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8 強震

0338 強震

影子武士,一群與阿薩辛同樣古老,甚至更為古老的專業戰士。

他們誕生於羅馬。

公元476年,西羅馬帝國在禁衛軍、皇后、日耳曼野人和匈奴人長達一個多世紀的反覆蹂躪下斷絕了生機。

兄弟帝國的覆滅讓當時主政拜占庭的色雷斯人利奧一世感受到巨大的危機。

因為在羅馬做皇帝的風險實在太大了。

統一羅馬422年,傳82代,有60人不得善終。

西羅馬81年,傳11代,4人被廢,5人被害。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同樣綿延了81年的東羅馬歷經五帝,利奧一世前的4位前朝統治都是善終,利奧一世自己的尊位也坐得頗為穩健。

為什麼會這樣?

開啟了一個新王朝的色雷斯人苦思冥想,終於得出了兩個結論。

其一,東羅馬放棄了西羅馬的多神教義,堅持奉行唯一神的基督教派東正教。

其二,東羅馬的皇帝們更看中君主集權,相比於自己的兄弟帝國,東羅馬的皇帝擁有更強大的權勢。

這裏面更關鍵的理由當然是君主集權。

想明白這些,利奧一世立刻放棄了為兄弟帝國復仇的打算。

兄弟的屍骨還未變冷,他就和帝國的大敵哥特人達成了和解,哥特人不再覬覦東方帝國的土地,他也宣誓放棄奪回西方帝國彊土的打算。

解決了外患,利奧一世便開始着手加強統治集權,與他的子孫們一起,用一個王朝的時間把元老院和執政官變成了榮譽稱號。

這樣的舉動確實讓帝國的統治變得更穩固,其一朝四帝共統治了帝國整整61年,既便歷經篡位風波,芝諾大帝也有機會殺死篡位者瓦西里斯科斯,把皇位奪回自己手中。

只是強大的集權並不能讓皇帝本人更安全,因為在越來越強大的皇權面前,皇帝再無可信之人。

利奧二世被自己的父母毒殺,踩着自己親子的鮮血,芝諾大帝成為了羅馬的至尊。

於是利奧王朝絕嗣之後,偉大的查士丁尼一世在繼續加強王權的同時,籌備起一支全新的護衛武裝。

這項工作在他為舅父查士丁一世輔政的時候就開始了。

他挑選優秀而強壯的奴隸,很多出身角鬥士。他用他們配種,拿走健康的男孩在隔絕的莊園中養大,教育,然後在六歲閹割,八歲開始服用藥物,穿拘束服,並接受嚴苛而殘酷的武技訓練。

到他們十二歲時,活下來的人就是影子武士。

這些人沒有慾望,缺乏常識,擁有畸形的孩童一般的瘦小體格,可以躲藏進成人難以想像的狹小空間,也表現出人類無法想像的堅韌和耐性。

這些人24小時地潛藏在皇帝身邊,像皇帝的影子,只有在皇帝的生命遇到危險時才會顯出形來,表現自己的強大與忠誠。

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和阿薩辛其實有許多共通之處,比如說精湛的武技,非人的運動能力,融入骨髓的隱匿技巧,專業嫻熟的殺人手段等等。

但在漫長的歷史當中,這兩支類型近似,司職不同的專業武裝團體並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衝突。東羅馬的皇帝從來都不是阿薩辛刺殺的目標,影子武士也不會離開他們的皇帝。

他們的淵源開始於傳承斷絕之後。

隨着鷹巢城和君士坦丁堡相繼告破,阿薩辛成了慾望的劍。而影子武士則隨着東方貴族西逃的腳步,從茫茫多的護衛類型中脫穎而出,日漸成為高級貴族們維繫家族安全的最高端堅盾。

劍利否?盾堅否?

兩三百年的漫長歲月,阿薩辛的余脈和失去了皇帝的影子們在無可視無可知的隱秘中從未停止過殺戮,雙方都遭受了巨大的損失,也讓對方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海娜在隨父修行時就與影子武士有過遭遇。

那時她不過10歲,目標是奧地利金羊毛騎士團的一位侯爵。

阿薩辛一方除了她和父親,還有兩位在實力上毫不遜色於父親的強手,侯爵則有兩位影子武士貼聲保護。

慘烈的廝殺是無聲的。

在莊園中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位阿薩辛被勒死在天花板的吊頂隔層,一位在酒窖下毒時與來襲的影子武士同歸於盡。

