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5 你欠了一個道歉

0015 你欠了一個道歉

若有若無的黑煙瀰漫在中倉。

黑煙當中,頭領攻,洛林守。一把彎刀在頭領手中虎虎生風,每一刀都是勢大力沉。

鏘!

洛林擋住頭領一記劈砍,抿著唇,搖晃着連退三步。

頭領追上來,揚起刀又是一劈。

洛林側步避過,旋即轉身。

他拿肩抵住頭領的身體,一晃繞到頭領身後,抬臂揚手,彎刀飛射!

噗一聲響,刀刃精準刺中旁觀的打手,貫胸而過,直沒入柄。

打手難以置信地看着胸前飆濺出來的血,慢慢地,慢慢地跪倒在地。

「你找死!」

纏鬥之中居然還被洛林偷襲得手,頭領登時大怒。

他趁洛林回氣的當口反手抓過來,一把揪住洛林的襯衣,揮刀,橫劈!

赤手空拳的洛林矮身撞進頭領懷裏,重重一拳搗在他胸和腹的隔膜。

嘭!

頭領疼得倒吸了一大口涼氣,強忍着引刀回來,誰知洛林又猛地直身,徑直用頭頂撞中了他的下巴。

又一聲巨響!

這一下兩敗俱傷,洛林的腦門鑽心地疼,頭領的眼前一陣陣黑。

兩人齊齊趔趄倒退,退出兩步又一塊出腳,同時蹬中了對方的胸口。

嘭嘭!

洛林被直接踹飛出去,在地上連滾了三圈。

傷口徹底裂開了,鮮血泊泊浸透胸背,幾乎把襯衣染成血衣。

可他仍強屏著氣,一聲不吭,哪怕在這一擊過後,他的肺里早沒了氣。

頭領在另一頭大口地喘息。

胸腹劇痛,下巴劇痛。

他懷疑自己的肋骨被剛才那拳錘斷了一根,牙關也被撞鬆了,半張臉上全無知覺,也不知下巴究竟有沒有碎。

「難……難纏的小子!」

他咬着牙擠出幾個字,眼睜睜看着滿身是血的洛林像打不死般又站起來,搖晃着從死掉的打手身上抽出刺劍,揮臂甩掉血珠。

頭領突然注意到洛林有些異樣的鼻子。

有個小小的木夾正夾在兩個鼻孔中間,夾頭包裏棉布,大小恰好塞住鼻孔。

為什麼要塞鼻孔?

頭領下意識想問,才吸口氣,就感到一陣陣發昏。

「這煙里……」

洛林沉默著啟動。

一步踏出,兩步成躍,他赤着眼睛弓步急停,手腕下壓,劍鋒上揚,疾刺!

細長的劍鋒如靈蛇般昂首突進,速度不快,直向心口。

頭領嚇得魂飛魄散,連步後退,橫刀回護。

刺劍當即偏斜上去,嗞一聲長音在寬大的刀身上擦出一溜火星,洛林又是一大步踏出,用標準的弓步突刺,噗一聲洞穿頭領右肩,自肩胛一穿而過。

一瞬間的對視,勝敗分明。

洛林抖手拔出刺劍,側身避開濺出的血漿,順着勢旋到頭領身後,高揚的刺劍向下一揮,隨手劃開頭領右腿的膝窩。

頭領這時才慘嚎出聲,長刀脫手,單膝跪地。

「你……贏了……」

洛林低着頭站定,劍尖頂着頭領的后心,第一次吸了口帶着焦糊味的空氣。

「你現在有一次活命的機會。告訴我,船長在哪。」

頭領猙獰一笑:「你以為我會信你?」

「不會。」

噗!

