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紅衣如歌

第647章 紅衣如歌

京城

盛寶齋新進來一批首飾,有錢的富貴人家早就盯着,一聽說這個消息,等著太陽爬上來,馬車相繼都趕在了盛寶齋的門口。

本來嘛,有錢有勢不差那些首飾,不過圖個新奇新鮮,畢竟不能對於她們來說,要是一樣首飾出門戴了超過三次,那就是沒有臉面,是要叫人嘲諷的。

今日盛寶齋這麼熱鬧,掌柜的和店裏夥計都不敢大意,隨隨便便哪一個來的都是京中有名望的,都得罪不起,因而全都請在了廂房裏,奉上茶水,給一本圖冊,看上哪樣了,叫夥計去取來就是。

這些首飾樣頂樣的華美,叫人看的眼花繚亂,紅綠紫各種寶石交相輝映,卻總是相得益彰,絕不會讓寶石破壞原本首飾的特點。

「皓月郡主,您請坐,這邊是盛寶齋的圖冊,您先看着,要是有喜歡的只管吩咐小的取來就是。」常年和權貴人家的夫人小姐打交道,這些夥計也早就練就了一副八風不動的心性。

買東西嘛,你情我願,都是公平交易,再加上全是嬌滴滴的夫人小姐,在外也是要臉的,不能動不動就給人臉色,除非那些極其不好伺候的。

其實地位越高,越是人上人,反而更注重臉面,絕不肯在外露出半點不妥,未免大家說這家人家教不行,門風有漏。

沐萍今天會出現在這裏,因為怡妃的生辰快到了,比太后早半個月,因為今年太后壽誕的關係,怡妃不願意大辦,不過慕北辰回京讓她心情爽快了些許,就說到時候一家人吃個家宴,團聚團聚。

說是家宴,怡妃特地一份帖子送到了沐府,這中間的味道,誰都嗅得出來。

沐萍讓夥計退下,她自己展開圖冊慢慢看起來,旁邊銀覓親自洗杯具,斟熱茶,送到沐萍身旁,「郡主,怡妃娘娘心裏惦記着您呢,這回正好趁著怡妃娘娘生辰,您說她會不會直接給您和淳王爺指婚呀。」

在生辰之日,像皇帝討一個賜婚的聖旨,而且本就是被看好的親事,銀覓覺得****不離十。

沐萍抬頭看她一眼,目光輕而含蓄,不過暗含着一道警告,銀覓垂下頭,抓着壺的手顫了一下,差點濺出來。

銀覓是高興過頭,才想起這裏大庭廣眾,叫人聽着了,徒惹笑話,「奴婢錯了……」

「話不知道該不該說,就乾脆閉嘴。」沐萍語聲潺潺,連聲音都沒有抬高一點,可那種天生的威嚴,還是叫銀覓心驚。

「奴婢知道。」銀覓喏喏應着。

這邊,沐萍手上的圖冊停在某一頁上,這是一套黃金做的飾品,金光燦爛,在頭飾上鑲嵌了一顆圓潤的紅寶石,貴氣大膽,很符合怡妃的特質。

誰說過,年輕的時候壓不住黃金的雍容華貴,適合上了年紀的人,能顯露出歷經歲月後的沉澱。

不過等夥計過來,倒是犯了難,「郡主真的不考慮一下其他的嗎,這一套剛才送到隔壁房間了。」

兩人同時看上一套的情況也不少,尤其在新首飾出品時,不過一般情況都會讓客人自己去協商,畢竟對於盛寶齋來說,哪邊都得罪不起。

客人願意妥協最好,否則就是誰先付錢歸誰。

「若郡主實在喜歡,小的可以試着去隔壁說一聲。」有時候先看上的為了討好之意,也有主動上門攀交表示退讓。

皓月郡主看了一圈,發現還是這套首飾最符合她心裏送禮的要求,於是頷首微笑道:「勞煩。」

夥計不太好意思的連連擺手:「郡主不用客氣,您是我們的老主顧,小的跑跑腿而已。」人家郡主是客氣,他要是不知好歹真當回事,不是傻也是蠢。

過了沒一會兒夥計就回來了,身後不見其他人,皓月郡主料想事情沒辦成,剛想站起來說不要緊,她去吉祥閣看看好了。

「郡主,事成了,戰小姐很好說話,一聽郡主看上的首飾,二話不說就退讓了。」夥計第一次接觸戰家小姐,沒想到那麼好說話,心中也是高興,就怕這個差事辦砸了,到底哪邊都不能得罪。

「戰小姐?」沐萍稍微想了一下,才想起是哪位戰小姐。

武安侯的女兒戰如歌久病纏身,年前最後一場冬雪倒下了,過不了兩個月說是人不行,還置辦起喪事,就在停棺第二日她居然從棺材裏爬了出來,不僅性情大變,連原本的病都不見了。

