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路遠

李洵兩父子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裏看到了疑惑，不明白李太傅因何生氣？大半夜的不睡覺，就跑來告訴兩人——我身體好，死不了？

不符合邏輯。

「所以，你們倆放心走吧，為了自己的事情去奮鬥，去拼搏，我李太傅這把老骨頭還能為你們撐幾年，家裏不用擔心！」

就在兩人疑惑的時候，李太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兩人頓時明白了，但也突然鼻子一酸，有落淚的衝動。或許，有人會說李洵的人生是不幸的，無法與自己的老婆在一起，也有人會說李天笑不幸，因為他活了二十五年，直到現在才見到自己的父親，連自己母親什麼樣都找不到，更無法體會什麼叫做母愛！

但，有幾個人會知道李太傅心中的孤苦？他已經是七十歲的老人了，普通老人到這個年紀早已退休，每日的生活便是遛彎兒下棋，隔三差五與友人小聚一番，周末再把兒孫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吃頓飯，不需要山珍海味，不需要大富大貴，只求一家人在一起。

可，這對於李太傅而言是極其奢侈的，因為他已經沒了一個兒子，沒了一個孫子，甚至連自己的兒媳婦兒去了何處都不知曉。

悲哀，莫大的悲哀！

令人敬佩的是，這個堅強的老頭兒扛住了，他還能再扛！

「兒子不孝！」

「孫子不孝！」

李洵父子心有靈犀，齊齊跪在李太傅面前，心中滿是悔恨，但卻又無可奈何。人生，就是征途，需要不斷前進，不斷拼搶，否則，等待自己的只有後悔！

「都起來！」

李太傅聲音低沉，但很有力量，「你們是我李家男兒，志在四方，也必須志在四方，因為你們還有自己的事情沒有完成，從明天一早，你們倆就給我滾蛋，該幹什麼幹什麼，聽明白了嗎？」

之前父子兩人的話，李太傅都聽見了，其實在飯桌上的時候，李太傅便察覺到了什麼。只是，李太傅是一個強勢慣了的人，與其讓這兩人前來道別，倒不如主動把他們攆走，如此他們也就不會那般愧疚了。

「爺爺，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

李太傅打斷了李天笑，虎眉一擰，冷哼道：「數日之前，我李家男兒浴血奮戰，英魂入殿，戰死是他們的榮譽，但這仇不能不報，老夫只有一句話京城之行務必小心，屆時我會讓你姑姑帶人前來支援。」

「爺爺，其實不用的。我的人手足夠了，再者，如今李家百廢待興，更需要人幫忙，姑姑如果跟我去了，那……」

「怎麼？難道要我親自陪着你去不成？」

「我沒這個意思……」

「小天。」

李太傅聲音忽然變得柔和起來，道：「我知道你的能力和手段，如今突破到半步天級可喜可賀，是我李家的幸事。但京城畢竟是天子腳下，切不可掉以輕心。雖說南宮老狗被重傷，趙家與古家更是強弩之末，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啊，小心駛得萬年船。

「最重要的是，那是京都，官方一旦有人介入，你該如何擺平？難道要泄露你雙面間諜的身份嗎？」

「好吧。」李天笑心想也是，便點頭應了下來。

「嗯。」

李太傅點了點頭，又將目光望向了李洵，這個二十多年未見的兒子，如今也到了不惑之年，臉龐沒了少年時的輕浮，多了沉穩，眉宇間更多了一些哀傷。甚至兩鬢已經開始泛白，這二十多年飽受相思之苦，屬實過得煎熬。

但還得繼續撐下去，因為李家男兒一身傲骨，絕不低頭！

「老三，我沒有別的話，把我兒媳婦兒安安穩穩帶回來，讓我看一看這個為我李家生下天才少年的兒媳婦兒，否則，我李太傅死不瞑目！」

李太傅的聲音不大，卻透著濃濃的悲壯，聽得李天笑眼淚在眼眶直打轉。李天笑的心從來沒這般難受，從來沒有！

「是！」

李洵低着頭，咬着牙，地上突然多了一滴水珠……

「都休息吧。」

說完，李太傅抬腳離開，身形消瘦，有些佝僂，但又很高大。

……

翌日一早，李天笑與李洵一對父子一前一後離開了西北李家，李千紅將李天笑兩口子送到機場外。

「姑姑，回去吧，我們馬上登機了，爺爺就多勞你費心了。」想到昨晚的事情，李天笑的心口仍舊隱隱作疼。

李天笑很不明白，為何要折磨這個老人？

「嗯。」李千紅也有些惆悵，沖李天笑道：「有空常回來，李家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姑姑，那我們進去了，你注意身體。」

廣播里再次傳來聲音，墨輕語沖李千紅微微一笑，兩人拉着行李箱進了登機口。

「哎，李家沒了你們就不熱鬧咯。」

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李千紅嘆息一聲，轉身上了火紅色的悍馬，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機場。

