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進入書院

幾人裏面跑在最前面的是劉山，簡直是離弦之劍一般射了過來，連一直習武的許忱都慢他一步；本應快於劉山的魏季天因為還拖着王異塵所以跑在一群人的最後；幾人中間跑着長孫霽瑞和穆雲深，二人倒是不緊不慢的神情，不過是配合著一群人跑幾步而已。孫安錦站住望了望，見着仉清揚站在一群逃散的「豬羊」與孫汝三人之間，低着頭讓開路，顯然是不敢「忤逆」自己的師父。

「孫小姐！孫小姐救命！」跑在最前面的劉山嚷嚷着，「你可要為我們作證，我們是追着季天來的，可不是擅闖先生家的後院！」

「不是你說要藉機看看孫小姐長什麼樣子嗎……」王異塵在後面嘟噥。

「你是不是傻！」劉山回過頭去罵了一句。

「喂，不許欺負異塵！」季天立刻護犢子一般將王異塵拽到自己的身後，孫汝走上前來，正好伸手抓住異塵的肩。孫安錦將這些看得清楚，心想真不知這「鎮遠小將軍」怎麼得來的少年將軍名號。

「魏季天，你個傻子也不回頭看看，你的王家弟弟被你推入狼口了！」跟在孫汝右邊的女孩兒開口提醒道，語氣頗有些刁蠻千金的意味。

「咳，姐姐，怎麼能說孫先生是狼呢……」跟在孫汝另一側的女孩以袖掩唇，輕聲提醒道。她的姐姐聽到后一愣，立刻改口道：

「魏季天，異塵被抓到了！你們都站住吧！」

幾人於是紛紛站住，劉山此時已經跑到孫安錦面前，站得離孫安錦最近，回過身去看向孫汝。孫安錦盯着劉山的背影，腦中忽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如果兄長還在，該是正與他一般年紀。

幾個少年望着孫汝三人，誰都知道他們不該出現在這裏，尤其不該遇上身後的孫安錦，卻又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現在的情形，紛紛低着頭目光飄忽。

「先生。」孫安錦卻是最先說話的人，向著孫汝問了好。其他人這才如夢方醒般紛紛向孫汝問好，問完好以後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們倒是說說，為什麼會在這裏啊？」不等孫汝說話，先前先開口的女孩兒已經板起臉，小大人般問道。

「我們……我們……」幾人低着頭飛快地交流眼神，最後統一看向了沒有與他們站在一起、反而跟在孫汝身後的仉清揚。

「我們是來找清揚的。」劉山抬起頭，對着孫汝笑嘻嘻道。孫汝身後的仉清揚頓時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劉山。

「明明是魏季天追着我……」仉清揚立刻就要分辨。

「安錦，你來說。」孫汝語氣平淡地打斷仉清揚的話，對着站在人群最後的孫安錦道。

孫安錦應了一聲，擠開人群走到孫汝面前。在路過劉山身邊時，劉山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對着她擠眉弄眼。一股難以言狀的熟悉感忽然又湧上孫安錦心頭，來不及細想，已經走到了孫汝的面前。孫安錦抬頭望着孫汝的眼睛，想要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能夠證實自己那種奇怪感覺的信息，可是看到的只有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們只是誤闖到這裏，」孫安錦回話，語氣與神情俱是沉靜，「先生不要怪罪。」

孫汝沉默地望着孫安錦，孫安錦忽然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里多了一絲與從前不同的東西。所有人都沉默著，直到一個少女的聲音打破了壓人的沉寂：

「你可真是太好心了，這幫小子，就該讓他們吃個虧呢！」是之前說話的女孩兒中的姐姐。

「喂，上官元媛，你也沒有比我們大吧？說什麼『這幫小子』？」劉山立刻將那女孩兒的話接了過來，「論起年紀，你們幾個裏面可有你的好幾個哥哥！」

「你還好意思提年紀？」上官元媛像是被引著了的爆竹，高着聲音回他道，「你瞧瞧你整天都在做什麼！除了玩兒，就是吃喝睡！哪裏有個大人的樣子？」

「人生在世就要及時行樂，你看看你自己，整體就是讀讀寫寫，哪有個少年時該有的樣子？」劉山回嘴道。

「哦，這樣說起來，先生昨日讓我們回去默書來着呢……」兩個女孩兒中的另一個忽然開口道。

「哎，哎，寸寸，好妹妹，」劉山立刻朝着那女孩兒連連擺手，示意她不要多問，可惜孫汝劍一般的目光已經刺過來了。

孫安錦同其他人一起看着劉山與這一對姐妹拌嘴，心裏已經清楚了她們的身份。當今皇後上官氏來自京中望族上官家，這一對姐妹該就是當下京中名氣最響的上官家嫡女上官元媛與上官寸寸了。據說姐妹里的姐姐上官元媛是已經定下的未來太子妃，以後要嫁給太子明華業。一想到明華業，孫安錦心裏又是一陣隱痛。從前這位堂兄與自己的關係還是要好的，如今他們的身份都變了，他高高在上，不知他又是如何看自己的。不過想來也沒有念太多的舊情吧，據說宮裏的「惠敏公主」多年來一直被禁足落鳴宮，無一人探望。

善珂，那個小丫頭這些年又是怎麼過來的呢？

「好了，」孫汝出聲制止了三人的拌嘴，眉頭微皺了皺，對孫安錦招手道，「安錦，今日起你也一同到書院裏來。」

不只是孫安錦，其他人也愣住了。穆雲深的眼睛亮了亮，忽然又察覺到身邊的長孫霽瑞嘴角勾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頓時目光暗了下去。

「先生？」孫安錦吃驚不小，她本以為自己日後會在梨華院與俯仰樓里打發日子了，萬萬沒想到自己還可以與同齡人一同念書，心中驚喜。

上官姐妹在愣了愣后立刻圍了上來，上官元媛挽起孫安錦的胳膊，親切道：「孫小姐是叫安錦吧，我是上官元媛，那是我妹妹寸寸，日後咱們就一同在書院裏了！」上官寸寸也對着孫安錦笑笑，看上去很是恬靜。

孫安錦本想回給兩姐妹一個真心的笑容，心底卻忽然浮出百一葉的笑臉來，於是這笑便在嘴角僵住了。是了，連在棗縣的相處都不是那樣純粹，何況是在這個需要她拼盡全力去掩藏身份的京城呢。這個念頭原本只是在心裏一轉，卻在孫安錦對上上官寸寸的笑容時扎了根。那個笑容她很熟悉，因為她曾經也擁有。

「元媛，寸寸，」孫安錦掩飾了自己僵在嘴角的笑，將它彎成與上官寸寸嘴角一樣的弧度，對上上官寸寸的目光，「我是孫安錦，日後請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