人都說戰如歌這是閻王殿前走一圈,叫人把病痛都收了去。

從此,這位戰小姐的事迹傳遍京城,成為一個無人能解釋的神奇現象。

既然人家讓出首飾,沐萍理應去表達一下感謝,遂問道:「戰小姐在隔壁廂房?」

「戰小姐離開了。」夥計知道沐萍的意思,忙道:「她告訴小的,郡主無需感激也不用客氣,她若是執意要那套首飾,就不會相讓了。」

沐萍也就沒多說其他,讓夥計打包好首飾付了銀子離開。

到了馬車上,銀覓感嘆道:「戰小姐是不希望郡主欠了她人情。」以前重病久在深閨,從未與京中各家千金往來,沒想到做事是個這麼妥帖的,性子也不錯。

沐萍想了下,「帶回來的金絲小棗還有沒有了,回頭送一些去武安侯府里。」承了人家一份情,她也不想欠著,正好回鄉祭拜除了酸棗外,還帶了些家鄉特產,各家相熟的都送了些,估摸著剩下的不多了。

「奴婢記下了。」銀覓做事麻利,這種東西不用沐萍特意吩咐,她也能處理的很好。

馬車啟動時,帘子被風吹起來,沐萍看到街上閃過一道紅影,鮮艷濃烈,好像所有的春色都濃縮在她一人身上,身姿蕭然,風骨陡峭,透著一股子韌勁。

……

沈府

沈清匆匆來到大堂,發現父母早就坐在高位上,旁邊沈游和沈星在打鬧,母親看着兩人時不時會心一笑,只是目光轉到某個地方,又目露晦澀,複雜難言。

沈清跨過門檻,倒是有些意外,剛才小廝喊他過來,說是父親有事找他,怎麼全家都聚齊了,轉頭看向一邊,更是疑惑起來……

連沈月都在。

要知道,不管沈家發生什麼事情,都不用通知沈月,因為無需她參加,便不用知曉。

沈清心中帶着疑惑,對着父母行了個禮,才忐忑的坐到旁邊,也是平日習慣了,這一坐,正好在沈游邊上。

於是除卻父母之外,他這邊從自己開始,旁邊是沈游,再往下沈星,三人對視,沈游擠眉弄眼,沈星捂嘴笑着,雙眸之中似有星辰,亮的很。

這麼一看,簡直就是一副兄弟姊妹和睦親熱的場面,換做平時怎麼看都是再正常不過。

但是今日……

沈清抬頭,就看到對面椅子上沈月孤零零的坐在一邊,雙目空洞的睜著,無知無覺,沉靜又內斂,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更不知道對面她的三個兄弟妹妹打鬧的歡樂。

這麼一對比,沈清心中有些不是滋味,沈游再使眼色時,沈清垂頭避開,抓着扶椅有些不自在,乾脆就看向沈侯,「父親,喚我們前來是……」

沈侯年過四旬,白面無須,養尊處優長大的,看着並不顯老,連那雙手也是玉面光滑,沒有一點褶皺印子,他壓着茶碗抿了一口,才將目光掃了一圈幾位子女,當然落到沈月頭上時,很快移開,好像並不太願意看到。

原本沈月是沈家的榮光,可是當榮光不再,反而變成污點,特別是明裏暗裏受盡朝中的指指點點,沈侯慢慢的就開始討厭這個女兒,心想着若沒有她,他們沈府也不是如今的模樣,如今居然連一個御史都開始嫌棄他們家。

「人都來了,正好跟你們商量一件事。」沈侯開口,看了一眼沈夫人何氏,好像後面的話不適合自己說,要他夫人開口。

何氏先是嘆了口氣,嘴巴動了一下,目光幽幽的瞥向沈月,到底是十月懷胎所出,要說到現在沒有一點感情不可能,可要說沒有半點的怨恨,也沒有那麼坦然。

因為沈月,沈家上下受了多少流言穢語,她作為母親更是心力交瘁,到最後乾脆把她關在後院不看不問,就當白生了一個女兒,直到沈清兄弟兩相繼承認,可是親事成了難事。

何氏有怨,卻不知道該怨誰,只好怪老天爺,讓她順遂的一生在沈月頭上出了岔子。

這麼數來數去,好像沈府所有的榮耀都總結在了沈月身上,從此沈府受盡流言,沈侯也一蹶不振,再也沒有在仕途上有所增進。

「母親又在嘆氣,肯定是二哥哥又惹母親生氣了,二哥哥老實交代,這回又扒了父親小八哥的毛,還是把母親種的花都當練劍對象給摧殘了。」沈星聲音嬌嬌脆脆,聽起來非常喜人。

沈游伸出一雙手,「星兒再胡說,看二哥不撓你。」

「咯咯咯——」沈星連忙討饒,「二哥哥星兒錯了,你快饒了星兒吧。」

這邊熱鬧,沈月從事始終坐着一動不動,像個木頭人,何氏見了,不知為何,生出幾分厭煩來,偏是這樣不言不語也好,為何非要在沈清相親時鬧出些動靜來。

「今天喊你們來,是商量一下月兒的事情。」何氏開口,滿堂都安靜下來,全都詫異的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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策江山:嫡若驚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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