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8 芳心縱火犯
在開始這場關係成敗的重要作戰會議之前,我需要先修正你們扭曲的立場!」
啪!
獾號的作戰室中人滿為患,海軍少尉以上軍官,金鹿號海員以上中層濟濟一堂。
只聽啪一聲響,亞查林的大手重重拍在戰術豎板,驚得全員精神一震。
「泡妞!」亞查林的聲音高亢,「聽過科林伍德先生的戰情簡報,想必大家都覺得,為了把目標誘出碼頭,我們正準備去欺騙一位純潔少女的芳心,奪取她珍之又重的貞操!」
「這是錯誤的!」
全場嘩然。
雖說自從科林伍德就即將開始的任務進行簡述之後,作戰室就沒有停止過交頭接耳的聲音,但都比不上現在。
軍官們大聲地呱噪,肆意地交談,聲音之大,幾乎把整座艉樓掀翻。
貝爾嬉皮笑臉地戳了戳洛林的後背:「老同學,在艦隊作戰室討論這種議題,沒問題么?」
「本質上還是誘敵問題,形式不同罷了,能有什麼問題?」
「但還有更能被接受,更傳統的手段吧?比如巴斯潘特。」
「行駛到巴斯潘特需要半天,重新探查,確定作戰計劃,合適的進攻發起時間也在三天後。更何況巴斯潘特太破敗,誰也不能保證一群被洗劫的漁民可以調動防衛艦隊。」
「商路呢?」
「高緯航線船隻稀少,低緯航線又太繁忙,短時間裏很難篩選出份量合適的船隊。」
「所以你們就讓整個艦隊來協助亞渣橫刀奪愛?萬一失敗了呢?」
「橫豎六天。哪怕亞查林輸了,也有時間制定新的勒弗朗索瓦攻擊計劃。」
「強攻?」貝爾詫異地挑了挑眉。
「強大的艦隊加設施完備的軍港,在金鹿號不願效死的情況下,敗多勝少。而且哪怕贏了,獾和黃蜂同時回航巴巴多斯的可能性也趨盡於零,這是我和納爾遜的共識。」
「海校實踐派和學院派狀元的共識?這場爭風吃醋的份量還真是了不得呢……」
行動周期緊迫,戰機不縱亦無,就像貝爾調侃的那樣,在納爾遜和洛林心裏,亞查林這一次的泡妞之舉確實事關重大。
所以哪怕是大放厥詞也好,艦隊的指揮官們都希望亞查林能為這場鬧劇安排一個大義的名份,至少把其中的卑劣蓋起來,留出空間,讓人安置榮耀。
說白了,就是讓參與行動的成員有理由自我催眠,告訴自己這件事不會過份地傷害到無辜者。
亞查林氣勢盛極。
「讓我們分析一下艾米麗小姐。名門淑女,始及成年,家族已經為她舉辦了兩場宴會,第一場成人,第二場拒婚。」
「這是小姐的本願么?自然是的,年輕的淑女憧憬愛情,世所雷同。」
「關鍵在於,她想要什麼樣的愛情?馬洛的墮落,莎士比亞的禁忌,還是盧梭的浪漫主義?」
「無論如何她無法想像平淡如水的人生,因為每一個為家族所重的法蘭西淑女都由著名的交際花一手栽培,她們的皮肉下是不可救藥的浪漫,浪漫的縫隙里填充的則是家族的利益。」
「利與欲,是千金淑女情感生活的唯二主題。」
「現在是時候把話題繞回來了,先生們,求愛者與被愛者,我們究竟在追求什麼?」
「死板的英國人把愛情當作動詞,是過程,不是根本。可對於我們這些浪漫的狂信者而言,愛,就是愛!」
「我們為每一份愛情全力以赴,用情感與靈魂共同澆灌伊甸的靈樹,等待它攢花結果,品味那禁果的甘甜……」
「愛!這一場愛的競逐合乎每一個人的追求。你們將踐行對祖國的忠誠,我將實現對信仰的承諾,艾米麗小姐會滿足她對美好的憧憬,更會籍由這場浩大的角逐從此揚名上流社會,身價倍增,一鳴驚人。」
「只有可憐的齊爾內德註定要一無所有,可他本就是我們的獵物,先生們。敵人就是敵人,他墜入的究竟是煉獄還是地獄,與我等何干?」
沉默,震驚,獃滯。
英倫三島的矜持和保守被法蘭西排山倒海般的情慾宣言衝擊得支離破碎,遺忘了鼓掌,遺忘了起立,甚至連持續了整整半場會議的噓聲都徹底沒了蹤影。
亞查林孤高地站在一群喪失了發聲能力的李狗蛋面前,輕蔑一笑,走下台和洛林擊掌交替。
擦肩而過的瞬間,洛林輕聲誇獎:「這是我見過最完美的瞎話。」
「不是瞎話哦,船長。謊言是無法感動人心的,真實才能。」
「我終於確定你沒救了……」洛林翻了個白眼,在台前嘩一聲掀開了豎版的掛紙,「總之,依據納爾遜提督的授權,現在由我宣佈作戰命令……行動代號,芳心縱火犯。」
……
5月6日清晨,一艘雄健的法蘭西驅逐艦披着晨曦的霞光緩緩駛入勒洛蘭的港口。
她的船身簇新整潔,帆纜簡約齊整,刷著金漆的鹿形船艏像在陽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彷彿為全船染上一層華麗的金光,看得人目眩神迷。
眾所周知,像驅逐艦這樣強大的戰船與那些實力泛泛、循規蹈矩的中小型商會基本是絕緣的。
蓋侖的全裝帆唯有在跨洋的信風帶中才能體現出船速,強勁的攻防能力對正經的商團而言又顯得過剩。
唯有真正擁有野心的商人才會奢求這樣的大船,也唯有在野心家中脫穎而出的傢伙,才有餘力去置辦這等的產業。
驅逐艦就是排面,像勒洛蘭這樣稱不上破敗也同樣稱不上繁華的商港一年也見不到幾艘,幾乎每次出現,都代表着大人物的光臨。
這一次又會是哪裏的大人物呢?
引航員興奮得滿臉漲紅,舞動的令旗因為激動而扭曲變形,但那艘船上的海員們表現出超人一等的操船能力,在錯誤的指令下,硬是憑着目測和微調在往來船隻當中找到了合適的通道,精準而優雅地泊入了預定船位。
鐵錨落水,船板降下,一大一小兩位法蘭西紳士先後下船。
他們留着相似的亞麻色短髮,大的發色深一些,小的則要淺一些。
他們穿着得體的燕尾服,大的以銀絲鑲邊,小的在衣領飾著鮮艷而蓬鬆的藍羽。
他們長著氣質相異卻同樣英俊的面龐,大的五官更硬朗,小的表情更嚴肅。
他們的身上還散發着如出一轍的修養,彷彿從出身起就包裹在禮儀當中,哪怕天地崩塌,也不會分毫動榮。
從出場的那一刻起,這一對就已經成功吸引了半個碼頭的驚艷目光。
腳踩上棧道,亞查林頓住短杖,正了正禮帽:「小東西,接下來的五天千萬別眨眼。要知道,我即將教會你的東西,我們的處男船長可能一輩子也教不了你。」
「我不會眨眼的。」皮爾斯落後半步正身肅立,「海娜姐讓我轉達你,要是我學壞了,她讓王也閹了你。」
「喝!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