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男人的度量

年輕，卻不失禮數；恭敬，卻不同於別人的趨炎附勢，沒有諂媚邀功，淡定從容，這就是王老將軍對李天笑的第一印象。

不是第一次見面，卻是第一次近距離見面。這第一面，王老將軍很滿意，卻不動聲色，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淡淡道：「你就是三年前的那個天賦異稟的少年郎？」

「王老將軍是想說我三年後的今天嗜殺成性，滅了四大天字型大小家族之中的南宮世家以及古家嗎？」李天笑不答反問，腦子裏卻在揣摩著王老將軍這番話的用意何在，又不知道這一行人此行所為何事？

難道這就是高嵐口中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嗎？興師問罪？

不過，當李天笑的目光掃過方南國與龍老面龐的時候，心中大定，兩人面色如常，古井無波，看不出悲喜，雖說二人城府頗深，可李天笑多少還是了解一些，真有什麼大壞事，這兩人肯定會有所提醒。

不是壞事，那就是好事了。

「嗜殺成性？你是不是太抬舉自己了？」

然而，王老將軍下巴往上一抬，不屑的瞄了李天笑一眼，「你可知道老夫這輩子殺了多少敵人？」

「不知道。」李天笑如實回答。

「死在老夫刀下的亡魂，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你就殺的那幾個人，也好意思說嗜殺成性？」

王老將軍說不出的驕傲，是驕傲，也是王老將軍的榮譽。

與其它開國將軍不同，王老將軍是泥腿子出身，沒什麼文化，全憑一股子狠勁兒上陣殺敵，從一個大頭兵一步一步登上將軍之位，乃至於現在，幾乎很少有人敢於生氣的王老將軍對視，他的眼裏真的透著煞氣！

那是鮮血匯聚、凝結的煞氣！

「目前小子自然不敢與王老將軍相提並論，不過一定努力，爭取早日追上老將軍的步伐。」

李天笑啞然，心說如果要這麼算的話，自己還真不是王老將軍的對手，在他面前談殺人，無異於關公面前耍大刀，丟人。

但李天笑並不氣餒，因為自己足夠年輕，因為自己畢竟是武者，半步天級的古武強者，如果以李天笑現有的實力上陣殺敵，敵人在他眼裏跟螻蟻有什麼區別？

「你小子謙虛，但也有衝勁，這一點我很喜歡，哈哈哈。」王老將軍的臉上總算有了表情，笑得格外開心。

「呵呵。」

李天笑陪笑，但沒有接這個話茬，通常情況下誇獎下面都不是什麼好話，正如現代男女談戀愛一樣——我很喜歡你，但我們不合適。

這才叫現實。

「你就不好奇我們這一次來找你什麼事嗎？」

果然，李天笑不開口假裝沉默之後，反倒讓氣氛顯得微妙起來，一時間讓王老將軍沒了切入點，有些尷尬的笑着道。

「說真的，不好奇，只要不是來找我麻煩就行，我這人怕麻煩。」李天笑看了看王老將軍，要換做別人，李天笑直接怒懟，半分面子都不會給。

哪怕是龍老與方南國，李天笑都不一定買賬，可王老將軍不同。

王老將軍是華國開國大將軍，正如他自己所言，這輩子殺的敵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之多，渾身上下除了腦袋，渾身上下佈滿了傷疤與彈孔，如果沒有老將軍當年的付出，華國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這臉，得給，必須給！

「葛霸天逃走了。」

王老將軍突然莫名來了一句，顯然是不打算再跟李天笑磨嘴皮子了。這就是他的性子，直來直去，滅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什麼？」

果然，李天笑愣了愣，震驚之色迅速浮上面龐，氣氛驟然凝固，能看得出來李天笑很生氣。

一轉頭，李天笑冷冷的盯着龍老，「你是吃乾飯的嗎？人明明已經控制住了，你怎麼讓他跑掉的？你別告訴我，你什麼都不知道。」

葛霸天並非古武中人，又被嚴加看管，別說越獄了，哪怕是一隻蚊子想要飛出去，也得用高射炮打下來盤問祖宗十八代。

那麼大個活人，怎麼跑得掉？

「有高手，其實力與我不相上下，甚至比我還要強那麼一些。」龍老面色有些難看，不過因為深知李天笑脾性，倒也沒有計較，沉吟道：「而西北軍是葛霸天的地盤，誰能保證沒有人通風報信？」

「呵呵。」

李天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意思卻反而更加明顯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李天笑的嘲諷意味，或者說，他生氣，他憤怒。

