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誤入

「沒事。對了，工資還沒發啊？」我問他道。

「發了啊，你沒收到短訊提示么？」他說道。

「發了就好。」我開心了起來。

一千多塊錢，除去寄給父母三分之一，還有一些用來交房租和水電，剩下的，還是要勒緊褲帶過啊。天吶，這樣的生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出了學校連個溫飽問題，都沒完全解決，又想起了那句經典的話：天不降大任於我也，照樣苦我心智餓我體膚勞我筋骨……

當下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先把檢討書弄好，然後再抽空去拿回自己的手機。

傍晚六點鐘下班，我的檢討書草稿已經弄好了。餓了，先去吃個飯，取錢拿了手機，然後回來搞清潔，接着再搞檢討書。

取手機的時候，那個老闆告知我已經過了期限，我的手機，就這麼的……被他出手了。我一陣暴汗，回想起來，昨天剛好到期。

老闆無奈的對我笑笑說：「不好意思啊小兄弟，行有行規，我們之前也跟你說明白了的。你可別生氣，這兒有幾款好手機，我介紹介紹給你吧！」

「我不要！」我確實很不高興。

「那就實在對不住了，歡迎下次光臨。」老闆對我微笑道。

我深呼吸一口，扭頭準備走。扭頭那一瞬間瞥見玻璃櫃枱里有一款愛瘋，愛瘋？虹姐要送我的，正是愛瘋。

我轉頭回來，奇怪地看着這台愛瘋，驚訝於那個價格表：「老闆！這才賣六百八！？」

老闆微微點頭，笑道：「真的行貨要四千多！這是山寨貨，香港產的，既是山寨貨又是水貨！跟真正的沒有多大區別，就是手機殼上的標誌，功能，全都和真的一模一樣！」

我說道：「拿出來我看看。」

捧在手上很重，開機來看。沒想到，咱所在的這個天朝，山寨貨模仿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居然跟真正的愛瘋絲毫不差！

「怎麼樣？雙卡雙待，三百萬像素！很正把！優惠點賣給你！一年保修哦！」老闆對我擠眉弄眼。

我想了想，我的那個手機已經被他轉出手了。反正也是要買個手機的，還不如拿了這個山寨的。於是問道：「你開少點價格吧。」

再三拉鋸，最後殺到了五百塊錢，愛瘋啊！五百塊錢啊！靠……

儘管後來發現攝像頭沒那老闆嘴中說的三百萬像素那麼清晰，而且功能和內存都沒有真正達到正版貨的水準，可沒過幾天我就知道物超所值了，當我每次打電話啥的，接受人家那種崇拜的目光，倍有面子！別鄙視我，作為一個社會底層的人員，希望得到尊重，是我這樣低水平階段的人每人骨子裏都透出來的苛求。

回到了辦公室，換上臟外套，去取了清潔工具，開始清潔衛生。現在的我，看到那些清潔阿姨，突然莫名其妙的產生一種親切的感覺了，其實，她們和我，我和她們，一個樣的都是身處社會最底層。

我用那個磁力擦玻璃的工具擦著大廳左側的玻璃，抬眼見到大廳里還有人沒走。就在前台接待處那兒，是胡珂。

她亭亭玉立站着，左手撐在接待桌上，右手執筆若有所思的寫着什麼。眼彎如月，眉黛如煙，皮膚白皙，那雙眼睛秋水盈盈顧盼神飛，公司的制服包裹着她一身美麗曲線的身軀。

我正想走過去跟她打個招呼，一個男人從大門外進來，手裏捧著一束花，那傢伙是營銷某部的副經理，徑直走到胡珂面前，態度謙恭地說：「小珂，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吃個飯吧。這是送你的花，喜歡么？」

胡珂搖搖頭對他報以微笑：「謝謝，無功不受祿，你送的花我心領了，可我不能收下。現在我暫時還有點事情要忙，改天可以嗎？」

那副經理說句實話，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長得挺可以，個高，不過，他讓我羨慕的是他在我們公司的身份和地位。

