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3 貝爾的死穴

0163 貝爾的死穴

是夜,朗月星稀,萬籟俱寂。

盧西有海濱小鎮全部的好。

在別墅的陽台上發獃,可以聞到咸腥的海風,聽到歡喧的海浪,還有夜獸與海鳥遙相輝映,偏又不見擾心的人聲,可以讓人的精神在不知不覺中發散,忘掉一切,專註思考。

洛林正在思考關於貝爾的問題,對於這個送上門的老同學,他難得地陷入了糾結。

「該怎麼安置他才好呢……」

「船……船長……」身後響起一道怯生生的呼喊。

「諾雅啊……」洛林苦笑着回過頭,把諾雅從隔壁的陽台扶過來,「入夜了,睡不着?」

「海娜姐讓我過來的。」諾雅收攏起裙擺,聲音懦懦,小臉通紅。

「海娜?她人呢?」

「她正看着貝爾.朱迪亞。」

洛林這才恍然:「叫她以後別去了。朱迪亞同學就算真有貓膩,獨處的時候也不可能被看出什麼來。」

他的回答讓諾雅愣了許久:「船長,你與朱迪亞先生,你們很熟悉?」

「於公。」洛林不置可否地點着頭,「他是我的海校同期,我第一,他第二。操船科他勝過我,其他科目我勝過他,雷頓爵士曾希望他能成為我的副手,因為年齡的關係,爵士曾擔心我在晉陞速度上無法勝過納爾遜中校。」

「納爾遜?那個海軍的……」

「世界很小吧?霍雷肖.納爾遜是普利茅茨海校這些年培養出最優秀的畢業生。可惜他入校不久就開始上船實習,所有科目都是在戰艦上完成,所以越出色,越被學院派視作眼中釘肉中刺。這是海校當中的派系之爭,我的恩師一直希望我能成為比納爾遜更優秀的軍官,以此來證明系統教學的必要性。」

「學校的事……以前從沒聽你說過。」

「我不是肄業了么?這種往事證明不了任何東西,我也不需要這段經歷來標榜什麼。」

諾雅認真點頭:「船長,貝爾.朱迪亞是一個出色的舵手么?」

「何止優秀,他是頂尖。」洛林交叉起十指坐下來,「他擅長短距離不規則變向,擅長利用浪涌實現傾角的精細控制,作為一個舵手,他在攻防兩端都沒有缺陷。而且他還兼具有優秀的操帆技術和不錯的指揮才能,這意味着他完全可以獨自協調艉甲板的全部工作,一旦進入海戰,船長就可以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到迎敵上,這是大部分優秀舵手都不具備的才能。」

「頂尖……海員?」

在諾雅的印象里,洛林似乎從來沒有對某人的航海技能有過這麼高的評價。

即便是船上最專業的克倫和亞查林,洛林對他們的評價也只是褒貶參半,既承認他們在某個領域的頂尖才能,也不迴避他們在其他領域的不足之處。

這麼說來的話,貝爾的才能千金難求……

可諾雅反而更疑惑了:「既然朱迪亞先生擁有難得的才能,船長在猶豫什麼呢?」

「意圖。我看不清這個老同學的意圖。」

「意圖?」

「除了學業上的競爭關係,朱迪亞同學還是我在海校唯一的朋友。」

洛林低聲憶起了從前。

「普利茅茨海校是個精英聚集的地方,學員大多出身貴族,少數的平民年長厚重,好些都在海戰中立過功勛。」

「我是那裏唯一的私生子,唯一的異教徒,偏偏,我還是學霸。」他嗤笑一聲,「同學們理所當然地討厭我,只有朱迪亞同學是例外」

「他的祖父曾是輝格黨的重要人物,卻在光榮革命中做了最鐵桿的詹姆士皇黨。詹姆士二世在政爭中失敗,流亡法蘭西,那位老人家又選擇留在英國,向瑪麗和威廉效忠。因為這些作為,他的祖父被稱作輝格之恥,受到了整個貴族階級的排擠和壓迫。」

