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3 呈給愛德華.肯維的友誼

0373 呈給愛德華.肯維的友誼

【……】

【走私!走私!】

【雙刀的暴君在海上豎起燈塔,於至暗之地,為北美帶來自由的曙光!】

這是蹩腳詩人漢密爾頓在1780年聖誕節的走私輪次送給洛林的聖誕禮物,用一絹精美的東方絲綢作載體,以令人賞心悅目的漂亮花體和漢密爾頓只予密友的私人印章共合成詩文。

詩的標題叫做《呈給愛德華.肯維的友誼,在風速之灣思考自由與奉獻之得》,典型屬於標題比正文長的糞作系列。

然而這個紫眼珠的年輕人是美利堅近年來最閃耀的政治新星,不僅是約翰.亞當斯所看重的政治盟友,還在兼顧華盛頓侍從武官身份的同時擔任了大陸軍駐巴爾的摩的採買總負責人。

1780年度,由他採買的物資佔據了大陸軍當年軍火裝配總額的72%,軍服配發的37%,藥品儲配的19%,牲畜及糧食儲備的7%,幾乎以一己之力對等了費城的大陸軍總後勤處,功績之豐讓整個美利堅嘆為觀止。

他是註定會平步青雲的。

僅從政治投資的角度考慮,雖說詩文本身的質量讓人嫌棄,但洛林還是把它裱了起來,掛在了道標號船長室醒目的位置。

然而……現在洛林又覺得自己似乎掛得太醒目了一些,畢竟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嘛,又不是喬治.華盛頓或者約翰.史密斯,至少在1781年,他的簽章遠不是那麼上得了枱面的東西。

今天是結算日,在新奧爾良肯維商團的水倉里,加爾維斯伯爵不請自來地登上道標號,在洛林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造訪了他的船長室。

漢密爾頓的詩第一時間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帶着欣賞看,揣摩著感情讀,越讀越讀得磕磕巴巴,越讀越讀得斷斷續續。

直到讀完第三遍,他大概確信自己沒有錯漏什麼詩里的深意,這才尷尬地轉過腦袋。

「肯維,這個……是詩吧?」

「是平安符,一個美洲巫師手抄的咒語,有消災除難的神奇作用,自從掛上了它,道標號連續八個月沒有開過一炮,是我有生僅見的強大魔法物品。」

「噢,原來是咒語……」

加爾維斯識相地把壞氣氛的打油詩拋到腦後,自顧自走到洛林的酒櫃挑出瑪歌城堡:「完美的瑪歌莊園,帶有成熟黑加侖子,辛辣的香草味和紫羅蘭香氣,肯維,你已經成功擁有了對酒的品味。」

「只是貴罷了。」洛林站在農民的角度發表著謬論,「相比於用葡萄釀酒,我還是認為玉米釀造的威士忌口感更好,尤其肯塔基酒,在我心目中是唯一超過路易斯安那家鄉酒的好酒。」

加爾維斯聽得哭笑不得:「然而你的酒櫃里只有一瓶產自蘇格蘭的威士忌,你口中的家鄉酒和肯塔基,我一瓶也看不到。」

「它們在廚房,真正的酒不是用來陳列的,是裝在橡木桶里隨時飲用的。」

這樣的對話在兩人中間已經發生過不知道多少次,洛林扮演的愛德華.肯維狡詐而果斷,有農民特別的敏銳,缺乏修養的同時又精擅於扮演。

加爾維斯時常分辨不出那個是真正的肯維,風度翩翩還是勇猛粗俗,但有一點卻可以肯定,假如肯維出身再高貴些,他一定可以一個讓人景仰的合格紳士,因為只憑藉精湛的演技,他幾乎就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肯維,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和你單獨見面么?」

「大概是因為生意。」洛林站起身,從加爾維斯手上接過瑪歌莊園,打開,為自己和他各斟了一杯,「我們的王后終於願意擴大大陸軍的軍購份額了么?我想睿智如她應該已經看出來了,現在是走私最後的黃金期,再過幾個月,美國人或許就不再需要法蘭西的查爾維爾了。」