「你心情不好？」

兩人上了飛機，因為是頭等艙，裏面並沒有什麼人，畢竟頭等艙價格感人，普通人很少乘坐。

「沒有，我只是沒休息好而已，我……」李天笑淡淡搖頭，強擠出一絲笑容。

「你騙人！」

墨輕語打斷了男人，如同寶石一般的眼珠死死盯着李天笑道：「你昨天晚上不是沒休息好，是壓根兒就沒休息，天快亮了才回來，躺在床上也是不斷嘆氣。今天早上又莫名其妙的帶我走，早上爺爺沒出來吃飯，也沒給爺爺道別，你當我傻嗎？」

「我……」

「如果你的心裏話都不能對我說，我實在不知道要你這個老公幹什麼，我還有什麼存在感可言。」墨輕語微微搖頭，抱着膀子看着窗外。

面色清冷，卻遮不住女人骨子裏的風采，哪怕只是一個側顏，仍美的驚心動魄。

「輕語，我沒有騙你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擔心罷了……」

「可我還是為你擔心了，因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麼，因為我不知道，明天早上從家裏醒過來，這個男人還在不在我身邊，你明白嗎？」

墨輕語情緒波動得厲害，最後一句話幾乎是低聲吼了出來，直到空間循聲望了過來，墨輕語這才別過頭去。

「我擔心爺爺，也擔心我爸，同樣想念我從未見過面的母親，我在丈量自己要走多少路，才能與他們團聚。」

李天笑深深吸了一口氣，刀砍斧鑿的英俊面龐浮現一抹無比深沉的哀傷，「我在想，什麼時候才能與真正的雙宿雙飛，我在想，我還有多少事情沒有做。所以，我停不下來。是的，昨天晚上我跟爸聊了很多，也跟爺爺聊了很多。」

「如今的西北李家看似風光，畢竟以一己之力，抗衡京城三大天字型大小家族，沒有贏，也沒有敗，但西北李家也經不起太多的風雨了。所以，我要變強，我，我可能真的過幾天要離開煙海市了，我……」

與墨輕語不同，話到最後，李天笑的聲音小了許多，面龐寫滿了愧疚，總感覺對不住墨輕語。

「所以，你要去京城，對嗎？」墨輕語目光如炬，那雙原本如寶石般的閃亮眸子，卻在此刻如同兩把利刃一樣，直插李天笑的心臟，不敢直視。

「對。」

李天笑沒有否認，道：「我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李家所有潛在敵人幹掉，如此一來爺爺那邊壓力便小了許多，你知道嗎？爺爺說了，他還可以為我跟父親扛幾年，他說完之後，我的心很難受。」

「我也很難受。」

墨輕語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柔和了許多，「但，你不能將所有潛在敵人全部除去。

「為什麼？」

「有壓力才有動力。」墨輕語道：「我不是不同意你去京城，只是，如今爺爺明顯有鍛煉小輩的打算，你把對手全都干翻了，還要他們幹什麼？」

「我明白了。」

聞言，李天笑恍然大悟，看了看女人，有些疑惑道：「輕語，你不怪我嗎？京城之行恐怕有些危險，你就不……」

「呵呵，我為你擔心？」

墨輕語淡淡一笑，面色極其平靜，喃喃自語道：「那有什麼關係，你儘管在外面闖，你儘管置身險地，注意安全保重身體的事情就不用說了，因為我想老爺子跟你父親都說過了。我要告訴你的是，不管你京城之行結果如何，都託人給我帶個信兒。」

「帶信兒？什麼意思？」李天笑不解，總覺得墨輕語今天有些奇怪。

「第一，如果你贏了，我在家裏為你擺下慶功宴；二，如果你受傷了，我為你聯繫醫院……」

「那，那萬一我掛了呢？」李天笑問道。

「那就更簡單了。」

墨輕語裝模作樣的摸了摸肚子，道：「我得趕緊拖媒人給我介紹對象，找個接盤俠才行啊，不然肚子裏的孩子怎麼辦？我可不想他生下來就沒了老子，你說呢？」

「……」

李天笑一頭黑線，差點沒活活給氣死，不過仔細一咀嚼墨輕語的話，精神一震，「你，你懷孕了？」

「不知道。」

墨輕語道：「我感覺肚子裏有了生命的跡象，至於是否真的懷孕了，我得抽空去醫院檢查一下才行。所以，請你不要跟我開玩笑，也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懂我的意思嗎？」

「明白明白！」

李天笑連連點頭，跟小雞兒啄米似的，保證道：「我一定囫圇個兒回來，一根兒頭髮絲兒都不帶少的，一定！」

「哼！」

墨輕語冷哼一聲，高傲的別過頭，那張冰山般的臉蛋兒浮現一抹勝利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