「伯爵之尊被命令賦閑在家,家族的封臣拒絕承認尊主,連自有領地都被擁有後台的商人們蠶食殆盡。他的祖父因此鬱鬱而終,而在葬禮上,輝格黨人甚至試圖剝奪他家族的爵位。」

「結果,這個提案被二位國王拒絕了,輝格黨只能實行第二方案,宣佈由上議會保留爵位,直到家族中出現被貴族認可的合適繼承人為止。」

「所以當朱迪亞同學出生時,他的家族已經成為一個空有伯爵頭銜,卻只能以經營麵包作坊為生的落魄家庭。他在海校里被同學們私下喚作卜瑞德候補伯爵,是個比我還被人討厭的傢伙。」

洛林嗤笑一聲:「兩個被人討厭的傢伙依偎在一塊抱團取暖,我是他們家麵包坊的常客,放假的時候,他也時常應母親之邀,到塔維斯托克來做客。」

「我深知他對恢復家族榮光懷的偏執有多深,在南安普頓他向我倒賣軍火時……我甚至覺得這是沙克的授意。」

「船長的哥哥……你們不是?」

「誰知道呢?或許是為了抓我的把柄,有朝一日好一腳把我踢回泥潭?」洛林搖著頭,「關鍵在於,那時候我必須接受那些槍,與破交決戰比起來,一定的隱患屬於可以承受的風險。」

「但朱迪亞先生被你哥哥審判了,這是不是可以證明,賣槍給我們是他自己的意願?」

「我最猜不透的就是這個。按照我對朱迪亞同學的認識,他不可能為了錢讓自己成為罪犯,可現在……罪犯貝爾就在我的客房休息。」

諾雅一下子慌張起來:「船長,如果他真是你哥哥的間諜……我們走私的事曝光了?」

「走私還沒開始呢。」洛林看着星星,聲音迷茫,「愛德華.肯維只是個新丁,照理說根本不足以引起德雷克少將的關注。可如果朱迪亞同學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參軍這幾年又發生了什麼?他又對我隱瞞了什麼?」

「船長在好奇么?」

「不至於好奇,只是不解開這個結,我終究不敢放心用他。」

「是呢……」

諾雅也沉默下來,陽台上糾結的人從一個變成兩個,就那麼背對背地不言不語,整整坐了半個多小時。

「船……船長。」

沉默了許久,諾雅低着頭站起來,咬着嘴唇抱住洛林的腦袋。

「船長,羅姆人在流浪的時候,時常會遇到被驅逐的大篷車。」她說,「你知道,歐洲很多地方對我們懷有敵意,特別是信仰異教的羅姆人,更會給整個部族帶來殺身之禍。你知道我們是怎麼解決這個問題的么?」

「怎麼解決?」

「去他被驅逐前落腳的最後一座城鎮。」

「自投羅網?」

「和自投羅網差不多。如果他是因為異教被驅逐,一旦我們進入城鎮,他會被教會抓走,我們會努力成為教會的幫凶,不會被他牽連戕害。而如果不是,這就是一段普通的旅行,他只是跟着新的部族去舊的地方流浪,不需要懼怕任何東西。」

「你的意思是……我們帶着朱迪亞同學去漢密爾頓找刺激?」

「不必這樣!」諾雅慌張地連連擺手,「因為你說過,朱迪亞先生對恢復家族榮光有很深的執念,我想……」

「想?」

諾雅抬起下巴,勇敢地和洛林對視。

「我想,如果他是德雷克先生派來的間諜,那畏罪潛逃的事情一定是假的。哪怕他們為此準備了再多的細節,也不敢發佈正式的通緝令。所以你只需要去金士頓查找通緝令,就能知道朱迪亞先生和德雷克先生之間的關係了。」

「通緝令……」

洛林的眼睛慢慢放光,越想越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主意。

這個主意中最關鍵的點是,在金士頓查找通緝令。

金士頓並不在沙克的控制範圍,一旦貝爾的通緝令傳到了這兒,就代表這份東西會傳到英國,傳到上議院的手裏。哪怕以後撤消了,上議院也會以此為借口,繼續剝奪貝爾繼承伯爵爵位的資格。

間諜貝爾絕不會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唯有罪犯貝爾,才會對這樣的結果無能為力。

「諾雅,你立大功了!」洛林欣喜若狂,情不自禁抱起諾雅轉了一個大圈。

諾雅獃獃地任由洛林做完整套動作,直到雙腳落地,還是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

她的臉紅得滴血:「船長……」

「你立大功了!今晚能陪我說話,太好了。」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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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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