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滅世前兆2(2/2)
春風裏。
小師妹正托腮在生悶氣:「師兄把票拿走幹嘛嗎。」
正想着的時候,忽地聽到背後有沙沙的響聲。
她好奇地側頭看了看,只見三張票正被風吹動着,在地面上快速掠過,然後落到了她手邊。
小師妹下意識地抬手一拍,按住三張票,仔細一看,「噫,這不是紅岩寺的邀請函嘛?唔...怎麼回事?」
師妹本能地就想到了這票和自己有緣,師兄不小心弄丟了。
但她走了兩步,忽地想起師兄說的那句「你忘記之前皮影戲的事兒了」。
想到這裏,師妹抓着那三張票,打了個寒戰,這能自己飄回來,確實夠邪乎。
腦子是個好東西。
幸好,師妹她有,而不是沒心沒肺地就跑去紅岩寺遊玩。
她抓着這三張票就去找夏元。
但師兄的房門鎖著,沒人。
「哼!」
師妹跺了跺腳,「又這樣,又這樣!」
於是,她想了想,決定拿給二師兄看看,二師兄見多識廣,為人沉穩,某些地方比大師兄還像大師兄。
...
...
夏元直接啟用了隱士的深藏,然後如閑庭信步,向著城郊而去。
鬧市人極多,但是沒有人看的到他。
他走過城門時,城門守衛也只覺著一陣再正常不過地微風掠過。
就算是一秒走一步,一分鐘也可以走三十里,而紅岩寺在郊外不過百里的距離,對於夏元來說,這般散步的走法只需要三分半鐘左右就可以抵達,加上觀察周圍環境,他是花費了五分鐘。
紅岩寺山腳。
春風吹起漫山的櫻花瓣,如仙女手握天瓶,站在雲畔,傾倒瓶口,垂天澆下的雪白長河,隨着長風穿過山林。
又穿到了山腰的禪院。
之後又到了山腳的小鎮。
鎮里的孩子追逐打鬧着,而一些慕名而來的踏春遊客也三三兩兩,在山下交談。
夏元看看黃昏的天色,還沒全黑。
他決定稍作休息,等夜深了再上山去看看。
於是,他套了一層青年俠客模樣的畫皮,然後顯身,直接在山腳小鎮尋了個掛牌「古法秘制牛肉」的小酒樓,扔了一兩銀子切了兩斤牛肉,外加點了碗蔥油麵。
他腦海里想着西幽國的一些事...
那些事之前身在局中時看似尋常,但如今細細想來,卻是細思恐極,因為從頭到尾,都只透露出一個「巧」字。
自己的切入,剛好是在西幽國最「巧」的時機。
為何會如此之巧?
巧到就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把自己撥了過去。
而自己為了鞏固暴君心境,不得不去應對接踵而至的事情。
按理說一個學子就算擁有了暴君這種天賦,面對那些各色各樣的存在,也是會死,但自己偏偏活了下來。
看似是自己的恐怖潛力被挖掘了出來,但真的只是這樣嗎?
如今自己的隱士天賦,更似是為了怪力亂神而誕生的?
如果沒有隱士,自己怕是已經被皮影給秒殺了,因為他根本無法鎖定皮影。
「客官,麵條來咯。」
小二端著托盤,放到夏元面前,笑道:「小店附贈一碟油爆花生米。」
夏元笑笑,拋開這些莫須有的雜念,開始好好享受晚餐,老闆煮牛肉的手法還算不錯,入口很香,嚼起來還保留了牛肉的幾分「粗糙味兒」,麵條也夠勁道。
因為是三月底,青草菲菲,櫻花飛雪,遊客很多,交談也很多。
「夫人,我們來的正是時候,紅岩寺方丈明天午間要舉辦法事,到時候肯定會非常熱鬧。」
「法事?」
「紅岩寺不是很靈嘛,估計是哪家商人花了大香火錢,來祈個平安。」
「是啊,東海國雖然還算和平,但是外面的幾個小國家,都開始混亂了,各種各樣的怪事都開始發生,日子沒法過了。」
夏元聽了一會兒,隨意插口問道:「哪家人要辦法事?」
這裏距離的遊客大多是外地人,有人也就回答了,「今天我去寺廟上香,說是一個做織錦的商人,那商人變賣了全部家當,要來東海國發展,如今正住在山腰的香客禪院呢。」
夏元沒再問。
很快又有人開始討論了,「那家人為什麼要賣了家當,是不是也遇到那些怪事了?」
酒樓里嘈雜的很。
夏元吃完麵條和牛肉,就尋了個小客棧休息去了。
客棧雖然需要通關文牒與身份戶籍證明,但此時外來人很多,夏元隨意說了個「半路弄丟了」,也就混了過去。
入夜...
