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不信

第311章 不信

王嬤嬤很能理解自家主子此時此刻的心情,她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十多年來那個一出生就與自家小姐骨肉分離的那個小生命,已經是沈氏心頭抹不掉的傷痛。

這猛不丁的冒出一個希望來,沈氏就想要緊緊抓住的那個心理,自是沒有什麼不對的,換了任何一個常人,估計也得表現出她這樣激動的情緒來。

王嬤嬤心疼萬分,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垂下頭去陪着沈氏一塊落淚。

「不行,我現在就要去把柔兒給認回來——」沈氏突然模糊著一張淚眼,往外面沖了出去。

等到王嬤嬤反應過來,追將上去的時候,主僕兩個已經是出現在珍娘面前的時候了。

「夫人?」珍娘有些猝不及防的,更有些莫名其妙的就被沈氏,突然的沖了進來,一把摟在了懷裏。

沈氏卻沒有應聲,只是有些魔怔似的呢喃著,「柔兒,我的柔兒,你總算是回到我的懷裏了。」

沈安站了起來,面上還算得平靜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畫面,只是,那唇皮子張張合合的,原本想開口說些什麼的,卻最終只化作一片無聲的沉默。

珍娘有些無措的感受着這個緊緊的擁入懷裏的擁抱,她最初的反應本來是想一把推開沈氏的,因為她也不是一個自來熟的人,平常更不喜歡跟一個不是很熟的人有什麼親密的接觸。

可是,就在她抬起手來想要動作的時候,沈氏傳出來的那份嚶嚶哭泣彷彿一下子就衝擊進了她的心房。

珍娘莫名的好像就被她的情緒傳染著,有種心痛的感覺。

「柔兒,娘想你想的好苦啊!」沈氏一邊哭泣著不斷,一邊抱着珍娘開口說道。

王嬤嬤站在旁邊,看見眼前這一幕,只能深深的嘆了兩口氣,走上前去輕輕的撫着她的背,哄著沈氏說道,「小姐,行了,你別把人家姑娘給嚇著了。」

沈氏聽見這話,這才鬆開了珍娘。

「究竟是怎麼了?誰能給我解釋一二?」珍娘總算是離開了沈氏的懷抱,但是心裏那種奇怪的感覺,卻是還沒有消失。

她抬起眼打量了這屋裏的三人一眼,一個個的臉上神色各異的樣子,珍娘只能開口問起了。

沈氏一下就上來抓着她的手,言語間掩不住激動的樣子,就要張嘴說道,「柔兒——」

話音未落,突然王嬤嬤在一旁看着她說道,「小姐,此事事關重大,您可一定要思量清楚了才是了。」

珍娘聽得出來,這王嬤嬤語氣里明顯的提醒和制止的意思,不覺得更加的疑惑,她看了眼愣在那裏此時並不作聲的沈氏,這一屋子的人究竟是在搞什麼名堂啊,這弄得神秘兮兮的。

「請問柔兒是哪一位?」珍娘覺得自己還是應該要主動弄清楚這事情的真相的,所以,便開口問道。

沈氏聽見這話,方才剛剛平息了一點的情緒,立時就又顯得激動了起來。

珍娘見她似乎是又要想着過來抱了自己的樣子,趕忙退開了兩步,然後說道,「夫人,咱們有話好好說,您這一言不說就來抱我,說真心話我覺著挺彆扭的。」

她這話說的真的是實話來着,來到這個世界也這麼多年了,珍娘只除了習慣性的賴在蒲氏的懷裏之外,對於別人真的是不喜歡這種肢體上的接觸。

可是,沈氏一聽這話,卻是立馬擺出一臉的傷心來,淚流不止的看着珍娘,「柔兒,你怎麼能這麼對娘呢?你知不知道,娘這麼多年,想你想的都快要心碎了。」

「夫人,你醒醒吧。我姓蔣,叫珍娘,不是那勞什子的柔兒。」

面對着這樣奇怪的沈氏,珍娘也是無奈了,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弄出這麼一出來了呢?她也沒想到這看上去那麼柔雅端莊的這位夫人,竟然還有這等毛病。

而沈氏聽着珍娘不住口的否認的語氣,已是哭得泣不成聲了。

珍娘見這畫面,更是滿腦子的尷尬了,早知道,今兒個就不來吃什麼飯了,如今弄成這副情形,接下來可該怎麼辦?