五年一度軍區大筆，看似是五大軍區之間相互切磋，倒不如說是一場暗戰，一場葛霸天針對各大軍區的暗戰，同時也是眼前這幾人針對葛霸天的暗戰！

極大軍區均有損失，好不容易抓住了葛霸天父子，這才幾天功夫，人卻跑了，李天笑豈能不生氣？

那是數十名精英士兵，捨棄了性命換來的戰功，就這麼沒了。

「天笑，這一次……」

見氣氛不對味兒，方南國乾笑着打破了沉默。

「怎麼？你們懷疑是我救走了葛霸天嗎？」李天笑眉頭往上一抬，眼神已經變得冷漠起來，不帶絲毫情感。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方南國連連否認。

「那就跟我沒什麼關係了。」

李天笑再一次無情打斷方南國，「人是從你們手裏沒的，別找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再管了。」

說完，李天笑起身準備走人。

「天笑，你別走……」方南國急得跺腳，知道李天笑會生氣，但沒想到李天笑會這般憤怒。

「讓他走！」

殊不知，王老將軍卻喝住了方南國，「這等自私自利之人，有何愛國之心？充其量也就是一介莽夫罷了，要他何用？」

李天笑定住了腳步，回過頭近乎質問道：「王老將軍，請問，我做了什麼大孽不道的事情，讓你認為我李天笑是自私自利無情無義之人了？」

「三年前，我李天笑如同豬狗一般被人欺辱，律法也好，國家也罷，未曾給我一個公平公正，你們這些人去哪兒了？」

「三年後，但凡為了國家好的事情，但凡能力範圍之內，我李天笑絕無二話，絕不推諉。怎地在你眼中，我李天笑就那般不堪嗎？」

李天笑本不想爭辯，可別人刀子都抵到自己脖子了，要再不吭聲，別人恐怕還真以為自己軟柿子好拿捏呢。

「我李天笑尊重您是開國大將軍，但你也別蹬鼻子上臉，在我的地盤上裝什麼大尾巴狼，我不吃這一套！」

「天笑，你住口！」

李千紅猛拽了李天笑一把，瞪着杏眼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講話？身為李家子弟，難道連最基本的禮數都不懂了，是嗎？」

李千紅厲聲呵斥，宛若一道驚雷在李天笑耳邊炸響，將李天笑從憤怒中拉了回來，同時自個兒背後也驚起了一身冷汗。

那可是王老將軍啊！

那可是跺跺腳舉國都得震三震的王老將軍啊！

今日，卻被李天笑怒懟，惹急了王老將軍能有好果子吃嗎？

「王老將軍，對不起，天笑這孩子脾氣不怎麼好，但他本意還是很不錯的，我代他給您道歉了，對不起！」

「不用！」

王老將軍擺擺手，目不轉睛的盯着李天笑，道：「你覺得老夫說你自私自利，你很不服氣，是嗎？」

「是！」

李天笑堅持自己沒錯。

「好，那我且問你，與老夫一起上陣殺敵那些戰死沙場的人，對他們公平嗎？他們有的人甚至連名字都沒留下，甚至連屍骨都沒找到，你覺得對他們公平嗎？對他們的家人公平嗎？」

王老連連逼問。

李天笑動了動嘴皮，卻啞口無言。

「你也覺得不公平，是吧？」王老再問。

「是！」

李天笑自知無法迴避，只能點頭，「但我會永遠記住他們的付出……」

「連名字都不知道，連屍骨都找不到，記住他們的付出有用嗎？」王老打斷李天笑，再一次反問道。

而王老將軍似乎也在這一刻想到了曾經與自己肩並肩上陣殺敵的兄弟，他們又一個一個在自己身邊倒下的凄涼慘景，心好似揪著一般疼痛。

都說王老將軍一身功勛，可每一次提起自己功勞的時候，王老的心就很疼，自己有功，那些曾經死去的戰友呢？

他們該得到什麼樣的勳章？

「天笑，我承認，三年前你遭受了太多太多不公平，但你要清楚，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沒有公平可言！」

頓了頓，王老將軍接着說道：「埋怨有什麼用？與其埋怨，不如強大自身，與其逮著三年前的不公不爽不放，倒不如敞開胸懷去接受，去面對，這才是強者所為，你是一個大男人，你更是李太傅的寶貝孫子，難道連這點胸懷，這點容人的肚量都沒有嗎？」

話到最後，王老將軍的話明顯更嚴肅了幾分，而李天笑的面色也愈發難看了幾分。

是啊，作為一個男人，非得揪住過去不放嗎？人活着，就得向前看，就得努力往前沖，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應該做的！

「謝謝。」

沉默了足有三分鐘之久，李天笑忽然轉身，沖着王老將軍深深鞠躬。

「對不起，我想先出去透透氣，失陪了。」

說完，李天笑轉身離開，背影顯得有些落寞。

「王老，你看這事鬧的，真對不起，我……」作為李天笑的姑姑，李千紅必須要表態，不然別人還真以為李家沒禮數。

李天笑可以把面子往地上扔，但李家的面子不能不要！

「無妨，這小子是個性情中人，我喜歡他的性格！」

哪知，王老將軍非但不生氣，眉宇間反倒有着笑意在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