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說親
端午節過後,一切又回歸了平靜,珍娘他們家經歷了一番小小的送別之後,又開始新一輪充實的生活。
蔣小壯繼續去省城的書院念書,這傢伙臨走之前,東磨磨西磨磨的,在珍娘的面前磨了好半晌,就想讓她跟着他一起去。
不過,珍娘沒答應,這種熱死人的天氣里,她本來就是最懶得動彈的一個人,光是想想那路途上待在馬車裏的兩天一夜的時光,她都覺著悶得慌。
而且,珍娘哪裏不知道,她三哥那傢伙那麼費勁白賴的想讓她一起過去,還不就是為了讓她去操持瑣事的,她才懶得去嘞。
關鍵是那邊的幾重的大院子,雖然看着是挺好看的,不過珍娘還真不怎麼習慣走在那個裏面,出個門都要彎彎繞繞的幾條小路走下來,才能出的去,麻煩事事的,哪裏像家裏的這個院子,地方照樣敞亮,卻用不着那麼九曲十八彎的繞來繞去的。
這二溝村的日子多悠哉啊,現在作坊那邊的事,莊子上的事,一概都用不着她去打理,她每天只要吃飽躺好就完事了。
地里的香瓜西瓜都已經長熟了,只要想吃的時候,隨時摘下來往井裏一扔,拿那沁涼的水湃一下,別提多方便了。
今兒個早上,珍娘就讓小梅去後院的菜地里摘了幾個小西瓜回來,就等著蒲氏他們中午飯回來的時候,切開來一起吃。
「閨女啊,你總這麼吃涼的東西也不算回事啊。」
蒲氏剛從外面回來,一進院子就看到她閨女捧著一碗涼粉,側身躺坐在那葡萄架下面的躺椅上,一勺子接着一勺子的吃着。
她知道這丫頭苦夏,但是,也不能總吃這些玩意當飯吃了,畢竟也這麼大年紀了,眼瞅著就快要及笄了,姑娘家在這些上頭不注意,往後不得吃苦頭了。
「知道了,娘,我就吃這一碗,就不吃了。」珍娘笑呵呵的說道。
不過,蒲氏眼裏的愁苦也並沒有減少,她想想今兒個在作坊裏面,又有人湊過來打聽了珍娘的親事,心裏就不由自主的有些煩躁。
其實,打從去年起,家裏上門來打聽她閨女親事的就有了,只是,蒲氏都以長幼有序,閨女還小的理由給打發了。
但是,自從今年春上開始,蒲老爺子往村裏來了這麼一遭,再加上蔣小壯又考上了秀才之後,最近上門來說親事的人是越發的多了起來,惹得蒲氏真的是煩不勝煩的。
別說她原本就不可能打算把她閨女嫁的那麼早,姑娘家家的也就在家裏這幾年能夠過得自在一些,真嫁出門去,甭管多好的婆家,總歸也比不上家裏頭鬆快。
蒲氏原本的打算是想等她閨女過了十七,再考慮這婚姻的事情的,姑娘家十八九嫁人的也不是沒有,她又不是養不起,何苦那麼着急呢。
只是誰想到家裏這兩年變化那麼大呢,弄得她想避都避不了,即便是她再三的對外宣稱了,她閨女年紀還小,在她三個哥哥還沒做下親事之前,絕沒有那個打算給她先定下親事。
但是,還是招來了那絡繹不絕的說親事的人,今兒個上午,作坊裏面一個就有小媳婦,幫着隔壁村的一個地主家裏來說親的。
蒲氏聽都沒去聽了仔細,她倒不是嫌棄什麼小地主家,先前也有說鎮上的大員外家的,只是,甭管什麼樣的家世條件,就眼下的情況,她能去了解詳細嗎?
要是她閨女跟那什麼破將軍沒生出什麼感情來的話,或許蒲氏還會花點心思去挑挑揀揀的,只不過,如今這情形,她還有那個挑揀的必要嗎?