就在她一腦門子的漿糊的時候,沈安突然開口說道,「柔兒是我母親的女兒,她已經與我們失散了十五年了,我母親幾乎是日日夜夜的思念著,所以早已憂思成疾。」

「而你,很有可能就是這個柔兒——」

「什麼?」

沈安突然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就如一記炸雷似的,炸在了這屋裏,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炸在了珍娘的頭頂上。

王嬤嬤亦沒有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就把事情的真相說了出來,因而,也是有些拿不準主意的看着他喊了一聲,「安哥兒。」

沈安轉過頭來,看了王嬤嬤一眼,語氣平靜的說道,「嬤嬤,有些事就算是想要瞞又能瞞多久呢?既然母親她如此的想要這份母女之情,那咱們何必要一再的阻撓呢?」

話落,王嬤嬤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過了半晌,才對着一臉迷惑和驚訝的珍娘,說道,「姑娘,嬤嬤我可否問您一個問題?」

珍娘這才被她的話音聲喊的回了神,連忙說道,「不必了,我真的不是什麼柔兒。我有爹有娘,有自己的親人,怎麼可能會是什麼莫名其妙的柔兒呢。」

「那個,婆婆啊,你什麼也不用問了。問了也是白問,我就不可能會是。今兒個咱這飯就吃到這兒吧,很感謝你們的盛情款待。至於這位夫人的失態之舉,我完全能夠理解,等我走了以後,還望你們好好的安撫安撫她的情緒,咱們下回有機會再見。」

珍娘一氣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轉個身就要往外面衝去。

她這會子滿腦子就一個想法,趕緊讓自己離開這奇奇怪怪的氛圍裏面,這院子裏的人真的是一個個的忒奇怪了,要是再不走的話,珍娘懷疑接下來還不知道,又要演出什麼么蛾子來呢。

臨走之前,她也沒忘轉過頭去看了眼沈氏,心裏也不覺得生出了幾分可惜,如此雍容淡雅的一位夫人,竟然是個有癔症的主,可真的是太可惜了。

「柔兒,你不要走。」沈氏追着她的步子,將她追到了屋子門口,抓着珍娘的手,哭着說道。

珍娘一下子被攔住了去路,頓時顯出幾分着急來,不過面對着一臉哭相的沈氏,她又不好強著來硬的,只能好言好語的勸說道,「夫人,我真的不是什麼柔兒。您認錯人了,時辰也不早了,您就別拽着我了,放我家去吧。」

可是,沈氏怎麼會鬆開她的手呢?只緊緊的抓着不放,一臉哀求的喃喃著說道,「柔兒,你別走好嗎?」

珍娘真的是不知道該咋整了?

「姑娘,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您也好歹容我們一起分辨一下吧。」王嬤嬤也追了上來,沖着珍娘說道。

珍娘有些無語,「分辨個啥啊?你們要找的柔兒,我也不認識不是。還有這位夫人口口聲聲喊着我柔兒,我都說了我不是。我有娘,我娘叫蒲山紅,是二溝村裏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媳婦子。你們這愣是要我承認個啥?」

珍娘這會子言語間也帶起了幾分激動的樣子,實在是被眼前這一出一出的給整的有些懵了。

只是,她的話音才落,沈安的話音聲突然響起,「你就一定能夠確定,你眼下的爹娘就是你的親生父母嗎?」

這話說的倒是讓珍娘愣了片刻,什麼叫一定就能確定?

從她來到這個世界開始,蒲氏和蔣老二就是她的爹娘,這還要怎麼確定?