「很可惜,你猜錯了。」

加爾維斯抿了口酒,品味着充斥味蕾的綿軟酒香,一層一層地剝開瑪歌莊園特有的多層芬芳。

「正如你所說,我們的盟友已經開始了全面反攻。」

「1月,霍雷肖.蓋茨把英國人引到了南卡羅萊納的考彭斯,用一個巨大的口袋把自己的獵物吃了個乾乾淨淨。3月,又是偉大的蓋茨,在北卡羅萊納的吉爾福德把英國人打得狼奔兔脫。可憐的康沃利斯只能向北逃竄至弗吉尼亞,把克林頓這兩年打下的勝勢丟得乾乾淨淨。」

「我們的情報官說克林頓氣得摔了杯子,他強迫康沃利斯在弗吉尼亞攻擊尚在整編中的大陸軍拉法葉部,但拉法葉從我們手上得到情報的時間卻比康沃利斯從傳令兵手上得到命令的時間更早,輕而易舉就擺脫了英國人的追趕。」

「另一方面,華盛頓用更擅長攻堅的納撒尼爾.格林取代了蓋茨,南方大陸軍高歌猛進,只用了三個多月就奪回了除薩凡納和吉爾斯頓以外的全部南方領土。」

加爾維斯笑眯眯地看着洛林:「肯維,華盛頓的那位侍從武官雖然沒有寫詩的天分,但他的話卻很真誠。從1779年7月到現在,24個月的時間,你的神奇表現幾乎用一己之力武裝了整個大陸軍。」

「美國人今非昔比了,肯維。華盛頓麾下現在有格林部、蓋茨部、拉法葉部和本部,總計超過20個精銳擲彈兵團和至少40個線列兵團。哪怕失去我們的支援,他們也不會再像開戰之初那樣,在英國人面前全無反抗能力。」

「你是個英雄,美國人的英雄。」

加爾維斯的發言結束了,洛林聽完了他的長篇大論,皺着眉頭問:「伯爵,我似乎沒有從您的口中聽到任何讚賞的意味。」

加爾維斯聳了聳肩:「我知道,正是你的神奇表現讓我賺得盆滿缽滿,我是擁有百萬產業與百萬現金的頂級富豪,哪怕加爾維斯家族不像國內那些老牌貴族一樣底蘊深厚,但富有卻讓我成為了第一議會新的明星,誰也不能輕視我的意見。」

「然而也是因為你賺錢的效率,我厭惡你讓美國強大的速度。戰爭就要結束了,肯維,你讓我從哪裏再去賺取如此豐厚的利潤?」

洛林眯起眼睛:「但美國已經強大了,哪怕現在替換掉我這個代理人,讓那些蠢貨去沙克.德雷克的圓形防禦中送死,美國人也不會把到手的槍炮交還到法蘭西手裏。」

「誰知道呢?上個月王后在楓丹白露接見了我,告訴我,細水要長流。」

「所以您聽取了王后睿智的建議,打算正式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

「別把話說得好像過河拆橋,那並不能讓我有負罪感。」加爾維斯玩弄着他的酒杯,「就像是王后說的,生意的基點應該立於雙方的需求,而不是純粹的友誼或是別的什麼美好的東西。」

「你看,我們有24個月的良好合作,這期間你的利潤一點都不比我少,然而肯維商團還是肯維商團。沒有註冊,沒有身份,你甚至沒有添置更多的船,當然,像道標號這樣完美的船確實可遇不可求。」

「你在波士頓買了一間造船廠,據我們所知,那間船廠最大的業務夥伴是大陸議會,原本已經接近倒閉,但因為你的注資,一年時間,它又為美國人添置了四艘五級的新船。」

「還有那些讓人不得不在意的三十二磅炮。你通過我先後購買了六十四門三十二磅,你說那些炮是防身自用,但有人告訴我,道標號上沒有三十二磅。我不由想它們究竟去哪兒了?如果它們最終出現在美國人的船上,我不會意外,但卻會覺得很難堪。」