偏偏他兩那檔子事,也不能明說,就連蔣老二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這才當真是蒲氏最頭疼的地方。
也不知道閨女她爹是從哪裏聽來的風聲,說她不肯給閨女挑人家,弄得這些天夜裏,他們夫妻倆盡倒在炕上說這事了。
蔣老二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勸她想開一點,閨女家遲早都是要嫁人的,反正也不是急着立馬就嫁,先可著合適的人家選一選,看一看,到時候真覺著差不多了,再定下來也不是不行。
免得外頭的人都傳言,蒲氏眼光忒高,這也瞧不上,那也看不上的,指著自家的閨女當皇妃哪。
弄得風言風語的,難聽死了。
蒲氏想想這些都忍不住來氣,她就是眼光高了咋的,她蒲山紅的閨女,要讓她來選,確實誰也配不上。
當然了,她閨女自己個瞅上眼的就不能算了。
「娘,要不你也來一碗涼粉爽一爽?我給你弄個咸口的咋樣?」珍娘看她娘那神色越來越不對勁的樣子,當然是疑惑的。
蒲氏一下沒好氣的說了不要,往那邊上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突然看着珍娘問道,「最近你跟那誰誰誰的,咋不通信了啊?」
「啊?」珍娘沒想到蒲氏突然說起這個,她當然知道蒲氏說的是哪個,也難怪,她如今跟那人換了個方式傳信,這事蒲氏還不知曉。
以前,雖然蒲氏也不會來偷窺她的書信什麼的,不過,每每蔣二壯從鎮上帶信回來的事情,她都是知情的。
不過,她娘已經很久沒問過他倆的事了,今兒個這是怎麼了?
一時興起?還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娘,發生了什麼事了啊?」
珍娘認為,她娘肯定是碰上啥刺激了,不然不會無端端的來問這個。
蒲氏瞅著自家閨女那撲閃撲閃的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跟水汪似的,清澈的明亮,忽然那胸口憋悶的氣,一下子就消散了大半。
「沒啥事,娘就是瞎問問,閑着沒事無聊唄。」蒲氏緩了緩語氣,開口說道。
珍娘見她這般回答,心知肯定是有事,只是蒲氏不想說,那就算了,其實她也猜出來了一點了。
雖然珍娘平常的時候也不怎麼出門,但是有五妞還有玲花她們哪,她也不算是不知外頭的事情。
昨兒個玲花才過來找她玩的時候,就有些莫名其妙的問了句,「珍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將來的親事啊?」
當時,珍娘聽見這一問的時候,頭一個反應就是被那老大不小四個字給雷了一瞬,天知道,她才十四歲多的人啊,連整十五都還沒算上,就成了老大不小的人了。
不過,後來她也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古代,是崇尚早婚早育的一個年代,按著這個時代考量的標準,她確實是到了年紀了。
只是,珍娘也沒回答這個問題,因為,她還用得着去考慮嗎?
好像回頭仔細想想,她也壓根就沒有過這樣考慮的機會,就那麼莫名其妙的,跟那個男人走在一起了,然後就私定終身了。
想想這些,珍娘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嘆氣呢,還是該氣嘆呢。
不過,面對玲花的發問,珍娘就隨口回了她一句,「看緣分唄。」
玲花後來也沒說什麼,只是有些意有所指的拿她自己打了個趣,說什麼到了年紀就可以開始挑選起來了,大不了回頭晚兩年再出門也行啊之類的話。
珍娘當時就猜測,估計是有人提起她的親事來了啥的。
不過,她也沒有很在意,畢竟蒲氏是知道她的感情一事的,所以無論誰來說親啥的,她娘總歸是心裏有數的。
「囡囡啊,那姓夏的最近有信來嗎?他——」蒲氏維持了一會兒的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他還好吧?」
「娘,你想什麼呢?他怎麼能不好呢。」
