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1 瘟疫之城

0371 瘟疫之城

「穩定……穩定!打開船槳,不要慌張,守住你們各自的槳位!守住槳位就不會翻船……」

暴風雨中夾雜着巴托的呼喊,在聖卡洛斯湖畔,有艘小艇在狂風與驟雨中艱難起伏。

他們已經走完了整個旅程的大部分,只要靠岸,就能抵達終點。

然而翻起的湖浪被風席捲向陸地,撞上岸堤拍得粉碎,製造出細碎的亂流,不分深淺地回退、交纏,在一進一退間編織出大片無法預估的臨岸渦流。

疾行的小艇一頭扎進去,又不走運地在離岸不足二十米的地方被推回來,這才被渦流攫住,任憑狂暴的自然把他們拋高、砸落、拋高、砸落……

洛林在船頭抱臂而立,任憑風高浪疾,雙腳像長了釘似紋絲不動。

「巴托,把丹尼爾安穩地送上岸,別讓艇翻了。」

「是!」

一道急浪拍過來,劈頭蓋臉地壓在小艇,巴托費力抹掉臉上的水,向洛林喊。

「船長!我打算放棄四個槳位,把槳鎖在舷上提高穩定性,同時讓水手們下水,用人力把艇推出渦流!」

「這是你的問題。」洛林打理起佩刀的腰帶,「你需要自己考慮。」

巴託大驚失色:「您這是要……」

「等得夠久了。我想要更早知道聖卡洛斯的狀況,那是我們的退路。」

又一道大浪拍上來,洛林猛地抽刀,以雙手握持,躍起,飛斬!

水與鐵發出火炮轟鳴般的炸響,浪碎了。

在落進水波的瞬間,洛林的聲音傳到艇上:「萊夫,我們走。」

「好咧!」

幾分鐘之後,兩條大魚嘩啦躍出水面,健壯的手臂撐住岸堤,一提,把洛林和萊夫提上了湖岸。

湖岸很安靜。

戰爭的狼藉在這裏明晰依舊,鋪路的石板凹凸著起伏,精美的噴泉再不見流水,曾經百花盛放的美麗花壇密佈著猙獰的龜裂,濃黃色的泥水從裂縫裏往外滲,浸漬一方,骯髒不堪。

但相比二十天前,這裏的變化卻是鮮明的。

最寬的兩條棧道頂端建起了木質的向湖的高聳望樓,岸防的炮台開啟,湖堤上還添置了十來門輕重火炮,只披了簡易的炮篷,蓋着雨布遮擋雨水。

炮篷製作得粗陋,透過寬大的縫隙,洛林能看到堆積的彈丸和火藥,說明此地正處在臨戰的狀態,應對的當然是格林納達可能的威脅。

而最讓洛林欣喜的是他在碼頭上看到了避著雨站崗的紅軍裝們。

碼頭在對抗格林納達的時候是關鍵的橋頭堡,但對城鎮來說卻無論如何都稱不上要地。

斯賓塞的兵能出現在這兒,至少說明城鎮里的秩序仍舊井然,遠沒有發展到洛林最擔憂的事態。

他長舒了一口氣,起身離開隱蔽處,向著最近的龍蝦兵大咧咧走過去。

巡哨很警覺,雖然他的監控方向讓他以側背對着洛林,雖然周遭的風雨遮蔽了稀碎的雜音,但洛林僅僅走了三步,他就敏銳地舉槍轉身。

「不許動,先生,說出你究竟為誰服務!」他高聲問,「暴雨已經下了二十多天,這樣的鬼天氣,沒有人會來這片湖畔散步!」

洛林皺着眉頭:「如果我是你,在確定自己能控制四周前,我肯定不會表現出這麼明顯的敵意。」

話音未落,萊夫從另一側提着盾發起衝鋒。

他的大腳踩在不平整的石板地,濺碎了水窪,壓斷了青石,每一步都重若千鈞,而且速度極快。

哨兵急急忙轉身,卻根本來不及扣動扳機,萊夫的盾就揚起來,嘭一聲把海事通勤的槍管砸成了麻花。

「番號,士兵!」

哨兵坐倒在地上,咬着牙一言不發。

洛林大步走近他避雨的炮篷,看着他:「你剛才問我為誰服務。我是大不列顛皇家海軍為攬海行動聘請的雇傭兵,洛林.德雷克,我的服務對象是攬海行動總指揮官霍雷肖.納爾遜上校,明白了么?」

