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上門

第228章 上門

第二天早上,才天色蒙蒙亮的點,珍娘就自覺的敲響了生物鐘,從睡夢中醒了過來,這兩個多月的時間,她好像習慣了軍營裏面的作息規律,跟着夏霆毅養出了那個晚睡早起的習慣。

外面院子裏已經響起了士兵們出操的動靜,這個聲音,珍娘也是聽的無比的熟悉著,不乏了幾分親切的感覺。

她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錯覺,以為自己還身在軍營裏面,直到看着這熟悉的大土炕,才清醒了過來。

先前的那兩個月,她每天睡醒之後耳朵裏面接收到了第一個聲音,就是這樣的,將士們打着號子的粗粗的嗓門發出來的大喊聲。

夏霆毅是大將軍,但是他有時候也會早起跟着將士們一同出操訓練,因此,珍娘多數時候早上都會被那邊的動靜吵醒,有兩次興緻來的時候,她也會跟着他一同去出個操體驗一下。

不過,都是半途而廢的遊戲,那大冷的天,珍娘統共都跑不到一圈,那嗓子眼裏就喘不上氣來了,有一回在某人輕視的眼神下,她倒是硬撐著跑了幾公里,但是,事後那渾身的力氣,直過了一天的時間,也沒恢復過來。

珍娘不禁想起那一天,某人坐在床上給她按摩,舒緩著肌肉的酸痛的那個情景,還有他輕笑耳語的聲音。

「小丫頭片子非要逞能幹甚?看看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模樣,哎呀,最後受累的還得是我。」

回憶起那個畫面,珍娘也是情不自禁的抬手撫了撫自己的小腿,彷彿那上面還留有某人手掌心下面的火熱的溫度。

這歸來的一路上,兩人之間也是互相通信了不斷,幾乎每隔三四日的工夫,珍娘就能收到夏霆毅的書信,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就是互訴一番離別的相思之情罷了。

珍娘突然想起他上一封書信,自己還沒有給寫回信呢,當時已經離家沒有幾天的路程了,她那會子正是近鄉情怯的時候,所以,也就沒那個心思來寫信啥的,心想着,乾脆等到回家之後再寫也不遲。

仔細算算日子,這也得有六七日的時間了,也不知道某人有沒有等信等的心焦的樣子,這還是他們分離之後,第一次間隔了這麼多天不寫信的。

想想,就打算晚上抽個工夫來,給他回上一封。

睡意漸醒,珍娘這會子也睡不着了,乾脆穿了衣服起床。

今天一天的事情很多,她跟蒲氏已經離家這麼多天了,蔣老二那爺兒幾個雖然留在家中,但是卻沒一個真正能理事兒的。

今兒個可得去作坊那邊瞅瞅了,還有家裏幾個生意上的賬本往回,也都堆積在那裏沒人理呢。

珍娘打算今天花上一天的工夫,將那些賬目都理清楚了,重新造到自家的往來進出賬本上。

才打開房門,果然那一百來號的士兵,都在圍着自家的院子繞圈圈,一個個精神抖擻的,號聲響亮的幾乎可以傳到幾里地之外去。

「三哥,你咋還在這裏胡鬧呢?吃早飯了沒?這時辰離你上學的點兒,可沒多少時候了!小心過了時辰遲到了,挨先生的竹板子。」珍娘一眼就捕捉到了跟在這隊伍後面的蔣小壯。

這傢伙也脫了一身的厚衣裳,也不曉得什麼時候翻出來的一件短打衣衫,跟在這出操的隊列裏面,跑的正帶勁著。

「小妹,早啊!」蔣小壯聽到這話,便離了隊伍,朝着他小妹這邊跑過來,一邊跑着還一邊擦著腦門子上的汗珠子。

「還別說,這大早上起來跑兩圈,人都精神了不少,這腦袋瓜子都靈了許多嘞。」蔣小壯一副神清氣爽的面貌,站在珍娘的面前。

「這才二月的天,你可真是發了瘋了,穿成這個樣子!」珍娘一眼看過去,就忍不住着了急。

雖說現在已經停了雪,氣候有些回暖的意思,但是這清晨的溫度還是一如照常的寒冷的,尤其今兒個還起了點晨風,她三哥就那麼大喇喇的穿着件那麼薄的衣裳,光溜溜的露著兩條壯胳膊,還把自己跑的一身的汗,這要是被風一吹,不着涼才怪!