珍娘剛想開口道一聲是,卻聽王嬤嬤說道,「姑娘,您自己個看看,你這面容,這嘴角的梨渦,哪裏不跟我們夫人相像的?」

王嬤嬤這一會也只能豁出去了,眼神定定的看着珍娘說道,「倘若你們之間要是沒有什麼關係的話,又怎會有這樣巧合的相似呢?」

原先她只是想着把珍娘帶到沈氏的面前,興許能夠消解掉沈氏心頭的幾分憂思,不管怎麼樣,能尋到一個與自家小姐面容六七分相似的姑娘,也是很難得的一件事。

所以,她才會那麼積極的安排著,珍娘出現在沈氏的面前,卻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一個局面。

王嬤嬤心疼的走過去,扶著沈氏,暗自嘆了口氣,既是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那就不如乾脆把事情弄清楚吧。

若這姑娘當真是自家小姐思念了那麼多年的骨肉,那至少她家小姐從今往後就能多一份情感的羈絆,也算是給他們漂泊十多年生涯的一份安慰了。

倘若,珍娘不是,那隻能讓沈氏徹底的死心認命了,王嬤嬤想到這個可能,心裏就揪揪的抓着疼著。

可是,除了這樣也沒有別的法子了,王嬤嬤看得出來,眼前這姑娘一看就不是那隨意糊弄的。

「我這長得有幾分相像,也不至於就是她女兒吧?」不得不說,珍娘是有被王嬤嬤的話,震到了那麼一丟丟的工夫的,她還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沈氏的面貌,確實,好像是跟自己的長相有些個相似的樣子,不過,也就是那麼幾分罷了。

也不全然就是一樣的,而且就算是真的長得一模一樣,那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這種事也就擱這裏,大傢伙挺稀罕的,在她上輩子那個年代,這種現象不要太普遍了,不就是叫個撞臉嗎?

因而,珍娘還是很快就回過神來,朝着他們說道。

「這世間長得像的人,也不止我一個。興許過一段時間,夫人您又碰上與您長得更相似的人呢?」

沈氏卻是搖著頭滿眼堅定的說道,「不,你就是我的柔兒。我能夠感覺到——」

「不是,夫人,有時候人的感覺也會出現錯覺的。」珍娘有些不敢去看她那一臉篤定的眼神了。

她覺著自己要是再多看兩眼,說不定真就被她的話給動搖了,因而趕緊垂下眼皮子。

沈氏見她這副樣子,自是失望至極。

王嬤嬤看着自家主子那受傷的神情,在心裏咬了咬牙,最後一臉決然的樣子,朝着珍娘說道,「姑娘,是與不是的,您只需要與我們一起驗證一條,就可見分曉了。」

「驗證什麼?」珍娘開口問道。

話落,王嬤嬤卻沒有立即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過身去朝着沈安說道,「安哥兒你先去書房暫避一下,等嬤嬤我跟這姑娘驗看之後,再與你行商議之事。」

沈安聽見這話,倒是一點都沒有反駁的走了出去,只是他步子邁到珍娘身邊的時候,還是情不自禁的將那眼神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兩瞬,目光里有些珍娘看不懂的複雜。

珍娘趕緊收回自己的目光,不與他去對視,開口說道,「真不知道你們這神神叨叨的究竟是要搞什麼名堂。」

「不過,算了,既然你們怎麼說都不聽,那我也只能奉陪一場了。說吧,婆婆,究竟怎麼個驗證法?」珍娘看了沈氏一眼,終究還是心存了幾分不忍心,便開口說道。

此時已是時辰不早,她原本出門前只是跟小梅他們交代了,自己就是出來走走逛逛的,這要是再耽擱下去,回去可不好交代了。

王嬤嬤應該是瞧出她心裏的幾分急色了,因此也不再耽擱,直接領着珍娘往旁邊的一間廂房裏面走了過去,「姑娘,跟我走吧。這裏也不是查驗的地方,咱們進屋裏再說。」

珍娘越發的覺著這神神叨叨的了,不過,事已至此,她還是跟着王嬤嬤走了身後,只是,才走沒兩步,又發現身邊的沈氏有些體力不濟的樣子,猶豫了片刻,珍娘還是伸手去扶了她一把。

沈氏許是沒有想到珍娘還會這麼主動的來親近自己,立時就換了個臉色,只是那臉上未乾的濕意,還是顯著有些凄涼的感覺。

唉,珍娘眼角覷到她那份模樣,也是忍不住的嘆了口氣。

不過,直到此時此刻,珍娘心裏想的,還是把沈氏當成了一個思念親生骨肉而成了癔症的,心神不大正常的婦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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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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