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死了

第三十七章 死了

王主任和陳樹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倆人嘀嘀咕咕老半天,而且好像是有意避着我,聲音壓的很低。

只是兩個人的情緒都有點不太好,因此時不時的就會控制不住高聲說一句或者幾個字。

我很努力的從中捕捉到了一點內容,可散亂的完全連貫不起來,只最後一句很有用。

陳樹說,他要去一趟山西。

他這個時候說起去山西,讓我完全摸不到頭腦。

山西大姐那事情已經完全解決,我因為扎人外婆躺在病床上,他這時候去山西幹什麼?

我什麼都問不出來,自然也就不會有人給我解釋。

倆人說完那些話以後,陳樹什麼時候走的,到底走沒走,我都不知道。

只是我發現我住的這個是單人病房,來給我換藥的是應該在急診工作的小麗,更讓我受寵若驚的是,關於貼身的照顧清潔,居然是王主任來給我做的。

屋子裏的夜晚與白天交換了兩次,我發現他們是有意識的不讓任何人接觸我。

為什麼呢?

是因為我現在的情況太糟糕了,還是有什麼別的不能讓人知道的異常?

想到後面那個念頭,儘管我已經完全沒有知覺,可還是給自己腦補出了渾身發涼,手腳發麻的感覺。

我自認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從沒想過要做這個世界上的異類。

如果我身上真的有了什麼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異常,那我會不會被拖走研究,會不會被在鏡頭下妖魔化,到時候我怎麼辦,我的家人怎麼辦?

除了睡覺之外,我躺在這裏沒有任何事情可做,胡思亂想就成了唯一的消遣。

當我胡思亂想到第四天的時候,陳樹回來了。

他的臉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差點沒認出來是他。

陳樹雖然平時都弔兒郎當,有些不修邊幅,但總還是收拾的比較乾淨,再加上他長得還行,也算能看得過眼的。

可眼前這個陳樹,鬍子拉碴,滿眼紅血絲,黑眼圈濃的可以放到動物園和大熊貓一起被觀賞,再配上他臉頰上的那塊髒兮兮的紗布,真是怎麼看怎麼像個睡橋洞的流浪漢。

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陳樹。

「劉小楠,你欠哥哥一條命了知道不?」

他慣常不著調的語氣都帶着揮之不去的疲憊感,聲音也很沙啞。

接下來,我又看不到他了,只能憑藉聽到的聲音確定,他還在病房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樹端著個碗走過來,我的視野發生了變化,應該是他床給搖高了,讓我坐了起來。

只是剛坐起來一些,我就覺得視野飛快下跌,又立刻頓住。

「我靠,怎麼坐都坐不住。」陳樹抱怨了這麼一句,我想大概是他把我下滑的身體給拉住了。

陳樹把碗湊到我嘴邊,但沒幾秒就罵道:「艹,這喝不進去啊!」

我本來因為他這千里奔波,像是找到解決辦法的樣子,還興奮了一下。

可這麼折騰下來,都有些無力了。

很快,王主任進了病房,他手裏拿着個針筒,不帶針頭,看着是平時專門給植物人或者無法正常進食的病人打流食用的那種。

然後,我就見到王主任徵求過陳樹的意見后,動手用針筒把那碗黑漆漆的東西打入我的食道。

我一開始以為這是陳樹搞來的符水,可液體入喉,那滾燙燒灼的刺痛感,馬上推翻了我的想法。

我不得不開始懷疑,他們倆其實是想合夥弄死我。

那吞了硫酸一樣的腐蝕痛感自喉管一路向下到達胃部,隨後又開始向著全身擴散。讓我有種是不是那東西能滲透血管、肌肉和骨骼,把我整個人都腐蝕的可怕猜想。

陳樹這時候喋喋不休道:「劉小楠,沒事兒了就別裝,趕緊自己起來,不知道你多沉啊,哥托着你快累死了!」

我反唇相譏:「明明是你太虛,怪我體重幹什麼?」

話還沒說完,我就呆住了。

我剛才說話了?!

陳樹跟被人施了定身術似的呆愣好多秒,旋即一條胳膊過來勾住我的脖子,使勁兒晃蕩着我,嘴裏還亢奮的嚷嚷:「靠!你可算活了!」

我被他晃的腦子都要壞了,趕緊推開他,罵道:「什麼叫可算活了,我又沒死過,你別咒我啊!」

「誰說你沒死過啊?」陳樹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那是哥哥把你拉回來了好嗎?」

接下來,陳樹用了半小時時間自我吹噓,其中實際有用的部分大概也就佔五分鐘之內。

簡單說就是,我當時拿着蠟燭去救他,蠟燭燒完了,扎人外婆跑掉的時候,我的靈魂從身體里脫離了出去。是陳樹及時用手段把魂魄鎮在體內,可我醒來后卻成了不能動的植物人狀態。

陳樹只得又跑了一趟山西,這才找到辦法,將我徹底救回來。

我注意到他吹牛吹的特別嗨皮,可事情說的卻非常模糊,各種重點都是要麼跳過要麼模稜兩可。

這就很奇怪了。

以陳樹的性格,難道不應該是把每一個細節都拉出來吹個十八次,才能讓他滿足嗎?