蒲氏這會子正好從廚房裏面出來倒水,聽到珍娘的說話聲,倒是笑着道了句,「沒事兒啊,丫頭,用不着那麼心疼他!你三哥他是個男人,抗凍。」

珍娘聽了這話,卻是臉色依舊綳著,「娘誒,你咋也縱着我三哥胡鬧呢。這是啥時候了,算算日子,都沒有七八天的工夫,他可是要下場的人了,要是這時候染個風寒啥的,那不是要命的事!」

古代的風寒比現代來得快,卻去的很慢很慢,珍娘先前得過兩次,就算是勤著看郎中喝葯啥的,也得拖上小十天才能好。

對於這一次的童生試,不只是珍娘比較關注,其實,真說起來,蔣小壯才是最為緊張的那一個,別看他平常總是說的那麼輕輕鬆鬆的,但是,珍娘知道,她三哥也是個好強不認輸的人,他等著這個機會也等了老長時間了。

「哎喲,我倒把這一點給忘了。」蒲氏這時候也猛地想起這一茬來了,臉上閃出幾分懊悔的神色。

話落,又朝着蔣小壯腦門瓜子來了一下,「你瞅瞅你,這恁大的人了,這點事自己不知道上心啊,還要別人來提醒了!老娘真的是白給你吃了那麼多飯了,還越吃越傻了!」

「趕緊回屋裏去把衣裳給穿起來!穿厚一點啊!要是不小心給整着涼了,耽誤了考試,老娘扒了你的皮!」

珍娘瞧著蒲氏那咋呼起來的模樣,也是有些好笑的搖了搖頭。

不過,還是趕緊催着她三哥進去換衣裳,珍娘自己轉個身就往廚房去了,這大早上的,還有這麼多人的早飯沒安排呢。

想到這個,珍娘也是不由得感嘆,得虧他們家這院子建的夠大,屋子也還算多,不然這百十號人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排。

即使是這樣,昨兒個夜裏,這些將士們還是硬塞硬擠的,十七八個人睡了一張炕上擠著,他們家總共就八間屋子,要不這麼擠著,這人還真沒法住,就連蒲老爺子都沒派到一個單獨的屋來住,都是跟那些人一起擠著的。

上門即是客,珍娘昨兒個晚上臨睡前,就跟蒲氏商議好了,今天的早飯,就不自己想心思了,去鎮上買那現成的大肉包子回來,一個人三個肉包子的數,軍營的條件艱苦,這些士兵們平常也不怎麼能吃到肉,所以,給他們吃肉才是最實在的。

「娘,我二哥去了多久了?」珍娘到廚房看了一眼鍋上,稀飯已經熬上了,兩邊的大鐵鍋里同時燒着,已經可以聞到濃濃的米香味了。

只等著包子回來就能開飯,於是便先打了點水,自己洗漱一番。

買包子的任務,自然是交給蔣二壯的,蔣老二昨兒個挨了那頓板子,不躺上十天八天的,是不可能下的來炕的了。

「早天沒亮前就出發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回來了。」蒲氏一邊往那灶洞裏面填著柴火,一邊回了她閨女的話。

還真是,差不多珍娘剛洗好了臉,要出去潑水的時候,就看到蔣二壯趕着馬車回來自家門口的身影。

「姥爺,趕緊安排人過來幫一下忙。」蔣二壯馬車停穩了之後,就朝着蒲老爺子招呼了說道。

車架子上堆得滿滿的大蒸籠屜,一坨摞著一坨的,珍娘看見了,也不禁笑着說道,「二哥,你咋把人家包子鋪的蒸屜都拿回來了啊?」

「咱一次性買這麼多的包子,也沒傢伙裝啊。只能拿這個搬回來了,反正那包子鋪就在咱家鋪子那一條街上,都是老熟人了,鋪子的老闆娘也說了,今兒個一天的包子都被咱家買了,也用不上這玩意了。等到下午的時候,我再給人送回去便成。」