夏元一覺醒來,看着月過了中天,近午夜了,直接進入隱士的深藏,縮地成寸,往山腰趕去。
能住山腰香客禪院的人並不多,而此時竟然還有一間屋子亮着燭火。
夏元直接就湊了過去。
從油紙窗膜外往裏看,隱約看到一道人影在屋裏徘徊。
腳步很急。
那人影走了一會兒,停在了窗邊,開始不停地說「別畫了,別再畫了,你哥哥和娘親都睡了,你別再畫了。」
夏元站在院中,他很清楚地感覺到這男人是面對窗戶在說話,似乎窗前有着什麼人,但如果有人,在此時明亮燭火的照應下,肯定會顯出影子。
但沒有影子。
夏元眯了眯眼,又往前走了幾步,順着窗縫往裏看去。
之前提着的心頓時又放了下來,原來窗下有一個小男孩正趴在地上畫着什麼,難怪從外看不到。
忽的...
那男人開始大口大口的喘氣,似乎很害怕。
吱嘎。
門被推開了,那男人衝出了屋門。
夏元同時跨入了屋門。
這才一入門,就好似是穿過了一重「漣漪」。
剎那之間,夏元腦海「第二次直面對皮影」的記憶被喚醒了,他一步才踏入,就立刻轉身。
噠...
足下生雲。
他剎那之間已經激射到了數里之外。
就在他飛射而出的時候,那山腰禪院裏狂風大作,屋門,窗戶全部被一股奇異的詭力猛地關上。
啪啪啪!
全部關緊了。
好似是一座棺材。
「棺材」里,那男孩依然在專心致志地畫着畫,他全神貫注,時不時用刀子在手臂上劃一刀,以血液低入硯台,再勾勒出紅黑的詭異色澤,然後才落筆。
只不過這一次,他畫的不是尼姑。
而是一座寺廟。
細細看去,這寺廟竟然和紅岩寺邀請函上的寺廟圖案一般無二。
...
...
...
趁著午夜,夏元在整個紅岩寺逛了一圈,沒什麼異常,於是,他又折返回了那原本的山腰禪院。
月色如琉璃,櫻花如飛雪,風光很美,難怪小師妹要來遊玩,只不過此時這一切都披着一層灰濛濛的霧氣,讓人有些心慌。
「怎麼回事?」
夏元盤膝坐在一處空地上,托腮思索著。
怪力亂神這種存在,他的信息來源只有兩個。
第一是寧寶的描述。
第二是自己和皮影的交鋒。
而特性:
第一,他們顯然是遵循冤有頭債有主的規則。
第二,會有一種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使得怪力亂神和它的債主相遇。
第三,這些怪力亂神擁有着詭異的能力,以及奇異的「邏輯思維」。
比如,皮影在戲坊里不會去殺害自己的師弟師妹逼迫自己出來,但隨着和自己的交鋒,它卻好似變得越來越有目的性,也越來越有智慧。
換句話說,它是在成長?
比如說皮影。
第一次,自己帶着師妹從戲坊逃跑。
第二次,自己才剛出詭域,皮影就立刻出手,如果這一次自己還背着師妹,怕是直接死了。
第三次,皮影居然選擇了直接往無心學宮去了,幸好半路被自己截了胡。
這些怪力亂神的本質又是什麼?
為什麼化成的陰玉可以讓玄功提升品階?
細細劃分一下鏈,應該是:
「仙」——怪力亂神——玄功。
考慮到玄功的修行可以讓極少部分人「見仙」。
而那些未曾「見仙」的也不過是未曾達到質變而已,雖然沒有質變,但量變還是存在的。
而那些變成魔的,也不過是仙的量變未曾足夠,化作怪力亂神。
換句話說,這是一種流轉。
這是一個圓。
簡而言之:
修行玄功能讓人見仙,仙死亡會化作怪力亂神,怪力亂神死亡化作的陰玉可以提升玄功。
這究竟是...
夏元細細品著。
他最初以為這是個古武的世界。
後來明白這是一個有着仙神的詭異世界。
到現在,他才明白自己還是小看了這個世界。
因為這個世界,他從未理解過,即便他擁有着穿越前的一些信息,也是未曾見過。
看着天色漸明。
夏元就直接折轉回了客棧,好好補了一覺。
醒來后,在隔壁酒樓點了一份油爆海蝦,一份青椒牛柳,又加了一份米飯,匆匆吃完后。
他坐在陽光里,開始了新一輪的占卜。
蓍草莖默點眉心,以接觸到自己的占卜內容。
「去紅岩寺參加法事」,吉。
夏元:???