父親循着同伴的屍骨在大圖書館的書櫃頂上反殺了偷襲的武士,自己也身受重傷,這才放棄了近在咫尺的目標,帶着司職望風的海娜遠循回到埃及。

所以海娜先前只是「遭遇」過影子武士,今時,今日,才是她第一次親眼見到自己的天敵。

影子武士扎尼因……

海娜抿住嘴,後退半步,弓步折膝。

她的弓步鬆鬆垮垮,兩腳卻像生釘一樣紋絲不動,同時上身以肉眼難辨的幅度有節律地搖晃、橫擺,一刻不停下重心的調整,讓人無從預估她的下一個動向。

她的手形也與往日的舒展和柔軟截然不同。

左手倒持短刃,曲臂正刀。刀尖向前,拳眼護心。右手正持前伸,像標槍一樣鎖定對手,綳直迎面。

兩刀皆在前,雙臂俱攻勢。

左刀右臂共合成兩根長短不同的平行線,隨着重心的變化在有限的範圍內同起同伏,像漂在海面上的斷木,帶給人奇異的,僵硬而遲鈍的感覺。

這當然是錯覺。

哪怕面對陰影中的勁敵,海娜也不會愚蠢地把自己丟進危險的緊張和猶豫當中。

她的肌肉依舊是鬆弛的,用鬆弛擺出僵硬的態勢,一如貓科動物在大戰之前弓起背咧出牙,既是威懾,也是戰備。

扎尼因切實接收到了海娜的威脅。

他橫跨開步,壓低,擺動。細長得與身體失去比例的畸形雙臂像翅膀一樣向後張開,閃亮的彎曲鈎尖划動空氣,發着呼呼的切風聲音。

「真是奇妙的邂逅,阿薩辛小姐。」他說,「影子做了進攻的一方,殺手卻站在了防守位上。」

「那你就讓開。」

海娜垂下眼瞼,越過他,盯住他身後的納西恩,蓄勢待發。

「稱職的殺手不會擋在誰的面前,只會在我殺人的時候嘗試拿走我的性命。」

「確實是一個有趣的提議。」扎尼因發出夜梟似難聽的笑,「雖然有趣,卻不能執行。納西恩是主人寶貴的財富,他的技能對我們很有用,我不能任由你殺了他。」

「那就閉嘴吧,該戰就……戰!」

海娜的身體停止擺動,沉下去,像一枚失控的彈簧,在下沉的過程中兀然啟動,疾射而出。

她大步向前,展在鋒尖的右刀刺出,收在胸前的左刀擺開。

扎尼因毫不示弱地迎上前,兩枚鐵鈎在身前交叉,輕易掛住海娜全無花哨的直刺,擴胸,緊鎖,牽引向外,封住海娜左刀的進攻路線。

誰知海娜竟棄了刀。

在短刀被鎖住的瞬間,她徑直棄刀,順着扎尼因牽引的力量,以邁開去的右腿為軸旋身。

大幅的旋身!

她寬大的罩衣像花一樣展開,不知何時止住了沖勢,旋身迴轉,左刀的刀柄重重砸在身邊的銅鐘上。

嗡!

狂亂的音波炸響,聲碎靜夜,像重鎚一樣砸在三位鐘樓來客的耳膜,連海娜也不能倖免。

但她畢竟早有準備。

強忍着大腦被攪動的噁心和方向感的喪失,她抬腳蹬在銅鐘的護欄,縱身一躍跳出鐘樓。

震懾,暈眩,扎尼因的眼前一片模糊,所有的景物都以一種扭曲的漩渦似的形式呈現,讓他連站直都成了奢求。

他看到海娜從鐘樓里跳出去,大腦里有限的能夠維持思考的部分不斷搖動警鈴,警告他海娜不可能跳樓尋死。

但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倚仗是什麼?保證行動力的機關又在哪兒?

得找出來!

他像醉漢一樣眯着眼,在海娜跳樓的拱窗仔細找。

一遍,兩遍……

隨着暈眩感緩緩褪去,他終於發現了端倪。

一截細繩……

「身後!」扎尼因向著被震懾成獃滯的納西恩暴吼。

海娜從納西恩靠着的拱窗升了上來。

攥著吊索,踩着牆面,她以鐘擺運動飛奔在垂直的牆體,像飛翔的天使般突破了重力的束縛,從樓外的夜空升了上來!

吊索扯緊!

扯緊的吊索把海娜往回拽。她鬆開吊索,在半空中摸到飛刀,揚起三枚直射納西恩的咽喉。

扎尼因什麼都做不了。

他飛撲上去,卻趕不上飛刀,只能眼睜睜看着飛刀扎透納西恩的肩頭,發出噗一聲利刃入體的聲音。

三發一中。

在暈眩的干擾下,海娜百發百中的飛刀僅僅中了一枚,而且完美錯過了眉心、咽喉、心臟全部三個要害。

她在繩索的拉扯下向著納西恩飛近,扎尼因搶在她補刀之前扯住納西恩的衣領,飛身竄進了大開着的樓梯通道。

海娜摔在鐘樓的地面,被慣性推搡着重重砸在石制的拱窗,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被逃走了……」

她遺憾地捂著肩,搖搖晃晃站起來。

「算了,只要處理掉獵兵,區區一個影子武士,死活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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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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