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惡
「報恩?呵呵。」
夜無雙端起酒杯,一口悶了下去,笑容卻愈發苦澀,整個人再無之前的單純、善良,有的只是惆悵,惆悵之中又透著些許落寞。
「呵呵。」
一杯酒下肚,似乎並不能壓制心中的哀傷,夜無雙又連續幾杯酒下肚,面色也逐漸紅了起來。
「別喝了!」
李天笑摁住了女人的手,「再這麼喝下去就成了買醉了,便沒了逛街的好心情,或許是我哪句話讓你不很高興了,但你沒必要折磨自己啊。」
這一刻,李天笑有些心疼夜無雙。
縱然從某種程度上講夜無雙是李天笑的敵人,但李天笑其實並沒把她當成敵人,尤其是看到夜無雙此刻的表情,心中更是不忍。
或許,因為身份的緣故,某些事情她也是身不由己。正如如果不是今天晚上一起出來逛街,李天笑又怎麼發現夜無雙也有善良的一面呢?
「我沒有折磨自己,只是忽然覺得人間不值得罷了。」夜無雙慘然一笑,又給自己倒滿了酒,一飲而盡。
李天笑微微皺眉,想說什麼最後又忍住了,原本打算敬夜無雙的酒,獨自一口悶了下去,味道有些苦澀。
很多東西李天笑心裏都懂,卻偏偏不能說出來,這才是莫大的悲哀。
「其實,我是一名孤兒,但又不是孤兒。」
夜無雙喃喃開口,夜風吹來,撩起女人的長發,露出那張清秀卻透著哀傷的面龐。
「在我八歲那年冬天,學校放學之後我便在學校門口等父母來接,沒等來父母卻等來了人販子。」
「八歲啊,那年我僅有八歲!」
夜無雙面龐掛滿了淚痕,「人販子又多殘暴,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只有八歲,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疼,只知道鞭子打在身上撕裂般的痛楚。」
「……」
李天笑心頭猛地一震,差點握不住酒杯,難以置信的看着夜無雙,很難想像夜無雙居然有如此遭遇!
一個八歲的小女孩,被人販子搶走並且施暴,這幫*怎麼不去死?
「我被賣了,賣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可我是女孩子,不受人待見,就連領養我的父母都嫌棄我,討厭我。」
夜無雙想到了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淚水如同泉涌一般,一點一點滑落,「後來他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便更沒好日子過了,不到十歲的我要劈柴做飯挑水,稍不留心便會換來一頓打罵。」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遍體鱗傷,你知道嗎?零下三度的天氣,我卻光着腳丫子在雪地里走路,你能想像那種痛苦嗎?」
「你受苦了,他們都該死!」
李天笑深深吸了一口氣,愈發心疼夜無雙,與她相比,自己的童年多麼幸福啊。雖然也很苦,但至少吃穿不愁。
小時候,李天笑總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無比痛恨李太傅,可後來李天笑才知道,其實在十萬大山歷練的時候,始終有高人在暗中保護著李天笑,不到危急時刻絕對不出手,就是要讓李天笑在一次次絕境中,不斷突破,不斷激發自己的潛能!
可沒人幫夜無雙一把,甚至沒人能好好聽她說幾句話。她其實已經足夠堅強了,換做普通小女孩只怕早就扛不住了吧。
「我想到了死,可我又不能死。」
夜無雙繼續著痛苦的回憶,「那天傍晚,我撿了柴火回家聞到了家裏的肉香,卻聽到了他們的話,他們要把我賣了,賣給隔壁村的老傻子當老婆,那年我不到十歲。」
「你是怎麼逃脫他們魔爪的?」李天笑下意識的為夜無雙緊張起來,十歲的孩子哪有什麼反抗之力?
「逃?我逃得掉嗎?」
夜無雙慘然一笑,「當年那個人販子又回來了,他把我帶走了,並且再一次對我施暴,後來我被帶到了國外,一個叫做地獄的地方訓練,殺手訓練!」
「對,我就是殺手,我就是特訓出來的殺手,而後來我才知道,那個人販子其實是地獄殺手訓練場的老大,他的名字就叫做地獄!」
「地獄?是東南亞一個頗為有名的訓練場,對嗎?」
李天笑腦子裏轉悠了一圈兒,「不過,我聽說這個組織在十年前便已經摧毀了,你什麼時候逃出來的?」
「逃?呵呵!」
夜無雙冷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眼中迸射出一道冰冷寒芒,「地獄訓練場就是我摧毀的,而地獄就是被我千刀萬剮,我一刀一刀割了他的肉,一口一口喝了他的血,最後整整痛苦了三天,方才在哀嚎之中死去的。」
「他親眼看着大狼狗吃掉他身上的肉,親眼目睹他的身體一點一點被破壞,你說我是不是很殘忍?」
「他們罪有應得,這是他們應該有的懲罰!」
這一次,李天笑並不覺得夜無雙過分,換做是自己,恐怕手段比夜無雙還要殘忍得多,保不準連地獄的祖墳都得給挖掉。
或許很多人覺得不可思議,覺得這就是小說情節,現實生活中哪裏會存在啊?事實上真的存在!