哨兵傻眼了:「會……會長先生?」

……

「部隊出現病情是在十四天前,有個士兵在搭建望樓的時候昏倒。那時我們都沒有太在意,畢竟這樣的大雨很難熬,我們在敵國的腹地,身前、身後都是隨時可能開啟的戰端,有幾個人精神崩潰是正常現象,事實上,他也不是第一個在工作中昏倒的士兵。」

港務局別墅,納爾遜為自己臨時徵用的住所。

洛林在斯賓塞的陪同下快步登樓,一路上,斯賓塞都在敘說這場瘟疫的來龍去脈。

「我們發現他與前面昏迷的士兵不同是在其病發以後第三天。一般承受過度精神壓力的士兵會在一到兩天內呈現好轉,但他沒有,他越病越重,很快就發起了燒。」

「他發燒的那天還有另外七個士兵病倒,四個和他同一營房,兩個是他的私交好友,最後一個則是我派去照顧他的勤務兵。」

「瘟疫因此傳播開來。第三批患病16人,接着12人,9人,22人……短短十四天我已經組織了37場葬禮,軍營里還有91人正卧病不起,33人有輕微的咳嗽和熱度。」

「這裏的醫生拒絕為我們服務,你的船醫是我們眼下唯一能找到的醫生。我從第三批患病出現那天就試圖聯絡你,但湖面上風浪太大,我們這裏又沒有足夠多擅長操船的士兵……看起來,我需要多填寫六份陣亡通知,是么?」

「恐怕是這樣的。」洛林和斯賓塞在本屬於小馬拉的卧房前停下腳步,「你的人今天上午才找到我,為了過來,我在風浪里劃了整整三個小時的槳……上校在裏面么?」

「就在裏面。」斯賓塞點頭,「勤務兵正在為我們拿防護服……」

「不必了,熱帶病又不是烈性的傳染病,會染上的人都是蠢貨,裏面那個也不例外!」

說完,洛林用自己的靴子推開房門,在床上看到了一個瘦弱、蒼白的納爾遜。

不知是被洛林吵醒還是原本就沒睡的緣故,納爾遜很快把眼睛睜開,用通紅的,密佈著血絲的渾濁眼球看着洛林。

「你見到我了……」他說,「我的狀況很糟糕么?」

「很糟,如果再不治療,大概會死在這兒。」洛林實話實說道。

「看來你對我患病這件事很不滿……」納爾遜苦笑了一聲,「也是,熱帶病,每一本和雨林相關的戰術手冊里都有關於它的應對。我本該做好防備,甚至從一開始就不該讓這病有機會擴散。」

「但它確實擴散了。」洛林回憶了片刻,「少校說這場瘟疫已經殺死了37人,染病91人,有徵兆的33人,還有6個人為了找我在湖面上失蹤。你的部隊已經失去了進攻的能力,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怎麼辦?上帝似乎不願意看到我獲得真正的功勛……」納爾遜慘笑着,「我感受到自己的虛弱,手腳冰冷,小腹絞痛。我沒法睡覺,一睡着就看到無數的鬼影盤踞在我身邊,撕咬着我的血肉,卻沒有誰願意告訴我,上帝為何將我厭惡。德雷克,你知道么?」

洛林滿臉古怪:「上校,你準備讓一個異教徒來評判你的信仰?」

「我有么?」納爾遜愣了半晌,好似在回憶之前的言辭,「看來我真的燒糊塗了。德雷克……」

他話未說完,裹着防護服,看起來有那麼點宇航員風範的斯賓塞走進來。

「德雷克,你的船醫和水手到了。我們最好先讓醫生看病,其餘閑聊,等上校脫離危險了再說也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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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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