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下絆子

第291章 下絆子

但是,明顯的,她這一路上走着,還看見有那空着的轎子往回走的,顯然是從這邊接了人送過去之後,往回返的轎子。

「這些轎子是做什麼使的?」珍娘越想越覺著蹊蹺,便故意提高了聲音,裝作是一臉無知的樣子問道。

前頭領着她們娘兩的婆子,聽着她這話音聲,腳下的步子頓了一頓,卻是沒有作答,只是轉過身來小聲的催促了說道,「夫人小姐趕緊走吧,前頭已經在準備開席了,從這裏走到那邊去也得要一會兒的工夫了,咱們就別再耽誤工夫了。」

話音里倒是沒啥異常的,只是珍娘明顯的看到那婆子,眼神不自在的轉來轉去的樣子。

正好這時候,她們的身旁又過了一個轎子,這回那轎子卻是往前面走的,珍娘很清楚的從那轎子的縫簾處,看到裏頭坐了兩個女眷。

這情形,還用得着多猜么?

她就看了蒲氏一眼,娘倆都覺著今兒個是挺奇怪的,不過,蒲氏也沒吱聲,給了自己閨女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這是在縣衙後院,又不是在別的地兒,她們娘倆又是第一次來,還是能別整事就別整事算了。

珍娘想了想也就沒作聲,不過,她到這會子已經隱隱的感覺到,自己先前的擔憂是沒有錯的,平白無故的就讓這縣令夫人下了帖子,至少這宴肯定是沒啥好宴來着。

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的工夫,才走到了開席的地方,是個臨湖而建的六角亭子,坐在亭子裏面正好可以看到那湖裏的荷花,倒是應了這賞荷的意思。

珍娘和蒲氏都是第一次來參加這種席面,所以,一到了地兒就只找了個角落,規規矩矩的坐着,娘倆也不打算與誰結交來着。

雖然這亭子裏面已經坐滿了人,珍娘略微打量了一下,大約也就請了四五家的小姐夫人的,他們倒是個個都丫鬟僕婦圍群的,只有珍娘和蒲氏兩個身邊光溜溜的啥也沒有。

臨出門前,她本來也是猶豫着要不要帶小梅一道前來的,不過,想想那丫頭那跳脫的性子,也就算了。

主要是她們娘兩也不知道這些規矩禮俗的,所以,倆人也就沒把這一茬當回事。

這會子眼瞅著旁人那邊的景象,珍娘也沒覺著有什麼的,只轉過身去跟蒲氏一起看起了荷花來。

說實話,這縣衙後院的荷花還真的是開的別具一格,至少比他們鄉下河塘子裏面那些野生的好看了許多,也不見什麼枯枝敗葉的,粉的白的一朵朵開的跟那大臉盆似的,可見這湖裏的荷花必然是有專人打理過的。

