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4 忠誠與尊貴享有生的優先權

0144 忠誠與尊貴享有生的優先權

一錘,一錘,一錘,又一錘。

在槍聲與硝煙當中,結實的車廂被洛林破壞得七零八落,木屑飛濺,殘骸墜落。

眼看着錘得差不多了,洛林放下鎚子,雙手捏住一根木骨,腳蹬車軸,猛然發力。

咔!啦啦啦啦!

包裹在四周的鐵皮一點一點變得扭曲,兒臂粗的木骨被洛林的蠻力起出來,連接之處斷裂聲四起。

咔啦!

隨着一聲脆響,廂板被整個卸了下來,握在洛林手上,他與伯爵之間再無阻礙,坦誠相見。

伯爵的雙手握著劍,劍尖正直指向洛林。

「你……是刺客!」

「真是的,人和人之間能不能多一點信任?」洛林無辜地把廂板丟掉,展覽似掃過斜跨在身上的武裝帶,「我有槍,還有適合投擲的飛刀,如果我是刺客之一,何必要大費周章?」

「不要強詞奪理!愛德華.肯維先生,你騙不了我!」伯爵大口喘著氣,貼著廂頂,努力讓自己站起來,站得筆直,「我們正在城郊的一片樹林里,這裏人跡罕至,還有人為我設置了陷阱。而你正好出現在這裏,並且一開口就叫破了我的身份。這些巧合,你打算怎麼解釋!」

「不需要解釋。」洛林冷笑一聲,「您的答案需要您自己去找尋,如果您不相信我,我的任何解釋,在您耳中都不過是掩飾。」

「這……」

伯爵完全沒想到,自己會從洛林嘴裏聽到這樣的回答,一時間反而有些進退維谷。

從本心說,他是無比期待這次救贖的。

然而今夜他遭受了太多的危險和折磨,好幾次險死還生,讓他不敢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個陌生人身上,哪怕他說得是真實的。

洛林就這樣和他僵持在車廂的內外,不催促,不勸慰。

等了一會兒,克倫小跑到洛林身邊,先把自己的寶貝大鎚重新掛回背上,然後彙報說:「刺客總共23人,擊斃12人,俘虜7人,還有4個跑了,跑去了新奧爾良方向。我們傷了5個,有1個重傷。」

「讓丹尼爾優先重傷,盡量不要留下後患。對了,那些逃卒,他們沒有和前面的阻擊部隊匯合?」

「一幫烏合之眾,怎麼敢再回戰場。」

「也是。」洛林輕蔑地搖了搖頭,「留下兩組人看押俘虜,剩下的人立刻去支援伯爵的衛士,儘快結束這場戰鬥。」

「是,船長!」

這一切都當着伯爵的面進行,伯爵耳聽着槍聲止歇,眼看着大隊精幹的水手背着槍列隊遠去,只留下少量的戰士押著垂頭喪氣的俘虜從車廂前經過,語氣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你……真是來救我的?」

「這需要您來判斷,伯爵大人,該說的我已經都說了。」

伯爵咬着牙,心理鬥爭了許久,終於收劍歸鞘,一屁股坐了下來:「你有醫生,我需要得到治療。」

「等我的人治療結束,丹尼爾會來照顧您。他們是為您受的傷,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放棄他們。」

「我會尊重你的決定……」

戰鬥很快結束了,暴雨降臨,把寒鴉號和伯爵一道關進了茂密的樹林。

樹林里支起了臨時的帳篷,說是帳篷,其實就是用幾塊油布在樹和樹之間紮起遮擋,留出不算大的乾燥空間。

伯爵和傷員們躺在油布下接受丹尼爾的治療,洛林、水手、伯爵倖存的忠誠衛士和那些倒霉的,大多有傷的俘虜則待在外頭,全憑樹木遮擋雨水。

唯一享有特權的是海娜。

她正在一塊小小的帳子下熟睡,有一組水手專門為她站崗,驅逐那些可能存在的野獸。

沒有任何人對此疑義。

對伯爵而言,這場刺殺讓他損失慘重。

五十人的衛隊,只有十二個護衛跟着衛士長埃羅騎士趕來救援,他們在半路遭遇襲殺,死了四人,傷了六人。

埃羅就躺在他邊上,左肩上結結實實中了一槍。丹尼爾用手術刀為他削掉了一大塊被鉛彈污染的血肉,又在缺口填上用驢糞、泥土、草藥和烈酒烤乾調和出的抗感染葯,仔仔細細裹上乾淨的繃帶。

伯爵不知道忠誠的埃羅騎士能不能度過危險。

可無論他能不能活下來,伯爵都被丹尼爾如神的醫術折服了。

他身在軍營,見過無數次類似的傷勢,請來的醫生無論擁有多高的名望,能給出的治療方案都是唯一的,剁手。

中彈的手要剁掉,然後糊點泥巴,裹上繃帶,任由傷員自生自滅。

從沒有人能像丹尼爾一樣,不僅竭力保住傷者的傷臂,還專門為他們準備特效的抗感染葯!