蔣二壯一邊搬著包子,一邊跟他妹子說道。

蒲氏也跑了過來幫忙,「大夥都幫個忙搭把手啊,把這些蒸屜都給我搬到廚房裏面去。這包子路上都涼了,還得拿到鍋上去熱一下才行。」

話落,就聽那一個個的士兵們熱情滿滿的跑過來幫忙,珍娘看着他們笑臉洋溢的樣子,也不禁嘴角揚起。

一個蒸屜就二十個包子,蔣二壯總共拉了四百個肉包子回來,算起來也有二十個籠屜呢,不過這點東西對他們來說,都是小意思而已,幾乎也就兩個來回,就搬完了。

珍娘剛想跟着蒲氏去廚房忙活起來,就看到蔣老大領着五妞過來了。

「大伯,五妞,早啊。」她心裏挺詫異的,不知道這大早上的,他們爺倆過來是有何事,但還是笑着招呼了一聲。

五妞回了她一個大大的笑臉,脆生生的說道,「珍妞姐,早。」

「啊?你爹呢?」蔣老大還是那副印象中的木楞的樣子,或許是從來都沒有單獨跟珍娘打過照面的緣故吧,反正,她覺着他這一會那樣子挺不自在的。

「我爹出去了,去莊子上了。」

珍娘見他一張口就問起蔣老二,就知道他這大早上的來,估摸著是來找她爹有啥事的,不過,如今她爹躺在炕上,這話她也不咋好對外人說,所以,便隨口編了個瞎話。

「大伯有啥事嗎?要是有啥重要的事,先跟我娘說,也是一樣的。」

話落,就看蔣老大一臉遲疑的神色,好像站在門口踟躕了半晌,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說話。

「爹,我想在這裏跟珍妞姐玩會兒。」五妞見她爹就要走的樣子,便扯着他的衣袖,有些懇求的說道。

蔣老大也沒立刻就答應,但是他抬起頭往這院子裏面一大片的人影看了一眼,想了想,還是點頭了。

「五妞,你吃早飯了沒有?今兒個我二哥去鎮上買的陳記的醬肉包子,等會兒給你拿兩個嘗嘗。」

珍娘看着蔣老大的身影離去,就拉着五妞的手往裏面走着。

過了個年,雖然才兩個多月的時間沒見,但是五妞看着好像也有了些變化,彷彿比從前乾淨了不少,整個人都拾掇的挺利落的,尤其那一身的大碎花布的衣裳,瞧著倒像是新做出來的呢。

「不用了,珍妞姐,我在家裏吃過飯了。」五妞眼裏泛了幾分饞意的樣子,但嘴上還是這麼說道。

珍娘見她這樣,也是笑了,小妞子果真是長大了。

五妞這孩子打小沒有得到過爹娘的教導,所以,也不咋知道啥客套規矩的,性子也是有些憨憨的。

去年的時候,這小丫頭還不知道客氣呢,但凡見着個好吃的,恨不得口水流下來的樣子,這才多少工夫啊,這都知道藏羞了。

不禁有些詫異,珍娘便笑着打趣了說道,「沒事的,你那胃口我還是了解的,多兩個包子算不得啥事。鎮上陳記的醬肉包子最出名了,不嘗嘗可就虧死了。」

五妞見她這麼說着,也就沒再說啥。

「對了,今年過年咱奶還給你扯布做新衣裳了啊。」珍娘領着她到了廚房裏面,蒲氏正在忙着熱包子,也不用珍娘搭手。

所以,她便乾脆找了兩個板凳,拉着五妞坐下來,姐妹兩一邊等著早飯出鍋,一邊隨意的嘮嗑言道。

「哪可能是我奶做的啊。就她那摳門的性子,跟咱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怎麼會捨得給我做衣裳嘞。」五妞閃著一雙黒黑的眼珠子說道。

「這衣裳是我娘給做的。」

「你娘?」珍娘一時沒反應上來,錢氏不是早死了嗎?她還哪裏來的娘啊?

倒是蒲氏先她閨女腦子反應過來,轉過頭來問道,「是陳氏給你做的衣裳?」

語氣里倒是有些不確定的樣子。

話落,就看五妞點了點頭,「嗯啊,就是她。今年過年,我娘不止給我做了新衣裳,還給我三姐和四姐都做了。不過,我三姐就做了一條裙子,四姐是做了一件襖子,只有我,娘說我個頭小,不怎麼占布,就緊著同樣的布料子,給我裁剪做了一套。」

言語間,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幸福和滿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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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的寒門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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