珍娘知道她娘那話里的意思,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的。
「我的意思是,他有沒有碰上個啥意外什麼的?畢竟你倆先前三天兩頭的來信不斷的,這一忽兒的也好久沒聯繫了啊?他又是做那行當的,娘也是擔心啊。」
蒲氏端了珍娘手裏吃剩下的半碗涼粉過來,自己呼嚕嚕的往嘴裏舀了兩勺,就吃完了,然後開口說道。
珍娘聽她這話說的,真的是忍不住好笑,想他堂堂一個大將軍,到了她娘的嘴裏,就變成了一個做那行當的。
「娘,放心吧,他好著呢。」珍娘憋笑着說道。
話落,想了想又添了句,「如今我跟他換了個方法傳書信了,是他給弄來的一對信鴿,比以前更方便一些。」
「飛鴿傳書?」蒲氏也是露了幾分驚詫的神色出來,「怪不得都好長時間沒見你二哥拿信回來了呢,我還以為你倆是出啥事了呢。」
話落,又添了句,「也怪不得最近早上我起來掃院子的時候,總是掃到那鴿子屎呢,原來是你倆給整的這一出啊。」
蒲氏有些咋舌的樣子,嘆了兩聲,「回頭再見着面的時候,可得找他說道說道,合著我就是天天的給他掃鴿子糞的啊。不得叫他給我補點工錢啥的。」
珍娘看着蒲氏那撇著嘴一臉計較的樣子,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實在是想到她娘去問某人要銀子的畫面,就覺著十分的好笑。
不過,明顯蒲氏在經過這一番談話之後,臉上的神色略是放鬆了一些,只是後面又嘆了句,「閨女啊,你大哥先前也有信來說的,這仗不是都打完了嗎?怎麼還不見他過來呢?」
之前也都當着蒲氏的面說的好好的,等到打退了韃子,那人就上門來正式提親的。
先前蒲氏也沒想那麼多,還覺著這時候就提親,她閨女就沒得考慮的餘地了,只是,最近這頻繁的說親,又讓她糾結了起來。
是不是早點讓那個什麼破將軍過來把這事給定下來了,那也省了許多的麻煩哪,畢竟連蒲老爺子都說那男的好,再加上自己閨女也是一腦門子的認準了,所以要不幹脆就早定了算了。
珍娘大概知道她娘的那些心思,所以,眼神眨了眨,還是說道,「娘,你也不用糾結啥了,這該是我的姻緣那不管等多久,都還是的。不過,要是不是我命里該有的,就算是咱們糾結擔心也無事於補。
再說了,我跟娘一樣的想法,我也不着急出門。嫁人有啥好玩的,等我在家裏呆夠了,再說吧。」
「除非,娘你開始厭煩我了,嫌我在家裏待着煩你的眼睛了。」珍娘故意笑着這麼說道。
話落,就遭來蒲氏的一記輕輕的腦門敲,「說啥呢,娘到下輩子都不可能嫌棄你的。」
「要是真可以的話,娘巴不得你一輩子都不嫁人呢,就當了娘一輩子的貼心小棉襖——」
蒲氏有些眼神複雜的瞅著珍娘,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你就是老天爺眷顧娘,送給娘的一個珍寶,娘咋捨得把你這個珍寶讓給別人呢。」
珍娘並沒有注意到她娘這會子語氣里的那份隱晦的意有所指的感嘆。
娘倆又坐在那葡萄架子下面,說了一會兒的話,珍娘算著時間差不多她爹就要回來了,才起來去廚房張羅一下中飯。
天熱起來了,他們家的午飯也開始變得相對簡單了起來,今兒個中午飯吃的是涼皮,是珍娘早上天還不算太熱的時候起來蒸的。
這會子只要弄點料汁,把涼皮拌一拌就完事了,飯菜看上去很簡單,但是卻很實在又開胃。
蔣老二就很是推崇這樣的飯食,澆上紅艷艷的辣子油,他一頓飯能吃四五碗涼皮呢,而且還是百吃不厭的那種,就拿今兒個的中午飯來說,已經接連吃了四天了。
蒲氏想要跟過來幫忙的,不過讓珍娘給勸下了,「也不是多麻煩的事,連鍋都不用動一下,我一人弄就成了,一會兒就好,娘你忙了一整個上午,就坐下來歇會兒吧。」
說着話的工夫,蔣老二就回來了,珍娘便先讓小梅切了一個自家種的西瓜,給他們夫妻倆吃上。
這還是珍娘頭一次嘗試種這玩意,或許是經驗不足,也有可能是本身這土壤就選的不對,雖然她已經算是伺弄的比較精心了,但是她種出來的這個瓜個頭就偏小,也不如買來的甜,不過水分還是有的。
蔣老二卻說他喜歡這一口,「這瓜好,雖然不十分甜,但是忒甜的瓜反而不解渴,這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