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落空

第252章 落空

「啊?」蔣老二擰著眉毛,他心裏頭其實明白他爹說的是個啥事。

不過,昨天都已經與他說了,讓他別摻和這邊的事了,偏偏他爹還要來提,有種說不出來的無奈感。

況且昨兒個夜裏,蒲氏他們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不可能答應蔣老頭這種要求的,所以,這會子只能裝傻充愣的回話說道,「說啥?」

蔣老頭見他這副傻樣,卻是有些來火,但是,他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這個二兒子已經不是隨便可以打罵的了。

便壓了火氣,開口說道,「你說啥事?跟里正說把戲枱子搭到咱們那院裏去的事情啊。」

話落,蔣老二就不吭聲了。

倒是蔣小壯一臉疑惑的樣子,脫口問道,「搭什麼戲枱子啊?」

他昨兒個一天都不在家,所以也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珍娘看他問了,便順道說了一嘴,「你中了秀才,里正說了要在咱們村子裏面搭個搭戲枱子,唱幾天的大戲熱鬧熱鬧。」

「哦,對了,還有三叔公他們昨兒個也來了,說是要今兒個開祠堂讓你拜祖呢。」

這些事,家裏都還沒得及跟蔣小壯說,正好趁這會子提起來了,便跟他講了。

「娘誒,幹什麼搞出那麼多的事來啊!」蔣小壯果然就跟珍娘猜測的那樣,是個怕事怕麻煩的脾氣,一聽說這些,就作出一副皺眉狀來,怨聲連連的。

「我這就不過是考個童生罷了,又不是考狀元什的,至於這樣大張旗鼓的嗎?趕緊都免了吧!」

「乖孫,可不能胡說了啊!」蔣老頭立即揚高了聲音說道。

只是他這話口一出,珍娘簡直就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誒媽呀,這一句乖孫,真的是雷到她了。

再看蔣小壯,亦是一副驚悚了見鬼的表情。

他長這麼大也沒被人這麼叫過,尤其蔣老頭,從小對他們這些小輩,都是吊著一張臉的德性,從來都是不苟言笑的樣子,連小名都沒喊過,頂多就是幹活的時候,會招呼一聲『那小子過來』。

不過,蔣小壯這會子也沒有一點殊榮之類的想法,就是覺著衝天的彆扭勁,甚至這一刻坐在這裏,都快要坐不住的樣子了。

當然,蔣老頭好像壓根就沒發現他們的異樣,而是接着說道,「咱們村上下一百年都沒出過一個秀才,你這考上了,那得是多光彩的事情啊。里正給整那些事,也是給咱家長臉,咋能說免就免的。」

蔣小壯聽了這話,一時也沒回嘴,估計是還沉浸在那一聲乖孫的不自在裏面呢。

倒是蔣老頭見大夥不說話,又接着說道,「老二啊,既然你還沒跟里正說,那我現在就去里正家裏走一趟,跟他說一聲也成。」

聽他這言語間的意思,就是要把這事給定下來了。

蔣老二抬頭看了他爹一眼,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爹,這事咱還沒商議妥呢。」

「商議啥?這事還有啥好商議的?」蔣老頭吧嗒了一口煙,垂着眼皮子說道,「我剛剛都說了,小壯這事是光彩的事,這個裏正要喊戲班子來唱戲,是不是給咱家長臉?這樣還有啥可商議的。」

蔣老頭故意模稜兩可的講道,弄得蔣老二都不知道咋開口。

「爹,我說的不是唱戲的事,是——」

「是啥?難不成你們連這搭戲枱子的事還要商議?」蔣老頭一句話打斷了蔣老二的話音,「這事壓根就用不着商議。」

「昨兒個我跟你娘回去也商量了半宿,這戲枱子搭咱那院裏,那是名正言順的事。」

跟昨天不一樣的態度,蔣老頭今兒個完全就像是已經給他們做主了的語氣。

珍娘看着他那副樣子,卻是想起了以前在老院子住着的時候,他們一家子人是如何天天承受着她爺的獨裁專制的。

想到那些,珍娘就忍不住一個激靈,她絕不允許那樣的場景再重現,於是,開口說道,「爺,你這話說的也忒逗了,我三哥考中了秀才,這長臉也得長在咱們家啊。」

珍娘特意重重的語氣落在了『咱們家』這三個字上面,話落,她又怕她爺裝不懂似的,添了句,「咱都分家分了好幾年了,哪有再把事兒辦到那邊去的理啊。」

蔣老頭聽她這麼說道,抬起眼又是朝着她瞪了過來。

「分家了又咋的?你們還不是我的子孫,不是咱老蔣家的人了?人啊,還是別凈想着忘本的事,俗話都說了,認祖歸根。你們這一個個的,哪個不是在那院裏生根長苗的,長出來的。」

