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5章 交換生

人有七情六慾，而有了慾望的人，才更容易被掌控。

一如喜歡錢的人，就給他錢，喜歡權的人，就給他權利，而喜歡女人的色鬼，就送他女人。

最怕的就是無欲無求的傢伙，這種人你摸不准他的脈搏，很難把控。所以，身為老闆，其實並不怕手下員工搞事兒，只要他能辦事，有點壞毛病其實可以理解。

陳淑萍之所以如此，歸根結底還是把福利院孩子看得太重，全都當成了自己親生孩子一樣對待。

親媽跟后媽相比，誰好誰壞，還不明白嗎？但，只要給后媽足夠的錢，滿足后媽的一切幻想，她們也能做好本職工作的。

「另外，生活老師我覺得沒必要聘請年輕姑娘，咱們完全可以聘請四十歲上下的阿姨，她們帶過孩子，更有經驗。我建議聘請一些保姆，她們知道該如何去照顧人，也具備一定的愛心。」

李天笑接着道：「當然，如果要喚起這部分人更多更大的愛心，需要時間，得慢慢來。不過，您老人家要求不能太高了，不是每個人都如你一樣有愛心，有奉獻精神的，也不是每個人都是方媛老師。」

提及方媛，李天笑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充滿了敬意。

或許，很多人會覺得方媛是一個骯髒的女人，至少她沒了乾淨的身子，但她的靈魂比任何人都要純凈。

「聽你這麼一說，好像我的要求確實高了一些。」陳淑萍笑着搖搖頭，「今天要不是你開導我，還不知道要鬱悶多久呢。」

「別這麼說，只是你太在意孩子們罷了，初衷沒錯。」

「對了！」

陳淑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道：「天笑，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聊聊，你幫忙參詳參詳。」

「您說。」

「是這樣的。」

陳淑萍道：「前幾天煙海市常青樹中學校長跟我去參加會議之後，私底下跟我聊了幾句，因為常青樹中學是煙海市最好的私立學校，當然也是最貴的私立學校，每名學生每學期至少要繳納八萬塊錢的各項費用，可偏偏有些有錢人家的孩子，哎，不成氣候，實在令家長，令老師無奈。」

「這很正常。」

對於這種社會現象並不少見，甚至已經形成了一種社會常態，老子是英雄，兒子極有可能變成狗熊，因為家長的溺愛，亦或者教育方法不對，甚至根本就沒教育的問題。當然，還有一部分孩子純粹是家長慣壞的，帶壞的。

「確實很常見，但郝校長卻跟我聊了許多，長此以往，這一批又一批的孩子送出去之後，能有什麼成就？」

陳淑萍不無擔憂道：「正如我一樣，過去我只是想着法子讓孩子們吃飽穿暖，能治好孩子們身體和心理上的疾病，可現在不一樣了，有了你們的幫助，孩子們衣食無憂，但我想讓他們將來成為國家的棟樑之材，即便不能成為科學家發明家，但至少不能給社會添亂不是嗎？」

「想一想，那些不聽話的孩子，十年後之後便會步入社會，成為新生代的主力軍，可他們並不具備支撐這個時代的能力，反而給社會添堵，這有多可怕？」

「所以您想……」

聞言，李天笑高看了陳淑萍一眼，她或許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卻能透過現象看到事務的本質，這一點太難得了。

李天笑總聽到一些調皮搗蛋的孩子，惹事兒之後，父母都會講——哎呀，小孩子嘛，你一個大人幹嘛斤斤計較啊？

從來不會指出孩子的錯誤，卻去怪罪別人受害者的不是，這是一種變態且病態的袒護。古人常說——小了偷油，大了偷牛。孩子沒有辨別是非的能力，大人也沒有嗎？看似關愛，實則是在迫害。

「愛」得有多深，將來的恨就有多濃。

不是每一個年輕人在經歷過某些磨難之後都會成長的。

「所以郝校長提出了一個方案，打算在常青樹學校和咱們福利院開展一場交換生活動。」

陳淑萍道：「簡單來說，主要是把貴族學校中一部分調皮搗蛋的孩子送到咱們福利院來學習生活，咱們福利院畢竟是封閉管理，送過來他們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然後咱們院裏的孩子也送過去？」李天笑明白了，交換生，不過是換一種生活環境，用不同的環境去改變一個人。

「不。」

陳淑萍搖了搖頭，道：「咱們的孩子堅決不能送過去，雖然郝校長盛情相邀，我也認可他們的教學水平。」

「為什麼？」

「天笑，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

陳淑萍神情感慨，嘆息道：「曾經我做過交換生這種事，當時我把福利院裏最聽話的孩子送到常青樹學校里去，可一學期之後接回來，我後悔莫及。我承認，他的文化水平是全院最高的，但素質卻是最差的，過去還幫着照顧小朋友，幫忙打掃衛生，洗衣服做飯等等，可到後來，他什麼都不幹，懶得一塌糊塗。」

