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小人物的命
看着這東西，未免是有幾個男人開始抱怨起來。
李潛說：「當初來之前，已經是給大家把所有的事項說的清清楚楚的，人家小姑娘都還沒說什麼，你們還是大男人，就撐不住了？」
這句話，說的幾個男人都是臉上一紅。
貨車行駛過一段土路，慢了一些。
忽然，就有一群人從旁邊沖了過來，圍聚在貨車邊。
這些人看起來身上沒有一點肉，皮包骨頭，曬的黑的很，朝着車上的人伸出手來，口中說的是當地的語言。
茜茜嚇得頓時向後躲了躲。
宋淺倒是不怕，她的眼睛盯着其中一個看起來瘦小的小男孩。
她拿起自己的壓縮餅乾，剛想要遞過去，被霍政科給攔住了。
「不要給他。」
宋淺一愣，「但是他看起來太可憐了……」
「這個國家這樣的小孩多大幾萬甚至十幾萬，你能救得過來么？你現在給了他一塊餅乾，別的人就都會蜂擁而上，我們的車就開不走了。」
宋淺的手握著餅乾，說：「但是他看起來太餓了，快要被餓死了。」
一看就是那種嚴重的營養不良的模樣。
「你給了他餅乾，他就不是快要被餓死了，他馬上就被人給弄死，」霍政科說，「你覺得一塊餅乾，在這裏引不起一場戰爭么，你太小看了人性了。」
宋淺臉上一白。
一旁的李潛點了點頭，說：「這個兄弟說的沒錯，在這種地方，顧好自己，別當慈善家，要不然害了別人，也害了你自己。」
那些難民見到從這輛車上沒辦法討到吃的，追了一段車，就放棄了，蹲守在路邊，似乎是在等著下一輛車的到來。
夏苒苒心裏知道，霍政科和李潛都說得對。
這些人如果現在從他們這裏拿到了食物的話，他們的車恐怕就會被這些源源不斷的人給徹底堵住，再也沒有辦法向前行走哪怕是一步。
有時候人性本就如此。
施捨換來的並非是感激，而有可能因此而喪命。
車子再接下來的路途之中，又遇上了有兩波難民。
宋淺和茜茜兩個小姑娘都不敢朝外看了，索性就閉上了眼睛，生怕是自己當真是動了惻隱之心。
而夏苒苒卻是看着這些人，目不轉睛。
人生之中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對於自己來說都是一次歷練，她需要把自己的心磨的更硬一點。
霍政科好笑的看着她，側身幫她擋住了一些。
夏苒苒瞪了他一眼，「你幹嘛擋着我？」
「你沒必要鍛煉你自己的心性，你的心已經夠硬了。」霍政科十分認真的說。
「是么？」夏苒苒哼了一聲，「我怎麼沒覺得。」
「你還想怎麼，硬成石頭么？」霍政科說，「對我已經硬成石頭了。」
夏苒苒：「那我覺得還不夠，還要繼續練習。」
霍政科：「……」
到達營地的時候，原本的時間被拉長了一半。
路上的難民很多，一路上又生怕是撞到人。
終於到達營地的時候，所有人都長長的舒出了一口氣。
在這樣的環境中，不光是容易富有憐憫心和同情心，更容易是被這樣悲烈的氣氛感染。
營地這邊都是帳篷，從外而內。
他們一下車，還沒有來得及去送行李箱，就被人給攔住了，直接領到了有傷病員的帳篷里。
一進門，裏面一陣混雜着臭味的血腥氣就迎面撲來，讓夏苒苒這種即便是在手術室裏面有過經驗的醫生都不由得皺了皺眉。
而沒有經驗的宋淺茜茜還有另外一個男醫生，直接轉身就出去吐了。
李潛分配了一下，說：「我來分配一下組名單，兩人一組，王霞，你和……」
「我和王霞一組。」
沒等李潛話說完，霍政科就打斷了他的話。
李潛看了他一眼，「你……」
「我沒經驗，我要王醫生帶一帶。」
李潛本來是想要把宋淺安排給夏苒苒的，既然霍政科已經先一步開了口，那他就幫忙換了人。
夏苒苒已經做好了準備，戴上口罩和醫藥箱就朝着地上躺着的傷病員走去。
這裏的環境實在是太過糟糕，再加上醫療設備和器材都十分有限，只能是進行初步的護理。
霍政科跟在夏苒苒的身後，她需要什麼，就拿給她什麼。
夏苒苒調侃道：「沒想到你還認得這些東西。」
「那是，」霍政科說，「既然是要來當醫生的，那怎麼着我也得把基礎知識學會吧，如果基礎知識都考試不及格，也不會把我挑來了。」
夏苒苒嗤了一聲，「是么，我怎麼覺得你是走後門來的。」
「我堂堂霍家二少還需要走後門？我就是後門。」
「……」
夏苒苒還真的是被霍政科這句中二的話給逗笑了。
她和霍政科說着話，手中幫忙包紮和治療的動作卻是一絲一毫都沒有停下，相反，卻是將內心的緊張和煩躁減輕了一些。
「啊！不要！太疼了！」
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傳了過來。
夏苒苒抬頭看過去，就在她前面的幾個，有一個露出一張年齡的面孔的少年。
年輕的少年看起來也不過還是未成年。
在這個少年前面幫忙醫治的是一個男醫生，後面的宋淺有點戰戰兢兢的，她明顯是第一次應付這樣的情況。
夏苒苒走過去，只聽這個男醫生說：「這條腿的肌肉都已經壞死了，必須要鋸掉。」
少年搖著頭：「我寧可死！我也不要鋸斷腿！」
對於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來說，失去一條腿，面對的就是失去整個後半輩子生活的決心。
夏苒苒蹲下來，幫忙檢查了一下。
的確是如這個男醫生所說，肌肉壞死。
但是……
「也不是完全沒救。」
夏苒苒這樣輕輕地一句話，讓這個男醫生不由的皺了皺眉，他的決定竟然遭到了一個女人的質疑？
「你是哪兒來的？」
「我是今天的醫療隊，」夏苒苒說，「我覺得可以手術治療，不必要直接鋸掉腿。」
「手術？」男醫生冷笑了一聲，「你覺得你是華佗在世么？手術治療，你有東西？這裏醫療物資匱乏，在這個小人物身上，你肯浪費什麼醫療物資？」
夏苒苒咬着牙：「小人物又怎麼樣？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