刺劍透胸,首領軟軟倒下去。

洛林喘開粗氣,捂著胸口費力邁步,一直掙扎到后倉,嘭一聲關上倉門。

在後倉的另一頭,海娜正把玩著小刀,堵著大門,滿身鮮血。

她的身後躺着四具抽搐的屍首,面前站着兩個衣冠楚楚的紳士,一胖,一瘦。

「人生何處不相逢……托馬斯先生,亞提斯美人號船員,洛林.德雷克向您問好。」洛林虛弱地笑了一下,「怎麼?您不打算為我引薦一下身邊的……巴里先生么?」

……

老巴里的房間設在後倉右側,是原先船塢經理的辦公室。

分牆把倉庫一分為三,老巴里獨佔一分,攏共有上下兩層。

所有活着的人都在上層。

在老巴里的卧室里,兩位紳士被繁花似的水手結體面地綁在一起,背靠着背。

洛林的技巧在水手當中首屈一指,繩結打得不會太緊,不至於弄皺衣服,也不會扎得太松,以至於錯給人掙脫的幻想和餘地。

洛林拖了張椅子坐到床尾,翹著二朗腿,把玩著自己失而復得的指揮劍。

海娜正在處理他的傷口。

她細心地脫掉他的襯衣,解掉繃帶,洗凈血污,上藥,又換上乾淨且乾燥的新繃帶。

清清涼涼的感覺讓洛林長舒了一口氣,少量吸入曼陀羅煙氣的微醉進一步迷糊了痛感,帶給他久違的舒適。

他微微甩了甩頭。

一直關注著洛林的托馬斯先生和老巴里同時振奮,異口同聲說:「身為紳士,德雷克先生,我們要求體面的對待和贖回自由的權利。」

「這事可以慢慢談。」紮緊了繃帶,洛林點頭向海娜致謝,「我對一些話題更感興趣,比如說,我的船長在哪?」

老巴里的臉上露出掙扎之色:「水牢……」

「水牢在哪?」

「地下室。」老巴里咬着牙,「從房間出去,正對有一排文件櫃,推開它們,您就可以看到地下室的入口。」

「一個不錯的開頭。」

洛林笑着朝海娜使個眼色,海娜心領神會,轉身出門。

洛林交叉起手指:「巴里先生,這裏真是您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么?」

「保險櫃……在書桌的抽屜里。抽屜門是假的,你可以缷掉它。」

「和您聊天真是愉快。」洛林站起來,咔噠缷掉抽屜的面,露出裏面精鐵打造的保險箱,「密碼呢?」

「4159……」

收穫很豐富。

在鐵櫃里,洛林發現了四捆用皮筋紮實的金鎊,每捆一百枚。

除此之外,還有三號水倉的房契、地契,兩張欠條,面額分別是六十鎊和八十鎊。

剩下的都是些航海用品,包括洛林的航海日記、私掠許可證、亞提斯美人號和那艘小漁船的船契,以及三份海圖。

這三份海圖涵蓋整個西歐近海,一份是洛林的軍訊改良版海峽圖,另兩份都是法蘭西皇家海事局出版,民用類別中最詳盡的手繪版北海和坎塔布連海域圖。

結合洛林先前所發現的,屬於老巴里的香料正整整齊齊躺在亞提斯美人號的底艙里,洛林猜測,老巴里有意進軍海商圈。

他失笑一聲,抽出私掠許可證在老巴裏面前揚了揚:「巴里先生,您認識它么?」

「它是無價之寶!」老巴里臉色陰沉,「這一百年,歐洲的海上強國已經停止向外頒發私掠許可。一份不列顛王國的許可證要是流出去,可以在任何一個海盜手上換到一千鎊!」

「一千鎊……您是一個狡詐的商人,卻不夠有眼光。」洛林把那些價值連城的物件收拾起來,慢悠悠說,「弗朗西斯.德雷克是德雷克世襲男爵家族的創始人,第一任德雷克勛爵。」

「做海盜時,他讓新大陸的法國人、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焦頭爛額;成為海軍后,他又帶領弱勢的皇家海軍擊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他還完成過環球航行,德雷克海峽是西葡兩國衰落的開始。」

「這份文書開啟了一切的傳奇。」洛林敲了敲私掠證的裝裱,不屑地笑,「如果您把它送到塔維斯托克的德雷克家,它值五千鎊;如果您把它交在任何一個英格蘭的收藏家,一萬鎊,兩萬鎊,予取予奪。」

「兩萬鎊!」老巴里和托馬斯先生齊齊打了個顫,「您也姓德雷克,這份文書想必就是您的。既然如此,為什麼……」

「您想問什麼呢?一個尊貴的貴族後裔為什麼會跑到一艘小船上做海員?還是我為什麼不把它賣了?」

老巴里咽了口唾沫:「都是。」

洛林隨手把私掠證塞進包袱:「東方有句話,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我就算說得再清楚,可惜您也聽不明白。」

老巴里頹喪地嘆了口氣:「德雷克先生,我已經把一切都交出來了,我們扯平了。兩萬鎊的物產,用來贖罪綽綽有餘。」

洛林剛要答話,海娜吱呀一聲推門進來,向著洛林微微搖了下頭。

洛林的臉一下子陰沉下來。

「你殺了他?」

老巴里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

「我在你們的船上發現了私掠證……我以為他能給得更多……我問他要,他不給,總說自己是個第一次出海的皮匠……是……是他逼我用刑的!我不管怎麼用刑他都不說,連鞭子都抽斷了兩條……德雷克先生!德雷克先生?德雷咕咕咕咕……」

老巴里劇烈地抽搐起來。

洛林攥着他的頭髮,逼他昂頭,用指揮刀,一點一點切開了他的喉嚨。

鮮血從碩大的傷口湧出來,並不飛濺,而是像瀑布一樣沾透衣服,浸透床單。

他的眼神開始渙散,嘴巴依舊下意識地開開闔闔,噴出來更多的血,濺了洛林一身。

洛林眯着眼丟開他,任他垂在托馬斯先生的背上抽搐。

托馬斯正襟危坐,表情凝重。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他努力威嚴,努力鎮定,「您受過良好的教育,應該知道在這件事上我不需要承擔責任,也不應當受到牽連。」

「我知道。」洛林拖着劍,繞過床,「您只是把皮特的抵押賣給了合適的人。而現在老巴里死了,皮特一家又成了漢薩的白奴,您或許準備提供合適的贖金,從我手上,買回您的自由。」

「是的。」托馬斯先生振奮起精神,「我覺得一千鎊是個合適的價格。只要一封書信,不用天亮,您就可以帶着這筆錢遠走高飛。」

「一千鎊……您是個慷慨的人。」

洛林慢條斯理地把劍架在托馬斯先生的燕尾服上,輕輕抹掉上面的污血。

他輕聲說:「照理說您不欠我的,也有誠意,按照從小接受的教育,我應該答應才是。」

「然而……我受的教育多了些,也雜了些。」

「做錯事就要倒歉……」他吸了口氣,「您欠了船長一個道歉。如果想當面告訴他,您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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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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