「懶我能忍，好歹在學習上還能給其他小夥伴一些幫助，但有一天他居然問我要名牌衣服，要漢堡，不給就要死要活，不聽管教，甚至欺負其他小朋友，當時我怒了，出手教訓了他。」

「那後來呢？」李天笑皺眉，心裏卻是一陣無奈嘆息。

陳淑萍說的沒錯，由奢入儉難，有的人一旦過慣了好日子，怎麼受得了清貧？交換生的初衷是好的，結局卻並不能如願。

「後來他當然有所收斂，不過，也僅僅是有所收斂而已，我能感受到他對我的恨意，現在他離開福利院也有十年之久了，這十年一次也沒回來過，也沒來過消息，就好像從來未曾出現過一樣。」

陳淑萍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旋即又搖搖頭道：「罷了，不提他了，我不求回報，但求問心無愧，我對得起他了。」

「狗永遠是狗，但人不一定是人。」李天笑也感慨道：「曾經我養了一條狗，我拿它當家人一樣對待，用真心去對待它，可最後卻被這條狗給咬了，我問它為什麼要咬我，它說，相比真心。」

「你這個比喻很形象嘛，但很有道理。」聞言，陳淑萍笑了。

是啊，狗永遠是狗，但人不一定是人，自己有什麼可計較的呢？只是，偶爾想起來，心裏難免有些失落罷了，也僅僅是失落。

「後來，我把這條狗給打死了，冬天的時候補補身子其實挺不錯的。」李天笑摸了摸鼻子，漫不經心道。

「不提這事了。」

陳淑萍把話題拉了回去，再一次道：「我想跟你商量的是，讓一部分貴族學校學生過來學習生活，與此同時也能為福利院創造一定的收入，這事你怎麼看？」

「你無條件的拿錢出來，我很感激。但我得為你着想，別的商人眼裏只有利益，你也需要利益。」

「我無所謂。」

李天笑聳聳肩，不以為然道：「他們願意掏錢就掏錢，不願意掏錢就算了。但凡能教好兩個孩子，多花點錢沒事，這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憑什麼不做？」

李天笑心裏並不排斥家庭條件好的學生，因為有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教育得非常好，知書達理，並且上進心極強，他們目標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知道要完成夢想需要付出什麼。

「不過，我需要提醒的是，必須簽訂協議。」

李天笑正色道：「或許常青樹中學校長的初衷是好的，你也是好意幫忙，但孩子的家長不一定會這麼認為，他們會覺得自己把孩子送過來是遭罪的，遭罪不說，還要花錢去遭罪。」

「再者，萬一他們跟福利院的海之子起了衝突，又該如何處理？萬一蹭破了皮兒，會不會故意找茬？這些都是麻煩，必須慎之又慎。」

「現在的孩子可不傻，見過太多世面，懂得越多便越難以管教，在做這件事情之前，一定要有全面的考慮和計劃。」

李天笑也是善意提醒，當初把福利院的孩子暫時送到學校去讀書的時候，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便瞧不起這群孤兒，各種欺負打壓，甚至連學校老師校長都看不慣，為此李天笑發了不小的火，最後還是孫建安出面解決所有麻煩。

要不然以李天笑的性子，非得把學校拆了不可。李天笑這雙眼睛容不下一顆沙子。

「天笑，你還真是行家啊，過去從事過教育行業嗎？」

陳淑萍一臉驚訝之色，單單憑李天笑這番話，不在教育行業混個十來年，絕對沒這種覺悟。

誠然，老師管教學生，管轄的面兒很狹窄，並沒有太大的難度，可學生家長就不一樣了，他們來自各行各業，極難應付。

有的家長明白事理，有的家長蠻橫不講理，有的家長本身就是盲流子，還有的家長不是有錢就是有權，稍微處理不當，便會引來不少麻煩，甚至把飯碗給弄丟。相比之下，陳淑萍身為福利院院長，但孩子們沒有家長，反而會比較容易管理一些。

當然，福利院這種清水衙門，也沒幾個人願意來，油水都沒有，來幹嘛？

「沒有，不過見過不少麻煩，心裏也就自然謹慎了一些。」李天笑淡淡一笑，不以為然。

「喏，你看看，這是我提前擬定好的協議，看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地方。」

陳淑萍從抽屜里拿出了一份協議，遞給李天笑，又道：「如果你沒有意見的話，明天我便給郝校長打招呼，可以把人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