很顯然,相較於昨天來討個商量的架勢,今兒個的蔣老頭卻是已經做了些準備,看他這言辭鑿鑿的說出來的話,一時間也是讓人難以反駁的那種。

「老二啊,你爹這話說的可是實在話,再茁壯的大樹,它也是從一個小種子長起來的,咱們那院子對你們來說,就是你們發芽生根長苗的地兒。

雖然,後來倒換了地方,但是沒有原來那土裏的滋養,你們也不會有現如今的長成大樹苗的機會。」趙氏也在一旁搭話說道。

更聽她有些無恥的說道,「興許你們這幾年的發家風光啥的,就是從咱們那院裏帶出來的運道呢?」

珍娘聽了這番話,簡直是要翻白眼不停了。

只是,蔣老二悶着頭不吭聲了,她這突然間的也找不出話來懟,他們從小長在那裏確實是個事實,即便是在那院裏活得很憋屈,但是,也是實實在在的在那裏頭長大的。

這是一個不可爭議的事情,所以,珍娘也無言以對,難不成她能說出,自己不想認這個根兒的話來嗎?

即便是她能這麼說,但是蔣小壯他們卻是不行的。

偏偏蒲氏這會子也不在,端著碗筷出去了,所以一屋子的人連個能反駁的都沒有。

蔣老頭很滿意的看着他們,一個個的不吭聲的情景,就在他一鼓作氣的,打算敲了那旱煙杆子在桌上,把這事定下來之際,蔣小壯卻是出聲了。

「既然說要認祖歸根的話,那這樣吧,把那戲枱子搭在咱們蔣氏祠堂的門口不就行了。」

蔣小壯雖然不是很明白蔣老頭的用意啥的,但是,他卻看出來了,當他爺提出這事的時候,珍娘是老不願意的。

他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形成了一個不成文的念頭,就是他小妹覺著不好的,那就是鐵定有什麼不妥的。

再加上,他自己本身也對老院子那邊心存着膈應,當然也不想如了蔣老頭的意,因而,便站出來開口駁了他爺的話。

珍娘一聽這想法,頓時面上一喜,是啊,他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茬上去呢。

二溝村一共有三個祠堂,他們蔣氏的祠堂,杵在村裏最靠西的地方,雖然房子修的也不咋的,還有些老破,統共就一間屋子,但是,那裏的地兒還是挺大的,要搭個戲枱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頓時,她就附和著蔣小壯的話,說道,「三哥這主意挺好。說到認祖歸根,那還有比咱們的祖先和先人,更需要牢記心中不忘記的嗎?要是沒有他們的出現,也沒有咱們這後來那一代又一代的傳承,更別說如今咱們這光彩啥的了。

所以,像這種長臉的事,就該整到咱們祖宗的門前去,讓他們也高興熱鬧一下。」

話落,珍娘看到蔣老頭那一臉黑壓,卻又無言以對的面色,卻是忍不住嘴角上揚。

哼,這還得多虧了她爺尋了這話茬出來啊,不然,還真不想到這一茬上去呢。

本來,他們就在糾結著不知道把戲枱子搭在哪裏去呢,這樣也算是間接的給他們找著了解決的法子了。

「爹,你趕緊去跟里正知會一聲吧,他不是說今兒個就要去找戲班子的嗎?咱們好歹也得在戲班子過來之前,就把枱子搭起來啊,趕緊跟他說了,他也好安排哩。」

珍娘趕緊朝着蔣老二說道,免得蔣老頭又搞出點別的事來。

「對了,順便再去跟三叔公他們言語一聲,畢竟關乎了祠堂的事情,怎麼着也要說一下的。」珍娘又開口說道,「不過,想來他們應該也不會有啥異議的。」

就像蔣老頭說的,這回的事情是長臉的事,擱在哪裏辦,那光彩就照在哪裏,要不她爺也不會幾次三番的來說。

他不就是沖着要來沾光的想法來的嗎?