「娘,坐在這亭子裏面聞着這荷花的清香氣,還怪好聞的嘞。」珍娘就小聲的笑着跟蒲氏說道。

這涼亭的位置建的也好,四面都有那大樹遮著,也不見什麼日頭曬的過來,再伴隨着一陣陣的小風吹着,倒是挺舒爽的。

「我倒沒這心思賞啥荷花,就希望這席面啊趕緊開完了散了,咱也好回家。」蒲氏有些無奈的說道。

她本來就是個不拘小節的人,平常都是怎麼穿着隨意怎麼來,也從來不戴啥首飾什麼的,偏偏今兒個為了來赴宴,也是穿了身好衣裳,頭上簪了兩根金釵子,自是不習慣的。

珍娘瞧著蒲氏那彆扭不自在的勁,也是忍不住發笑,「娘,我覺着你今兒個打扮的還真是怪好看的哩。」

蒲氏瞥了她一眼,有些嗔怪的道了句,「去,沒個正形的。」

娘倆正說着話的時候,就看到亭子裏又進來了兩人,一前一後的前面的是個十五六的姑娘家,後頭跟着個小丫鬟。

珍娘正好轉頭的時候,跟那姑娘的眼神撞上了一瞬,兩人眼神對眼神的,也不好就那麼避開了,她便沖着那姑娘笑了笑。

卻沒想到,那姑娘直接就向著珍娘這邊走了過來,立在那裏輕聲細語的說道,「不知您是哪家的小姐?恕我眼拙也沒認出來,彷彿從前沒在宴上見過來着。」

珍娘有些訝異,倒是沒想過會有人來主動搭話,不過,還是笑着回了人家,「我姓蔣,不是這城裏的哪家高門大戶的小姐,今兒個也是頭一次跟我娘來參加縣令夫人的宴席。」

她回答的很乾脆,也很簡單,珍娘也不覺著這些有什麼好藏着掖着的,所以,語音里倒是一派大方的神色。

話落,就看面前這姑娘眼裏閃過一分詫異之色,不過很快就消失了,然後聽她說道,「我姓孫,是城西柳樹巷孫家的。方才多有冒昧,還請見諒。」

珍娘見她言行間也是一片磊落的樣子,就笑着說了句,「無妨無妨,我原本就沒有參加過這種宴席,所以,你們不認識我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啊。」

珍娘原本說話的語音里就自帶了一片溫軟,再加上她笑起來梨渦淺淺的模樣,更加是讓人瞧著有些親近感的。

所以,孫言清就直接笑着說道,「那可否允我與你們坐在一處?」

珍娘抬頭掃視了一圈,好像這亭子是差不多都佔滿了,這姑娘估計是找不到啥別的地兒坐了,於是,便點頭說道,「姑娘請便就是了。」

孫言清見她這麼說了,便直接走上前兩步,在珍娘的邊上找了個位子坐了下來。

「蔣姑娘,你這身上的衣裳樣式看着不像是咱們這邊的啊?是從省城那邊傳過來的嗎?」孫言清開口說道。

珍娘原本是做好了不與人搭訕的準備的,只不過有人主動來說話,她也不能不答不是。

所以,便笑着回了道,「哦,我這衣裳是在省城的雲記做的,一共做了五身,前頭的那幾身都穿過了,就剩這一身還沒上過身,正好今兒個要出來吃席,就穿出來了。」

珍娘一邊說着一邊看了看自己今日的裝扮,這一身鵝蛋青的羅雲紗的裙衫,是關少裕從他們家綢緞莊鋪子裏面專挑出來的幾匹料子,摸上去輕軟柔薄又透氣的,本來有好幾個不同的顏色,之前的粉黃嫩綠的色兒,都已經讓她穿過了。

這種料子做出來的衣裳清爽倒是真的清爽的,只是珍娘不太喜歡這個色兒,所以,就一直壓在衣箱子裏面沒有拿出來穿。

這回縣令夫人突然下起帖子,她也來不得做別的新衣裳了,便拿了這一身出來穿了。

樣式也是省城今年夏季流行的窄袖收腰的款,上面繡的花樣子還是珍娘自己畫的呢,但是她也沒想到,就能被人這麼眼尖的認出來了。

「雲記?是關家的那個綢緞鋪子云記嗎?」

珍娘就聽對面一個小姐臉上掩不住驚呼的問道。

再看其餘這亭子裏的些人,也是一個個忍不住探視的眼神,盯在珍娘她們娘兩的身上。

其實,她們母女二人才進來亭子的時候,就引起了大夥的注意了,只是,這在座的都是些自認為有涵養的大家小姐和夫人,她們也不認識珍娘和蒲氏,所以,只認為這兩個是城裏新冒出來的。

而且,就瞅著珍娘和蒲氏這娘倆的打扮,她們母女倆都不是那喜歡穿金戴銀的主,所以,跟這一眾的婦人小姐相比,她倆倒是打扮的算是挺寒磣的。

倒不想這會子聽說珍娘身上那衣裳的來歷,就忍不住驚訝了起來。

畢竟像他們這些小縣城裏的所謂大家小姐,跟省城的關家相比,自然是小巫見大巫的。

「嗯啊。我這身衣裳就是雲記的馬師傅給裁剪縫製的。」珍娘也顧不得去看那些人一個個的眼神,只是開口如實說道。

「天哪,雲記的馬師傅,那可是宮裏針線坊退下來的,是關家花了重金才聘請來的。」

「你們跟關家是何關係啊?我聽說雲記是專門給省城的大戶人家做衣裳的,你們難道是從省城搬過來的?」

......