人販子就不說了,哪怕律法嚴明的華國,如今依然有人販子在遊走,拐賣了不少孩子賣到偏遠山村,更有甚者,直接打斷孩子手腳,讓這些飽受苦難的孩子走上街頭乞討。
還有一部分則真如夜無雙所說,被送到了秘密訓練場,接受訓練,或是殺手訓練,亦或者是特務訓練。總之,在沒有見過壞人之前,誰也不知道壞人長什麼樣子,沒有遇到,並不代表不存在!
至少,李天笑百分之百相信夜無雙的遭遇。
「你就不好奇,我一個弱女子是怎麼報仇的嗎?那個時候地獄訓練場聞名全世界,其中更有超過十名地級強者,地獄更是地級中期強者!」夜無雙問道,臉上那一抹苦笑更甚數分。
大仇得報,但夜無雙並不開心,因為自己也付出了極其龐大的待見。
「我,我能猜到,但這不怪你。」李天笑並不傻。
女人最強大的武器,就是她的身體。而男人最難控制的便是自己的情慾,一旦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慾,便會引火燒身。
「你真的很聰明。」
夜無雙卻並不隱瞞,慘笑道:「對,我用了我的身體,地獄超過千餘人,其中有一半都是男人,所以,他們死後,我把他們全部割掉餵了狗,讓他們下輩子只能做太監!」
「他們罪有應得,只是你的代價也不小。」李天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說夜無雙太狠?不,如李天笑所言,這是他們應得的下場,有因必有果,尤其是遊走在法律之外的惡人,這種懲罰其實已經很仁慈了。
「他們毀了我的一生。」
夜無雙蒼涼的雙眼流下兩行清淚,將腦袋重重埋在了桌上,痛苦不已。
「對不起,我勾起了你傷心往事,我很抱歉。」李天笑給女人拿了紙巾,輕輕拍了拍夜無雙肩膀,卻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安慰她了。
或許,應該輕輕摟着她,只是,李天笑不敢給她期望,因為兩個人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不能永遠做一個人的陽光,就不要輕易為她點亮一盞燈,人的情感是有依賴的,正如李天笑好些日子不聽見墨輕語的臭罵,心裏就不自在一樣。
這也是依賴,不過卻是溫情脈脈的依賴。
「我,我還好。」
哭了大概有三分鐘,夜無雙終於抬起了頭,將那陣痛暫時壓制了下去。緩緩一杯酒下肚,夜無雙問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我的養父母是什麼下場嗎?」
「他們也該死。」
李天笑毫不避諱自己的想法,或許很多人會覺得他們罪不至死,但李天笑想說的是,他們根本就不配為人父母!
如果不喜歡,當初就不該去買孩子,因為有人買,所以才有人賣,所以才有了人販子。人販子之所以猖獗,就有這種父母的原因!
而他們根本不知道「父母」兩個字意味着什麼,父母是世界上最不需要門檻的職業,所以,才會造就了很多孩子的悲慘童年。因為合格的父母,不會不在意孩子的心理感受。孩子們可以接受家裏窮,可以接受吃不飽穿不暖,但不能接受心靈的摧殘與無視。
「但其實我並沒有打算殺他們,雖然他們最後都死在我手裏。」
夜無雙的話再一次令李天笑意外了。
「他們又傷害你了?」李天笑眉頭一皺,似有猜想。
「對!」
夜無雙道:「滅了地獄訓練場之後,我便回到了養父母所在的地方,那個時候他們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有十八歲了,在鄉下已經可以成家立業了。而他們見我年輕漂亮,便強行將我留下,強行讓我跟他們的兒子結婚!」
「呵呵,可笑的是,他們還以為我是當年弱小的我,我本來是報答兩年的養育之恩,可惜,他們卻非逼着我要殺了他們,你說,我算不算惡人?」
夜無雙再一次苦澀笑道,眼淚不經意間再一次滑落。
李天笑的心卻冷了下來,不是因為夜無雙,而是因為那幫畜生的所作所為,夜無雙沒有錯,為什麼要這麼對待她?
「這些年苦了你了,上天會把所有欠你的一切都還給你的。」
李天笑為女人倒了杯酒,雙手端起酒杯道:「如不嫌棄,我願做你的朋友,哪怕將來有一天我要反了暗夜,你也永遠是我李天笑的朋友,我絕對不會沖你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