅動刀兵。他手中名為金殘之劍，更是戾氣如洪，若不是秦如夢福緣深厚，只怕早就遭到反噬。

今日金殘劍再度出鞘，只怕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平了。

秦如夢還劍入鞘，劍身竟然震動個不停。他微微一笑，輕輕拍了拍劍柄道：「老朋友，妖魔現世，殘害世人。今日你已出鞘，必然讓你飽飲惡者之血。現在暫時先忍一忍吧。」

金殘劍發出叮的一陣聲響，就杳無聲息，不再發出任何動靜。

秦如夢朝着屋內掃視了一番，將金殘劍背起，緩緩道：「姐姐，李姑娘，我知此去必然不易，但大義所在，義不容辭。我秦如夢絕症在身，本就已經無視生死。若真有危險，記得保住你們自己。」

紅葉見他神色凝重，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慎重，知道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眼裏不由得浮起一片水霧，卻不敢流下淚來，捂住了嘴巴，點了點頭。

李凝心也是微微有些動容，點了一下頭。

秦如夢見她們都答應了，笑了起來，眼裏流露出溫柔的神色，用力握了一下紅葉的雙手。

紅葉小手冰涼如水，微微顫抖著，可見內心裏是多麼的不平靜。秦如夢手裏溫暖如春，可她心底里卻如寒冬一般。

秦如夢暗暗一嘆，卻不再言語，轉身出了門去。李凝心看了紅葉一眼，緊緊得跟了上去。

紅葉閉上了雙眼，稍稍平復了一下心境，方才跨了出去。雙腳跨出了門，回頭望了一眼住了七年的地方，心底里竟然沒有一絲留戀。此去秦如夢若真有三長兩短，只怕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

村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平日裏往來的村民臉上都顯得有些凝重。鄉里鄉鄰消息傳播也很快，見到三人，就知道他們即將去那偃嶺凶地。

一名七八十歲的老人，拄著拐杖，顫巍巍得走了過來。秦如夢一見，立馬上前扶住了他道：「老村長，您有什麼事情，派人來支會如夢一聲即可，怎麼親自來了？」

老村長伸出已經滿是褶子皮的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顫聲道：「秦先生，老王家的事情，今天早上已經傳遍了整個村子。你真要去？」

秦如夢笑得如沐春風，點了點頭道：「老村長，您的意思我懂。如夢會處理好的。」

老村長對他很是信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道：「秦先生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老朽就靜候佳音了。」

從老人家身後露出了七八個小腦袋，秦如夢一看，臉上笑容更盛，蹲下身去，沖着小孩子們做了一個鬼臉。

小孩子們瞬間圍了上來，有男有女，抱着秦如夢嘰嘰喳喳道：「秦先生，你什麼時候再跟我們講那隻猴子啊。」「秦先生，真的有小矮人嗎？」有一個特別大膽的小丫頭更是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露出略微羞澀的表情道：「秦哥哥，等月兒長大了就嫁給你好不好？」

李凝心在一邊看着小孩子們天真無邪，和秦如夢親密無間，忍不住道：「沒想到他這麼受歡迎。」

紅葉點了點頭道：「他就是這樣的人。一直如此。」

孩子們的熱情，秦如夢有些招架不住，但卻沒有不耐煩，輕咳一聲道：「那你們要聽話，記得我吩咐你們，要好好讀書。等我回來可是要檢查的，通過了，就跟你們講猴子和小矮人，怎麼樣？」

「好呀好呀，放心吧秦先生，我們一定把三字經全部背下來。」小傢伙們彷彿突然有了力量，一個個眼裏露出小小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