所以,那些族裏的人肯定沒意見,巴不得讓整個族裏的人都面上有光呢。

果然,蔣老二去說了以後,三叔公他們頓時就點頭同意了,甚至當場就安排了族裏的子孫,去祠堂那邊打掃整理。

「大年啊,你能有這樣的想法,祖宗們高興啊。怪道你們家能夠走到今日這風光呢,說不定就是祖宗保佑的機運呢!」

三叔公也說了,「這搭枱子的事,就不用麻煩村裏人了,就咱們族裏安排些個壯勞力,半天就能給搭出來。」

「你趕緊回去跟耀文收拾收拾,下午申時二刻開祠堂敬告祖宗。」

開祠堂的時候,珍娘沒有過去,因為這邊從前到今流傳下來的規矩,女人是不能進祠堂的,最多只能在門口看看。

珍娘也不想湊這個熱鬧,只是後來蔣小壯回來的時候跟她講,蔣老頭整個就是陰沉着一張臉的站在那裏。

他當然不高興了,今兒個早上從他們家出去的時候,他就是黑著一張臉的,滿眼不甘心的怨恨的那個眼神,直勾勾的將他們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珍娘後頭也跟蔣小壯說了,蔣老頭如今的詭異。

「你可當心點,別到時候糊裏糊塗的鑽進咱爺的套里去了。」

蔣小壯卻沒怎麼把這事放在心上,只是一臉不在意的說道,「我又不是那二傻子,還能被他們給整套里去?」

說完這個,就一臉興趣的舊話重提,「小妹,你答應我的那事,做了沒有啊?」

珍娘一時間沒記起來答應他啥事了,「什麼事?」

「就是跟娘說,給我請個武師傅的事情啊。」蔣小壯有些急的說道。

「哦,這事啊——」

珍娘還真沒忘,而且已經給張羅起來了。

就之前蔣小壯跟她說了之後,珍娘回去就思量了這事,對於這件事情,她是沒有反對的意見的。

本來她三哥走念書這條路子,就是在珍娘有意無意的推動下走起來的,她當然也知道蔣小壯其實志不在此。

只是,那時候珍娘她為着家裏的將來考慮,也不得不從她三個哥哥之中選出人選來走這條路,偏偏她大哥二哥兩個一點念書的天分都沒有,所以,只能選她三哥了。

珍娘知道,這個時代,還是很看重門庭和身份的,即便是他們家掙了錢,可要是沒有個身份照着,那也沒有啥指望。

蔣小壯就是珍娘在沒得選擇的情況下的唯一選擇,她原來就是指望她三哥哪怕考個秀才也行,這樣好歹他們家也能算是個讀書人的門庭了。

當然,那時候她也完全沒想到,她大哥會去參軍,更想不到會有後來的機遇,要是早知道這樣的話,或許珍娘也不會逼着蔣小壯走這條路了。

雖然,後來她三哥自己也說,他既然答應了蒲氏,就一定會去實踐,所以,即便是考上了秀才,蔣小壯還會繼續在這條路上走下去,起碼也得考上舉人了才行。

不過,珍娘一直都記得,當她三哥知道了趙石頭跟着蒲老爺子走了之後,那眼神里一閃而過的落寞。

所以,珍娘也沒跟蒲氏商量,就做主了這件事。

可是,學武也是件慎重的大事,必須得跟着一個好的師傅,那底子都會打的更紮實一點,不過,她們這小地方能找到啥好的師傅啊。

珍娘自己也沒那個路子去找,所以,她就只能寫信給某人求救了。

夏霆毅自己就是學武的,他身份又高,肯定比她懂,所以,珍娘覺著這事找他准沒錯。

當然,當某人收到她的書信的時候,看着信上所言之事,確實沒有顯出半點為難的樣子來。

而且,夏霆毅壓根就掩不住眼裏的那份笑意,這封信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如同旱逢甘露,天上送來的一場及時雨,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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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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