在如此簡陋的環境享受如此尖端的治療手段,如果傷者最終依舊不能活下來,只能說,他的大限到了。

伯爵在感慨中接受了丹尼爾的治療,淤青處塗上油膏,裹上繃帶,眉角的創口也糊上特效藥,微微的刺痛感傳導到大腦,構成了名為「信任」的特殊信號。

治療結束,他輕輕拉住丹尼爾的袖子。

「醫生,為什麼肯維船長不許你對受傷的水手使用特效藥?」

丹尼爾冷著臉,看着帳篷外的厚重的雨幕:「特效藥的數量不多,船長說,需要優先保證您與您麾下的生命安全。忠誠與尊貴享有生的優先權,這不容置疑。」

「那……那些水手們?」

「船長用烈酒清洗了他們的傷口,用燒紅的刀子燙傷了他們的皮肉。至於能不能活下來,需要上帝的眷顧。」

「肯維船長……是位正直的紳士。」

……

熱帶的雨總是忽攸而來,忽攸而去。

不多時候,大雨止歇,伯爵拒絕了找上來的衛士們的護送請求,邀請洛林一行人帶着傷員,押送俘虜一同去到了他暫住的肯特莊園。

肯特莊園位於老城區的邊緣,佔地廣闊,主人是在新奧爾良社交圈廣有艷名的大種植園主,貝瑟芬尼.肯特女士。

她是一個年輕的寡婦,是遠在歐洲的加爾維斯伯爵夫人的閨中密友,也是伯爵在新大陸唯一公開的情人,聽聞二人感情篤定,而且受到過伯爵夫人的正式祝福。

只可惜洛林沒能見到這位大名鼎鼎的莊園主人。

因為刺殺的關係,伯爵錯過了與肯特夫人的晚餐,侍女說夫人多喝了點酒,這會兒已經睡熟過去,一時間也不可能再下樓來招待客人。

洛林一行人就這樣沒名沒分地在肯特莊園留宿下來,沒有向伯爵提出任何要求,伯爵也沒有說起任何回報的話題。

至夜,一陣酸牙的響動把洛林從睡夢中驚醒。

他從床上起身,光腳踩着厚重的地毯,在小吧枱給自己倒了半杯威士忌,輕搖著杯子裏的冰塊,用指尖微微勾開了遮光的窗帘。

莊園的草地上正在施工,一枚枚粗大的木樁在人群前被連排地立起來,固定住基座,纏繞上繩索。

海娜像幽靈似滑進屋子,貼到洛林身邊,貼著耳說:「我出去探了一圈,似乎是要對俘虜用刑,還有那個車夫,以及失職的護衛。」

「對俘虜行刑可不會選在光天化日,這是為自己人準備的。」洛林合上帘子,翻手颳了下海娜的鼻子,「這種事根本不需要你去忙活,為什麼不老老實實睡覺?」

「睡不着。」海娜紅著臉,低着頭。

印象中洛林從沒對她做過這麼親昵的動作,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讓她很不適應,只想要一跑了之。

但跑是最蠢的主意。

卡門不止一次跟她科普過男人和女人的相處之道,她知道,跑是最蠢的主意。

這時候,只需要勇敢地抬頭!

海娜猛地抬起頭,睜大了翡翠般的雙眼,做好了和洛林四目相對的準備。

可眼神居然落在了空處……

她的眼前沒有洛林的身影,有的只是一掛厚實的遮光窗帘。皎潔的月光從窗帘的縫隙透進來,銀白色像飄散的飛雪。

人……去哪兒了?

海娜突然感覺到一種極致陌生的茫然無措,就像是明明有了赴死的決心,敵人卻在眼前煙消雲散。

小吧枱那傳來了洛林的邀請:「睡不着的話,一塊喝一杯?」

血要從臉上擠出來了……

海娜慌亂地邁開步子,不小心踢到了床邊的衣帽桿,腳趾頭鑽心地疼。

可她不願停下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得大踏步走到門邊,粗魯地拉開房門。

「不……不用了!我困了!」

嘭!

忽攸而來,忽攸而去,今夜的海娜和熱帶的暴雨無異。

洛林鬱悶地舉著兩個杯子,眼看着被踢倒的衣帽桿晃悠悠倒下來,嘴裏嘟囔:「真是的,剛才說自己不困的不也是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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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日不落當海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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