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琉璃公主可是對老夫講課的內容不太滿意?」捋了捋鬍鬚,若有其事的問道。
「嗯!」琉璃輕哼了一聲,姿態慵懶,目光懈怠。
聲音軟孺中帶着幾分剛睡醒的惰意。琉璃的回答可以說相當不給情面了。
什麼女子學琴是為了討得夫君的歡喜,琴瑟和鳴,而男子學琴才是為了陶養心性而文思如泉湧的,簡直狗屁不通。
「哦?不知琉璃公主有何特別見解?唯願洗耳恭聽!」
儘管趙夫子的心中已經氣急敗壞,但表面上依然作出一副為人師表,循循善誘的模樣。
「夫子當真要洗耳恭聽,不恥下問?」琉璃樂了,不答反問道。
趙夫子不解其意,卻也不置可否,示意琉璃繼續說。
「夫子,所教所傳,大意不過如此。女子學琴並非為了高山流水遇知音,抑或陶冶心性、放鬆情緒,而是為了一己私情,舉案齊眉,皆為夫君。這麼講也未免太過片面狹隘了吧?」
「琉璃公主,您貴為公主自然與一般女子不同,但世間女子大多為相夫教子。彈琴調瑟不過是供夫君歡喜欣賞罷了!老朽並不覺得自己講的有何不對。」
真是冥頑不靈!
「世間女子皆困於一室之內,終日相夫教子,這正是身為女子的可憐之處,夫子非但不加以同情,反而認為理應如此,連素日調琴瑟也要被此所累。這便是夫子最大的錯處!」
「夫子飽讀詩書、閱覽無數,明華原以為,您的心胸和見識都應該遠在明華之上,如今看來也並非如此。」
「教人如何將琴瑟看待的庸俗化,竟絲毫不知。當真可笑!」嘴角一抹諷刺至極的冷笑。
話音剛落,夫子怒目圓瞪着琉璃,雖然依舊保持風度,但內心已有罵娘的衝動。
琉璃嘴角輕勾,蔥白的玉指輕輕叩擊桌面彷彿百無聊賴,語氣卻是冷冷的嘲諷,繼續道,「您說的無錯,世間女子行事大多隻為相夫教子。」
「可這不意味着女子學琴就要博取夫君歡喜。她們當有自己的情思,易安便是當中之一。」
「日常撫琴,於每個人而言,都可修身養性,日積月累亦可改變一個人的精神面貌。從琴音中,人們也可以端見一個人的品性。高山流水遇知音,便是因此。以琴會友,不摻雜旁騖,這才是彈奏琴瑟時應該有的態度、心境,也是琴師應有的情懷。」
「堂堂上南書院夫子,琉璃國內數一數二的德高望重之人,不教學生如何以琴培養高雅情操,反而教學生苦練琴技以博男子青睞。若本公主真這麼做了,豈不是和外面勾欄瓦間的娼妓一般無二?若真如此,夫子的名望恐怕也會因此受損吧!」
「如此,還不知錯?不知慚愧?還要本公主戳破提點?」
「呵,夫子怕是琉璃國有史以來,最糊塗的夫子!」
琉璃的一席話剛說完,台上的夫子,一隻手扶著講義台,另一手只捂著胸口,渾身氣的直哆嗦,連話都說不出來。
「你——」
「豎……」豎子,這話,量他十個膽,他也不敢說出來。
「目無尊長!」
「無知小兒!」
「無知小兒啊!」
跪在地上,抹了幾滴眼淚,仰天長嘯,「老夫有負聖上所託啊!」
趙夫子這麼一說,琉璃卻是笑了,托腮,姿態慵懶又漫不經心,道,「夫子這般誤人子弟,枉為人師,更不配當本公主的夫子!」
「自然不會辜負我父皇,更不會耽誤本公主!」
「夫子不必為此愧疚!」
趙夫子這麼說的意思,大概是因為他沒有教好琉璃,所以才使她目無尊長、大放厥詞。而琉璃卻當他因誤導學生,心懷愧疚,所以才有此言論。真真是曲解,卻也讓人挑不出錯。
又一番講話,直接氣的夫子昏厥,倒地不起。
堂上其他人皆前去看望夫子,唯有琉璃巋然不動。
笑話,僅僅授一堂課就要本公主認你當本公主的老師?想的美!稱你一聲夫子,也是看你一把年紀太不容易了。倚老賣老,不氣死你才怪!
「慕明華,你真是個只會惹是生非的臭丫頭!」聶流雲高聲厲色道,瞪了一眼琉璃,怒氣控訴,「自從你來了上南書院,就沒有消停過!」
聶流雲對夫子是相當尊重的,夫子平日待他不錯,此刻卻被琉璃氣的昏過去,他自然憤怒。
琉璃不急不惱的掏了掏耳朵,果然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嗓門這麼大震得她耳朵疼。
「聶流雲,你對本公主不恭不敬,本公主今日看在小綿羊的份兒上,暫且不治你的罪。」
「可你記住,這只是念在你是本公主陪讀的朋友份兒上,才暫且饒過,你最好給本公主安分點!」
沒你的事,瞎扯什麼存在感?
「別把本公主的寬宏大量,當作你蹬鼻子上眼的理由。本公主脾氣不好,容不得有人再三挑釁!」
簡而言之,聶流雲小心點,咱們之間的梁子結大了。
琉璃看了一眼南宮楚牧一眼,見他圍在一群人旁邊,看看自己又看看聶流雲,一副左右不是的躊躇模樣,有些失望。
她不會解釋,也用不着解釋。
琉璃突然起身,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拂袖離去。
「公主,這才一柱香的時間,您下課了?」
見琉璃孤身出來,鈴蘭驚訝的問道。
隨後,便見幾個和公主穿着一樣的少年郎扶著一個苟延殘喘的老人遠去。
其中一人頻頻回首,卻被身邊另一個長相如女子般好看,眼神犀利的少年強硬拉走。
「公主……」鈴蘭好像明白什麼,神情憂慮道。
「鈴蘭,本公主心情不好,不想做解釋。」
琉璃卻是精氣神兒不大,幽幽道。
「可是公主,皇後娘娘早有叮囑。說是,您的課時未完,不許回宮……」
「是嗎?」琉璃莞爾輕笑,一點也不慌,反而很欣喜。
「是的!」
鈴蘭點頭,心中納悶,也不知道主又想幹什麼?看剛剛的架勢,八成那夫子就是被公主氣昏的。
鈴蘭在心裏默默的同情了那個只教公主一天就被氣昏的夫子。
公主生的美麗又天生冰雪聰明,不可不謂,人見人愛。
只是這氣人的本領與她的美貌相比,也絲毫不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