我心下懷疑,於是問他:「我魂魄為什麼會離體?」

「要不是哥哥我當機立斷,你……」陳樹吹到一半,像個卡帶的隨身聽,安靜了十來秒,才擺擺手說,「意外情況,意外情況!」

我咬牙:「你覺得我傻嗎?」

陳樹一臉掙扎,最後乾脆放棄了,說道:「就那個蠟燭嘛,我也沒想到它燒的那麼快啊!」

「那蠟燭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問完了,馬上想起來我手上被燭淚灼傷的事情,趕緊抬起手,卻發現我的手背和掌心都沒有任何傷口,彷彿那天我經歷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陳樹對我說:「不用看了,那蠟燭灼傷的不是身體,是魂魄。」

「那蠟燭具體是什麼做的,哥哥也不知道。那是我爺爺留下的東西,據說能避煞,我想着是要對付重喪煞,就拿出來了。」

「你魂魄離體這個事情,可能是近距離接觸重喪煞受到了影響,也可能是那個蠟燭燒到魂魄,傷著了。」

陳樹看我臉色越來越差,趕緊找補:「不過你放心,哥哥現在已經把你治好了,沒事了!」

我聽他這稀里糊塗的解釋,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我有氣無力的問他:「你連病因是什麼都不知道,確定我以後不會有後遺症?」

「這……」陳樹為難道,「那要不我給你包個三年售後?」

我氣的不行,這是個什麼王八蛋玩意兒啊,這種事還特么能限制有效服務期的?!

王主任也在旁邊跟着從中說和,最後陳樹忍痛承諾,十年內都包售後。

我還是覺得十年太短,按照現代人的壽命,只要不出重大意外,那活到九十歲也是很可能的啊。

「就你這命格,你還想活到九十歲?」陳樹數落我的語氣,就像是在數落一個年級倒數第一還想考清北似的,「你可長點心吧,就這十年,我沒準都可以包送終了!」

王主任聽得駭然,忙問他:「小劉這是什麼情況?」

陳樹兩手一攤,聳肩:「自己找死能怪誰,我說給他結陰婚,他非覺得是我要害他。」

我揉了揉太陽穴,趕緊扯開話題。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現在說說那個重喪煞,現在是完全解決了嗎?」

昏迷中看到的那個靈堂的場面,我也不知道是我摻和到這事情里想太多造成的黃粱一夢,還是別的什麼,但終歸是個在心裏都疙瘩,讓我牽掛着這事兒。

陳樹一屁股坐在病床邊上,拿着個蘋果也不洗洗就啃,一片「咔嚓咔嚓」啃蘋果的噪音里,是他含糊不清的說話聲音。

「想什麼美事兒呢,解決個屁,你躺在床上十天,那家已經死了倆人了。」

我吃了一驚,一個是沒想到我這種情況居然持續了十天,那就說明我毫無意識的昏迷了接近一個星期,另一個則是,一覺醒來就聽說沒了兩條人命,好歹也是打過照面,還是我試圖救過的人,這滋味就更複雜了。

都這麼拼了,還是死了人,我多少有些喪氣。

我問陳樹:「死的人都是誰,那孩子還好嗎?」

「怪就怪在這裏了。」陳樹說到這裏,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那孩子明明該是重喪煞里第一個死於非命的人,可現在,他還活着,他的親戚卻死了兩個。」

我追問他:「親戚?你確定是因為重喪煞死的,不是因為其他身體疾病活着意外?」

陳樹不滿於我的懷疑,撇嘴用下巴指著王主任,對我說:「你問問你們王主任,那倆人是怎麼死的。」

「死的是那孩子的一個表叔和一個表姐。這兩個人身體都很健康,沒有潛在疾病。」

我動了動因缺乏活動而有些僵硬的手腕,對王主任問:「那死因是什麼?」

王主任表情古怪,看了陳樹一眼才說:「失血過多。」

我立馬就想到陳樹臉上那個流血不止的傷口,可陳樹臉上貼著紗布活到現在,我還記得他肩膀也挨了一下,怎麼那兩個人就都死了?

可能是我的眼神太明確,陳樹頓時怒不可遏。

「劉楠你這還盼着我死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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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診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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