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獄

「你上過新聞。」她想了半天，回答道。

想起和慕如風那些沸沸揚揚的事情，蘇念淡淡笑了。

她微微抬起手。

小護士握着手機，忽然就不想給她看了，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蘇念的臉色，「你確定要看嗎？」

「嗯。」

蘇念伸出的手連手指都伸不直，小護士知道她沒力氣，她和蘇念對視了一眼，才把手機放上去。

有些忐忑的盯着蘇念的臉。

出乎意料的，她沒有在蘇念臉上看出一絲憤怒，她的臉色沒有一分變化。

「你不生氣嗎？」小護士有些奇怪。

「如果要生氣，這兩年我已經氣死了。」蘇念自嘲道。

慕如風身邊的野花都鏟不凈的，她鏟一朵，慕如風摘一朵。

但她堅信總有一天，他身邊不會再有野花。

靠着這樣的信念，她堅持了兩年。

出獄后，她又有很多野花要鏟了。

「我剛剛，眼裏有光嗎？」

小護士接不上蘇念的話。

她明白她和蘇念完完全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蘇念看到的世界，她看不到。

突然聽到蘇念這麼問，她愣了下，才茫然的看了一眼蘇念的眼睛。

蘇念長得特別冷。

小護士沒敢說。

她躺在這病床上，憔悴不堪，面色蒼白，眼底都是透著冷意的。

和她對視超不過一秒就要避開目光。

這麼冷的眼睛，怎麼會有光啊……

「我沒注意看，要不我再看下？」小護士捏著自己的衣擺問道。

「不用了。」蘇念將手機還給了她。

轉過頭看了一眼明媚的陽光被隔絕在窗帘外。

外面是天堂，這是是地獄。

蘇念闔上了眼睛。

小護士沒再開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手機。

照片似乎是記者偷拍的，角度也有問題，看季橙橙清清楚楚的，不太看得清慕如風。

但已經足夠認出那是他了。

小護士努了努嘴。

伏教授沒出現前，慕如風也是他的男神。

只是豪門深，那層層複雜已經讓人望而卻步了。

更何況今天看到蘇念的慘況。

她是真的慘，一條命都要賠進去了。

還是愛着那慕如風。

……

宋凝雲查了一個星期。

從九號房到那邊在值的獄警。

一無所獲。

她明白他們獲得了更多的籌碼。

這件事，怕是只能無果而終。

晚上她去了醫院。

蘇念沒有好很多，宋凝雲站在病床邊，看着柔白的燈光下，沒有一絲血色的蘇念。

「蘇念。」她開口。

蘇念抬了眼靜靜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既乾淨又冰冷，宋凝雲沒有在犯人中見過這樣的眼神，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眼睛。

「你還是不承認是你蓄意傷害季橙橙嗎？」

這句話，是她第三次問了。

蘇念的回答一如之前，「嗯。」

「但你已經坐牢了。」宋凝雲的言下之意是到底是不是蘇念其實已經不重要了，這個罪她已經受了。

「這是逃不掉的不是嗎？」

「什麼？」宋凝雲擰起了眉頭。

「如風要讓我坐牢，沒有辦法，但罪，我不認。」

「你還能怎麼辦？」

宋凝雲知道蘇念的性子硬，這些事情已經足夠說明了。

可如今在獄中的她又能怎麼辦呢？

險些連命都要丟了。

「我能翻案。」

蘇念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宋凝雲睜大了眼睛。

但她看着蘇念冰冷的眼眸，竟說不上一句反駁的話。

也是，出去的事兒誰說的好呢。

她和馬醫生了解了一下蘇念的情況，回去了監獄。

又一個月，宋凝雲還是什麼都沒有問出來。

她明白這件事，只能就這麼算了。

為什麼彌補蘇念，她向上頭申請延長了蘇念保外就醫的時間。

脫離了危險之後，蘇念被轉到了私立醫院。

一年多時間，蘇念都是在醫院度過的。

沒有人知道。

那個充滿消毒水的潔白病房比監獄更難熬。

除了宋凝雲和林悅欣，沒有人來看過她。

蘇念的心，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漸漸沉了下去。

她有時在窗前坐着，看着外面的世界四季變換，看着醫院人來人往，會突然摸摸她的身體。

她似乎能感受到她的身體里空了一塊，就像那些傷疤一樣填不了了。

又一年冬天。

天空飄雪的時候，宋凝雲來了。

她進門的時候，看到蘇念坐在窗前的背影，原本想好的話忽然就忘了。

「蘇念。」靜了靜，她喊道。

蘇念回過了頭看她。

「到日子了。」宋凝雲注意著蘇念的臉色。

23號了。

兩年刑滿。

蘇念微微垂了眸，宋凝雲恍惚間甚至看到蘇念在笑。

她眨了下眼睛，蘇念已經回過身了。

她換下了那身病服，宋凝雲正看着她后腰上那一道猙獰的傷疤發愣，忽然聽到蘇念開口。

「我想回去一下。」

「回哪？」宋凝雲一時沒反應過來，話剛說完，看着蘇念的臉色，她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回北安？」

「嗯。」

「有什麼事嗎？」這種要求，真是宋凝雲多年來第一次聽到。

沒有人會再想回去監獄的。

「我有些記不清她們的樣子了。」蘇念淺淺笑道。

一股寒意忽然從腳底上竄，宋凝雲搓了搓手。

遲疑了會，終是點了點頭。

這件事，如何都是她沒能給蘇念一個交代。

蘇念的要求，不算過分。

-

宋凝雲帶着蘇念回去了北安監獄。

林悅欣看到蘇念的時候，吃了一驚，她看了一眼手機，才看向了宋凝雲，用唇語問道『怎麼回事？』

刑滿釋放了，蘇念怎麼又回來了？

宋凝雲沒回答她，讓獄警帶着蘇念走程序去了。

那身寬大的獄服又穿在了身上，還有她的編碼，719。

九號房換了一些人了。

但還有一些人在，看到蘇念，臉色一個個極為精彩。

獄警開了門，將蘇念送了進去。

不認識蘇念的犯人，抬頭看了一眼蘇念又低下了頭。

而認識蘇念的，參與了那件事情的人，更是恨不得將頭埋下去。

蘇念靠在門上，淡淡笑了。

「沒想到……我還活着吧。」

聽到她這句話，那些新犯人都抬起了頭，訝異的打量着她。

蘇念冰涼的目光一一落在那些人身上，像是陰暗處的幽光，陰森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