繼續占卜。
「去昨晚的山腰禪院裏」,吉。
這是...
「返回皇都」,吉。
夏元愣住了。
他一連進行了九次占卜,直到自己精力都損耗過半了才停下,然而所有測算的結果都是吉。
這意味着什麼?
這不是說那怪力亂神離開了。
而是它藏起來了。
就好像是之前的皮影一樣。
「那麼是附身了么?」
夏元直接就想起了昨晚見到的那個怪異小男孩。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先去山巔。
今天紅岩寺的法事就是為他們一家四口辦的。
他有預感,一定會出事。
...
紅岩寺山巔。
青銅大鼎已經離起,香火裊裊。
而周圍的長桌環拱,其上擺滿了燭火,方明一家四口站在這環拱中間,面對着一眾約莫二十個僧人。
這些僧人盤膝而坐,開始敲打木魚,口中誦經。
而為首的方丈則是抓着一根象著着力量的金剛杵,也在誦經。
夏元直接換了一層畫皮,然後又利用隱士的深藏站在一側,靜靜看着法事的變化,而他終於看到了那個畫畫的小男孩,他正一臉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周圍僧人,這充分顯出一個這個年歲的孩子該有的模樣,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此時,明明是正午,陽光從天而落。
但卻有些莫名的陰寒。
讓人全身都不舒服。
夏元忽地再次落實了那奇怪的感受。
西幽大亂,自己就有了【暴君】天賦,如一把刀深深斬入其中。
如今,西幽化詭蜮,而且如同滴落在白色宣佈上的一點濃墨,正在向著周圍輻射,而此時自己恰恰有了【隱士】天賦,能夠和這些怪力亂神一樣,藏着在陰影里。
假如沒有這天賦,即便自己想法再多,再小心謹慎,怕是也經不起這些怪力亂神的折騰。
思緒轉回。
他靜靜看着紅岩寺的法事,眸子轉動,每一個細微變化都不放過,尤其是那一家四口的神色變化。
但遺憾的是...
從頭到尾都很正常。
...
此時。
無心學宮。
「紅岩寺的邀請函?師妹,你害怕就丟掉好了,有什麼好擔心的?」
白傲緩緩回劍入鞘,王母的強大給了他一劑強心劑,沒想到自家的【無心劍道】竟然可以練到仙人的層次,他是完全放心了,滿頭的熱情撲在衝擊第七道地鎖上。
小師妹抽出那三張邀請函,「白師兄,不是我不想扔,昨天大師兄明明都拿走了,但這三張邀請函又都飛回來了。」
白傲笑着搖搖頭:「師妹,你想太多了。算了,拿來我看看。」
於是,他一把接過了那三張邀請函。
長條,巴掌寬,中央以硃砂兌墨,畫着一個充滿古風、又有些鮮艷的寺廟。
白傲不禁感慨道:「這畫風還不錯。」
他左右翻看了一下,發現沒毛病,於是道:「師妹,你是上次經歷過皮影戲的事,所以有些杯弓蛇影了,這三張票怎麼看都是正常的。你要是害怕就放我這兒吧,大師兄估計也是不小心弄丟了。」
小師妹眨眨眼:「好...好吧。」
白傲隨手把那三張邀請函放在桌上,然後就不管了。
...
入夜。
白傲睡得真香。
忽然之間...
奇異而悚然的腳步聲傳入他耳中。
噠噠噠...
噠噠噠...
噠噠噠...
刷!
平頭二師兄猛地醒來,左手一抓就握住了床邊的長劍,黑夜裏,他往四處看着,小心的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然後,他猛地把視線投在了那月色下的木桌上。
木桌長而寬,月光落在其上,顯得慘白,三張紅岩寺的邀請函上,寺廟圖案顯得紅艷刺目。
白傲也不穿靴,直接赤腳落在地面上,地面冰涼,但他完全不顧這些,周身血勁直接震蕩,顯露出兩輪雲霧虛影,虛影氤氳,力量瞬間涌到了他的右手之上,只待不對勁,他就會直接動用無心劍道的定式一閃。
他慢慢靠近,眸子往四處看着。
猛地,他覺得身後好像有一道高大的黑影。
驟然轉身,卻是什麼都沒有。
再回頭,面前的桌上還是只有三張紅燦燦的邀請函。
他走近了一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邀請函上的寺廟廟門正在緩緩往回關閉,門縫后的黑暗裏空無一物,給人一種有什麼東西走出來了、並且已經離開了此處的感覺。
白傲再揉了揉眼睛,那三張邀請函又恢復了正常。
二師兄無語地揉了揉額頭,「最近是壓力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