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送命題(第一更)
無論別人信不信,無論別人怎麼查,無論這座城市亂成了什麼模樣,又會封到什麼時候。
夏元已經起床了。
他攪動了這風雲,又金蟬脫殼出了局,沒人知道他,也沒人會懷疑他。
他和往常一樣。
悠閑地洗漱。
用餐。
勤奮而投入地練劍。
葯浴。
然後徵得了祝震岳的同意,就去往了此時剛好無人的小閣樓,閣樓上已經掛上了牌匾:
——無塵閣。
其中掛着劍心無垢的觀想總綱。
暮色瑰紅的光從窗外斜落在閣樓木板上,照出浮起的紅塵,照出樹影在腳下晃着。
鎖上閣樓。
夏元看向自家這【無心劍道】的總綱圖。
一宮只有一玄功,其餘的一切都是輔助。
而一旦修了這一玄功,就不可改,不可換,不可退。
這玄功強,那就前途無量。
這玄功弱,那就前途無亮。
玄功就是命。
命好、命歹,都是運勢。
顯然,無心學宮的學子們並不算命好,或者說他們若老老實實待在赤月山,那還算可以,但來了皇都,就註定了是螻蟻般的存在。
要不是有他們的大師兄在...
...
...
「這幅觀想圖的味道果然淡了很多,師父他們為了提升學弟學妹的實力,鞏固無心學宮在皇城的危局,所以繼老七,老二,師娘,師妹后,又陸陸續續讓不少曾經立過功、天賦不錯、對學宮又忠心的親傳弟子來參悟。」
夏元靜靜看着這墨畫。
「但是,只有師父師娘,老二老七領悟了一閃的定式,之後就再沒有弟子能領悟了,甚至是師妹都沒有,這一切,都是因為這畫的靈性已經不足以提供給他們參悟了么?」
穿着月白勁衣的少年乾脆盤膝而坐,坐在暮色的閣樓里。
「而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領悟縮地成寸,這也是陰玉帶來的靈性的緣故么?」
沉吟數息。
「看來是了,無心劍道本身並不是強大玄功,陰玉這種逆天改命的物品改來的,自然不可能永存,而是處於不停衰弱狀態。
但幸好,雖然無法領悟定式,但虛輪本身確是從雲光,變得凝實而產生了形體了,這算是限制性的變強了。」
也就是說,讓你擁有了比原來更強的力量,但卻沒給你使用這力量的方式。
「那麼,既然如此,試試這一塊陰玉吧。」
夏元抓着那井中女留落的陰玉輕輕靠前,這陰玉比前一塊更小些。
而皮影因為被他吸收了,所以沒有殘留陰玉或是陰壤。
他略作停頓。
便是把陰玉向著這匹練般的雲霧墨圖壓了上去。
哧...
墨圖果然又活了過來。
水墨化作一條貪婪的蛇,張口就把這玉吞噬了。
畫開始產生變化。
夏元心意神合而為一,拋出一切雜念,全神貫注地看向這畫,沉浸在這畫的意境裏。
刷...
驟然間。
周圍景象變幻。
暮色不見了。
閣樓不見了。
無心學宮也不見了。
甚至連他自己都不見了。
只有茫茫的雲,而他以一種抽象的方式站在雲端。
他敞開自己,任由心境潛移默化的變化,超然,灑脫,隨性,合了這無心劍道的意,也合了隱士的意。
不知站了多久,一種玄奇的念頭充斥着他的心。
這是心境升華,是頓悟開啟的玄奇。
但他忽地閃過了一種自明的念頭:
——選擇。
他可以讓「一閃」更強。
也可以讓「縮地成寸」更強。
夏元無語,這是類似於前世遊戲里的技能升星么?
念頭掠過,不容他多想,必須立刻作出決定,立刻把精力集中在其中一項上,否則就會錯過。
一閃顯然偏向正面對決。
縮地成寸偏向移動速度。
哪個對自己更重要?
剎那之間,夏元做出了決定,把這一股忽然而起的大頓悟凝聚在了「縮地成寸」上。
...
...
小師妹氣鼓鼓地托腮,坐在無塵閣外的四角涼亭里,杏眼狠狠瞪着不遠的仙人閣。
她一會兒往左看,一會兒往右看。
終於,耐心耗盡了。
「哎呀!大師兄難得在學宮,怎麼還不出來嘛!!」
「也不知道死胖子有沒有把去聚會的事和他說?」
「娘這幾天做了好多大補湯,為什麼師兄要補呢...煩死了!」
小師妹開始玩頭髮,但最近心思太多,頭髮有點兒油膩,玩起來不舒服,小師妹就更加鬱悶了,要不要先去做個頭髮?
又等了一炷香時間,無塵閣的門終於打開了。
小師妹杏眼一撇,就托著雪腮,側頭看向一邊的湖景,假裝沒看到門開,假裝自己不是在這裏蹲著大師兄,假裝自己就是剛好在這兒的。
但如果大師兄看不到自己,那以後就永遠不會理他了。
剛完成了領悟的夏元心情不錯。
但也有點失落。
失落的是,這一次的陰玉顯然分量太少了,居然只供自己領悟完了,就徹底的靈性耗盡,自己完全能感覺到那副「劍心無垢」的觀想圖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其實也能理解,畢竟那井中女人是屬於「二次污染」產生的怪力亂神,被削弱了很正常。
心情不錯是因為這定式提升了。
他眨眨眼,視網膜前產生了新的信息變化:
【功法1:無心劍道(小成):驚雲一閃1;縮地成寸2:一步半里】
一步半里,這個就舒服了。
如果認真起來飛奔,一秒落腳五六次,那就是每秒三里的速度,衝刺一分鐘就是一百八十里,這麼一來,自己就可以更加的「神出鬼沒」了。
他伸了個懶腰,又開始考慮諸如「論如何釣怪力亂神」,
「魂無咎,二品魔丹無支祁,太平航線,四月二十四這些意味着什麼」,
「西幽國到底發生過什麼」,
「半里桃林的桃花都快開了吧」,
「現在去哪兒都會很方便,套了畫皮,開了深藏,再用縮地成寸簡直是神不知鬼不覺」
「郭勝那邊調查的怎麼樣了」
「現在什麼時辰了」
之類的問題...
雜七雜八,沒個頭緒。
夜風習習,夏元舒服的舒展了軀體,接下來幾天應該沒什麼事了,可以稍稍放鬆下。
走了兩步...
三步...
...
七步...
八步...
夏元忽地覺得有點兒不對,瞳孔猛然緊縮,緩緩回頭,看向那夜風裏的涼亭。
他終究沒有死在這一道送命題上,而遠遠地露出了驚喜的表情,揮手興奮地高喊著:「師妹,師妹!你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