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9章 去世兩天
她不是法醫,但是在上學的時候,也有過解剖課,可以根據人屍體的情況,判斷死屍死去的時間。
夏苒苒摸了摸面前小女孩的手,已經完全冰涼了,甚至手都僵硬了。
她翻了翻小女孩的瞳孔,初步斷定……
已經去世了兩天了。
幸而現在是處於冬天,否則倘若是夏天的話,現在屍體早就要發臭了。
她轉頭看向年輕人,年輕人也正看向她。
她從來都沒有看見過這樣明亮的眼睛,眼睛裏像是飽含着星光一樣,滿滿的都是希冀。
這一瞬,她就決定將真相掩藏下來。
她不忍心去將一個年輕人的希望摧毀掉。
她問:「你妹妹一直就這樣么?」
「對,她感覺不太好,」年輕人說,「昨天她還說她的喉嚨有點痛,我就給她餵了消炎藥。」
霍政科聽着這話,已經是皺了皺眉。
夏苒苒不知道這年輕人是出現了幻覺,還是將時間過的混亂了。
眼前的小女孩已經死了兩天了,絕對不可能在昨天還說喉嚨痛。
夏苒苒跟年輕人聊了幾句,才知道了這兩人是一對親兄妹,哥哥叫趙鵬,妹妹叫趙筱。
夏苒苒說:「你妹妹傷的比你重,我這邊醫藥箱裏面沒有帶着很多藥品,我現在要把她帶到帳篷區那邊去治療。」
一聽夏苒苒這話,霍政科明顯是很驚訝。
只是,他剋制住了自己,沒有說話。
趙鵬一聽,很高興,「好啊!我妹妹在這裏沒法養傷,讓她去你那裏,我也放心。」
夏苒苒說:「好的。」
她讓霍政科把小女孩給抱起來。
「走吧,我們先回醫療車隊。」霍政科看了一眼這已經僵硬的小女孩,忍了忍,俯身將小女孩給抱了起來。
出了門,趙鵬站在樓梯上和夏苒苒招手。
「筱筱,你乖乖的聽一聲的話,我會去看你的!」
夏苒苒也朝着趙鵬招了招手,轉身跟着霍政科往前走。
霍政科看了她一眼,「如果到時候他去帳篷區想要看他的妹妹,你怎麼辦?」
夏苒苒說:「到時候再說吧。」
「這可不是你的性格,」霍政科說,「走一步看一步么?我記得你的性格可是凡事先想清楚。」
夏苒苒抿了抿唇,「人總會被情感所牽絆的吧。」
當看到趙鵬眼睛裏的那一抹光彩的時候,她就不忍讓那個的光彩撲滅,她想要讓那一份屬於兄妹親情留存的更長一些。
夏苒苒說:「趙筱現在跟我們走,在他心裏存在的時間,也會更長一些吧。」
霍政科朝着前面的車隊看了一眼,「我覺得吧,你還是先思考一下怎麼把這死屍帶到車上吧。」
夏苒苒沒讓霍政科聲張。
她先去私下找了李潛。
「李隊,我想跟你說件事情。」
李潛點了點頭,「說吧。」
夏苒苒把趙筱和趙鵬的事情給說了,還沒說完,李潛就瞪大了眼睛,「那個……你等等,你說的是一個死人?」
夏苒苒:「嗯,是,因為我……」
「不行,」李潛說,「你帶一個死人去營地,是想要幹什麼?咱們車上的隊員都不會答應的。」
「就帶着她到營地那邊,找個地方埋了,再給立個碑,現在這邊……」
「那就直接在這裏就地埋了,立個碑不行么?」李潛反駁道。
「不行!」夏苒苒怒聲打斷了李潛的話,「你沒聽我說話么?她哥哥以為她還活着,以為她是跟着我們去營地去治病的!所以才會有繼續生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氣!一旦是讓她哥哥知道了真相,我們不在這兒,他會死的!」
李潛一聽這話,也急了。
「王醫生,我們是醫生,治病救人,而不是心理疏導。」
「那你知不知道,在大戰來臨之際,因為心理創傷而自殺的人,遠遠超過因為傷痛而去世的人?!」
夏苒苒說:「因為傷病死的是病人,因為心裏走不出那樣的怪圈而自殺的,就不是病人了么?」
李潛頓了頓。
他看着夏苒苒,好像在這一瞬間,才終於看清了她這個人一樣。
「好,我可以不管,但是你要說服車上別的隊員。」李潛說,「這一點,我不會幫你去遊說。」
「好。」
畢竟,醫療隊的隊員,都是醫生。
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生和死還知道伸出手指來探一探呼吸,就別說作為正式的醫生了。
誰還不會一眼就看出來死人和活人的區別呢。
當夏苒苒讓霍政科抱着趙筱上車的時候,就遭到了最近的一個男醫生的反對。
「死人就該入土為安,你讓她跟我們坐一輛車算怎麼回事?」
「對啊,我們在這裏都已經是跟傷病員累了一天了,回去的路上還要跟死人同路?」
「我還不信鬼神我都覺得這事兒不行,就別說張醫生了,張醫生還信這個。」
「我也不行。」
宋淺憋的臉上有點紅,「也就是兩個小時的車程,畢竟這也是救了那個年輕士兵啊。」
「別說我們沒有慈悲心,就不會來干醫生這一行了。」
「對活人憐憫就行了,死人我做不到。」
不管夏苒苒怎麼說,車上的其餘隊員,就是不肯鬆口。
這樣一來,跟李潛的承諾就作廢了。
李潛身為隊長,也不能命令別人必須要接受這個本不用去接受的死人。
夏苒苒跳下了車,「那我自己帶她回去。」
她將趙筱背在背上,從車上下來,「現在五點,我走到十一點肯定也能到的,那我們營地見。」
霍政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夏苒苒這種倔強的時候,聳了聳肩,也從車上跳了下來。
「算了,哥就來幫幫你吧,你自己一個人走的趴下了也回不去。」
李潛看了一眼這兩個人,見別人都沒有再發表異議,就下令開車。
霍政科幫夏苒苒將趙筱背在背上,「其實你現在隨便找個地方把人給埋了也沒人知道。」
「我答應了趙鵬把人給帶到營地去,也就不會再讓她成為亂葬崗中的孤魂野鬼了。」
夏苒苒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有時候吧,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可是我騙不了我自己的心,我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