副經理微笑道：「那我等你好么？」

胡珂直截了當地看着他問：「你等我做什麼？你想幹嘛就直說。」

副經理也趴在了接待桌上，兩眼直勾勾地盯着胡珂，深情說：「我想追你。」

胡珂說道：「不好意思，我對你沒興趣。」

副經理換了一個更瀟灑的站姿，說道：「你要知道，我們公司有多少個女人想要和我攀親附會，我都不予理睬。若是你答應和我約會，我考慮考慮你轉進辦公室部門的事情。」

胡珂說：「不需要你幫我考慮，謝謝你的好意！」

語氣很是防禦，這下副經理沒轍了，張嘴欲要說什麼，胡珂直接搶先說了一句：「知道我為什麼不應約么？因為我有男朋友了，準備就要結婚了！」

副經理這下可死心了，一聽這話，表情有些尷尬地笑笑：「哦，那我明白了啊，打擾了。先走了，再見。」

副經理走了幾步又返回來，拿走桌上的花束。

我心裏感嘆一聲，沒想到這小荷才露尖尖角，就有蜻蜓立上頭啊。還沒真正畢業呢，就已經開始考慮婚姻大事了。不知為何，儘管我胡珂挺刮目相看的，可心裏竟然有點失落。

心裏無端端的，原本想去跟她打個招呼的，現在又不想過去了。她卻瞧見了擦著玻璃的我，走了過來，這女娃子穿着公司前台接待員的制服，都那麼的惹眼，身姿如風吹楊柳輕搖，過目不忘。

繞過玻璃一側，到我旁邊來，胡珂笑着打招呼道：「楊銳，你要忙到什麼時候啊？」

我對她禮貌的一笑：「忙到晚上九點多吧，最快也就是八點多。你呢，怎麼還沒走？」

胡珂翻着手上的筆記，說：「學這個呀，前台接待員的工作職責，很多規章制度。比如，上班不能吃東西，不能坐着，不能閑聊，不能趴桌子，不能擅自離開五分鐘以上，不允許串崗……我就納悶了，這麼多的規矩，是不是都是你們制定的啊？」

我笑着說：「人事部門制定的，又不是我制定的，幹嘛一副和我有仇的樣子啊？」

「那你多多努力啊，陞官了，你看這些，都要罰錢，一個月工資就那麼一點，罰兩下就沒工資發了！」胡珂認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呵呵一笑說：「你遵守一點不就得了，你看看我現在在幹嘛？搞衛生啊！你還好意思來我面前喊苦，你有我慘么？」

她這才注意到我現在窘樣，一身臟衣服，手持清潔工具，叼著煙，一副賤賤的表情。

胡珂笑了半分鐘后，說道：「挺有意思的，我幫你吧！」

我沒想到她竟然會說出『我幫你吧』這麼一句話，也萬萬沒想到她伸手過來搶我手上的擦玻璃工具，我急忙搶回來說：「你是不會用的，老老實實回去看你的規章制度去。別弄髒了自己的衣服！」

胡珂說道：「怕什麼呀，看你玩得挺開心的，我也想玩玩。」

我唉了一聲說：「是嗎？不好玩啊美女。很苦啊！閃遠點，等下髒水弄濕了你漂亮的臉蛋。」

「漂亮嗎？我覺得一般啊！」胡珂說。

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不知道，多半也是裝的，就這麼一個美女，放在學校絕對也是校花一個級別，放在公司里也是美得耀眼。我說道：「是的，一般一般，港姐第三，極丑極丑，亞姐第九。」

她撲哧地忍不住就花枝亂顫起來。

等她笑夠了，我說：「其實呢，前台接待員這個職位，不適合你。像你那麼漂亮的，以後絕對會進得去辦公室，做一些老總的文秘這類工作。」

胡珂撇撇嘴，說道：「我當然也這麼希望啦，只不過，我不想靠着我自己的臉蛋，去吸引什麼色狼的爬上去。我希望能通過我自己的努力，達到我的目標。」

我心一凜，對她刮目相看。她有着漂亮臉蛋，不想靠巴結色狼領導上位，這是多麼高風亮節啊。想想自己的那點心裏的小算盤，算計著如何攀著女領導上位，可恥啊可恥。我也想唾棄自己，可我輸不起，男人，總要學會不擇手段的為自己謀求未來！

胡珂說道：「外貌當然是一個人在事業上重要的競爭資本，可也不能全部依賴外貌啊。你說是吧？」

我呵呵一笑：「你說得頭頭是道的，那你想如何殺進辦公室內部？」

她搶不到了我手上清潔玻璃窗的工具，就拿了吸塵器，說道：「我也在想着怎麼做呢？我幫你掃掃地吧，看你挺辛苦啊。楊銳，一會兒做完了這些，我們去逛逛街吧？」

我又去搶她手上的吸塵器，她不高興了：「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啊！？」

我急忙說：「沒有啊，我只是怕弄髒了你的衣服！再說了，看你那料也不是做這些粗活的料。」

她努努嘴，說：「說嘛！我們做完后，去吃點東西，然後逛街，怎麼樣？」

我搖搖頭說道：「不想去，一個是沒錢，一個是沒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