珍娘聽着這一眾人大呼小叫的充滿了疑惑的話音,除了無奈就只有無奈了。

當然了,不僅是這些話音聲變了,一眾人等看向珍娘母女倆的眼神也跟着變了。

就在這些猜測疑惑的聲音里,縣令夫人總算是來了。

遠遠的過來了一群人,中間簇擁著一個華服打扮的中年婦人,珍娘也跟着眾人的眼神看了過去,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縣令夫人的真面目。

看着倒不像是個刻薄的人,形容氣度都挺大氣的啊,就是珍娘腦子裏想像的官家夫人的做派。

只是,她想着今兒個進門之後的那個蹊蹺,卻是眼神閃了閃,暫且不予以評價了。

「大家都落座吧,讓大夥都久等了,不好意思啊。」縣令夫人走進了亭子裏面,便以她溫文爾雅的聲音說道。

大夥自是不會說那什麼怪罪的言語的,只一口一個的道著無妨無妨的,便依著縣令夫人的話開始落座了。

席位是拿兩張桌子拼起來的一條長桌,不然也塞不下這麼多的人,主座自然是留給縣令夫人來坐的,珍娘她們頭一回來參加這種宴席,便先等著多數的人都落座了,才拉着她娘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坐了下來。

只是,她這屁股才剛挨着椅子,就聽到座上有個婦人的聲音響起,「都怪我,今兒個非拉着縣令夫人看啥首飾樣子,要不也不會來遲了,我待會兒先自飲三杯,算是給大夥賠個不是了。」

珍娘不由得順着話音看了那婦人一眼,好像這個夫人從剛剛沒進亭子裏就一直站在縣令夫人身邊的,看樣子應該是跟縣令夫人走的比較近的一位吧。

只不過,這些與她也沒多大的關係,所以珍娘只是略看了那夫人一眼,就收回了視線了。

可是,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珍娘好像感覺到自己收回視線的那一刻,那夫人的眼神,卻是落在她和蒲氏的身上,而且有些來者不善的感覺。

「你會飲酒么?」

珍娘正暗自疑惑的時候,突然聽到一旁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孫言清也跟着她坐到了一起,這會子正與她小聲的說着話,「剛才說話的那個夫人,是城東周家的二夫人,據說她跟我們縣令夫人是一個本家族裏的堂姐妹,所以,每回縣令夫人設宴的時候,都會把她請過來作陪。

這位周二夫人慣愛飲酒了,也喜歡在席上給別的夫人小姐們勸酒。所以,你可要有點準備。」

珍娘知道她是有意來提醒自己的,便不由得對她笑了笑。

同時也對那夫人有了個了解,雖然說珍娘也不明白這女人沒事愛勸酒幹啥,不過論喝酒嘛,這有啥的啊,她娘那酒量,不是珍娘吹的,連她爹都不定喝得過。

「謝謝你了,孫小姐。」珍娘真誠的道了個謝。

只是,她這話音才落,就聽到一個犀利的言語聲音,直逼着自己的方向過來。

「哎喲,今兒個咱們這宴上還多了兩張新鮮的面孔嘞。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和小姐啊?」

還是剛才那說話的嗓音,珍娘抬頭一看,果真是那個什麼周二夫人又在發話。

珍娘沒來由的就對那人產生了幾分反感,尤其是接下來聽到她說的話,更是眉眼都忍不住皺了起來。

「剛才我在縣令夫人屋裏,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都去拜會過咱們縣令夫人了,怎麼好像沒見你們二位進去過呢?」周二夫人夾着個眼皮子,有些神色不明的看着珍娘和蒲氏。

珍娘一聽這話,心裏倒是忍不住一個咯噔,她就說自己好像忘了哪一茬來着,方才進來的時候,因為她們娘兩頭一次來着縣衙後院,心裏也是一時緊張給忘了。

就顧著跟着那前面領路的婆子後面走了,也沒想起她們今兒個應該先得去給主家拜會一番才是。

想到這個,珍娘心裏就越發的生疑了,她就不信了,一個縣衙後院的婆子,她難不成還能忘了這個規矩不成?

而且,珍娘先前進門的時候,都給她塞了銀錢了,也告知了對方,自己娘倆是頭一回進來這裏,偏偏那婆子也沒把她們領到縣令夫人屋裏去,只往這亭子裏面一扔就拉倒了。

這要是不是給自己下絆子,那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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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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