加爾維斯嘆了口氣:「總而言之,肯維,你和美國人,尤其是美國軍方的關係實在太好了,好得遠遠超出了法蘭西所能接受的程度,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美國人,一個自由鬥士。這才是今天談話的主要原因,我們需要重新評估雙方的關係。」

「怎麼評估?」

加爾維斯從懷裏抽出一卷羊皮紙,珍之又重地遞到洛林手裏。

「這是一份徵召令。因為大陸軍的成長,法蘭西認為獨立戰爭已經擁有了決勝的條件。羅尚博伯爵建議華盛頓先生在弗吉尼亞發動廣泛而持久的攻勢,依託業已穩定的南方,啟動北方決戰。」

「海上也會有所策應。德格拉斯伯爵從本土帶來了強大的增援艦隊,十日前已經抵達馬提尼克。他們不日就會從法蘭西堡出發,強行切入切薩皮克灣口,用一場海上決戰徹底打破英國人對美國的長期封鎖。」

「這將是最關鍵的一場戰役。勝了,美國盟友將在偉大法蘭西的幫助下真正獲得獨立,英國人將永遠地離開富饒的十三州,這會讓我們的陛下欣喜。而如果敗了,華盛頓先生大概會下台,美國人這兩年積攢的家業會消耗殆盡,走私又能長長久久地進行下去,這又會讓我們的王后欣喜。」

「你要做的就是參加這場戰爭,加入德格拉斯伯爵的艦隊,從戰場證明自己對法蘭西的忠誠,爭取未來更巨大的……」

「應該不會有未來了吧。」洛林笑着打斷了加爾維斯的話,「道標號如此特別,連標準的側舷炮擊都做不好。在這樣一場海戰中她能幹什麼?用自己嬌弱的身軀為德格拉斯伯爵遮擋炮火么?」

加爾維斯的笑容一下僵在臉上,下意識避開視線,自以為隱秘地迴避與洛林的直視。

「肯維,德格拉斯伯爵是一位優秀的海軍軍官,他會找到道標號的獨特用法。身為一個法蘭西開拓民,你不應該把自己的祖國想得如此卑劣。」

「祖國……並不卑劣。」洛林沉默了片刻,雙手把徵召令重新遞迴到加爾維斯手裏,「您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大陸軍的強大中有太多法蘭西的影子,造成了法蘭西在外交上的被動。這段關係需要被抹掉,這是對所有人都負責人的作法。」

「我拒絕徵召。」洛林明目張膽地癟了癟嘴,「但是祖國嘛,身為愛國商人,我怎麼能讓我的祖國進退兩難?」

「一個月內我會賣掉肯維商團的全部產業,包括道標號,新奧爾良的水倉、陸倉、泊位、別墅,我位於路易斯安那的莊園和種植園,還有波士頓的海特船廠。」

「決戰開始之前,愛德華.肯維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我們之間所有的合同則會出現在您的書桌上,就像我在即將到來的海戰中被擊沉了一樣。」

加爾維斯怔怔看着洛林:「你……你是認真的?」

「相識三年,我騙過您么?」

「區區一個月時間你上哪兒去找資金如此豐厚的接盤商人?」

「行商在外總會有朋友嘛,我大概會把產業拆成幾份出手,英國人、法國人、西班牙人、荷蘭人……賣的越雜,以後追究起來才越不容易見到端倪。」

「那你去哪兒?」

「我么?」洛林裝模做樣地想了一會兒,「東海岸是片美麗的地方,更何況還有壯闊的太平洋連接着神秘的東方。我想我會去那兒,帶着我的錢財和回憶,再也不回來了……您不助我一路順風么?」

「祝……祝你……一路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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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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