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仇恨和恐懼

菌菇中毒，絕對是鳳涼箏沒想到的，魔族菌菇種類繁多，素鳶公主本身就挺喜歡菌菇的，每一次魔王宮的餐桌上，都少不了一道菌菇，這些菌菇長相都大同小異，鳳凰城的菌菇都經過處理，就取最嫩的一小部分，鳳涼箏自然不認識菌菇的種類，潛意識覺得菌菇都能吃。

河邊的野菜，素鳶公主雖不曾嫌棄過一個詞，可動了一筷子后就沒再吃，他大約就明白了。兩人晚膳后，鳳涼箏陪素鳶公主在河邊散步，兩人很快就感覺到身體不適，先是腹痛，渾身冷汗，眼前產生了幻覺，後面是劇烈的腹瀉。

鳳涼箏終於意識到菌菇出了問題，他迅速給公主服用了幾顆解毒丹，這些解毒丹是萬能的解毒丹，能夠解大部分的毒藥，可他們服用菌菇種類繁雜，解毒丹雖會幻覺一部分疼痛，卻依然有些沉重。

幻覺很嚴重。

特別是雪素鳶。

她心裏似乎壓着很多事情，也過了一陣子膽戰心驚，草木皆兵的日子，如今服用了毒蘑菇后，看到雪永夜拿着匕首出現在房門。

雪永夜，「鳶兒，殺了他。」

她的哥哥笑得那麼溫柔，對她和煦，可他出現在她面前，宛如她的噩夢一樣，一場永遠都醒不過來的噩夢。

「不要！」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上輩子，他也曾逼迫自己殺了鳳涼箏，這輩子，比上一次更狠。

壓斷了她心底最後一根稻草。

她幾乎發瘋一樣地捂住耳朵。

「我不聽，我不聽，滾開，滾開！」

鳳涼箏忍住身體內絞痛，注意到雪素鳶的瘋狂，他掙扎著過來，握住她冰冷的手，鳶兒宛如驚弓之鳥。

「別碰我，別碰我！」

「是我！」鳳涼箏啞聲說，「鳶兒，是我！」

「別碰我！」鳶兒在他懷裏劇烈地掙扎，卻被鳳涼箏死死按在懷裏，她宛若發瘋似地打他，尖銳的指甲抓傷了他的肩膀，他的側臉，也弄亂了他的髮帶。

清風朗月的貴公子，第一次如此狼狽不堪，他這種人，哪怕囚禁他十天半個月，也要保持着自身整潔，如今卻是一點都顧不上。

「乖，別怕，沒事！」

鳶兒的狀態很差，絕不是因為服用毒蘑菇的後遺症，很多事情壓在她心裏，都不曾和誰訴說，她也無人可說。

壓久了，就會壓抑，也會發狂。

「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像是有魔力，壓着她沉重的不安，鳶兒的掙扎漸漸平息，開始在他懷裏嗚咽地哭出來，一聲比一聲可憐，「主人……主人，別不要我。」

她什麼都沒有了！

哥哥沒有了，朋友沒有了，家也沒有。

只剩下主人了。

哥哥還要逼迫她殺了他。

鳳涼箏死死地咬牙，壓抑著心中的酸澀，他側頭埋在素鳶濃密的髮絲間，眼睛紅得厲害。

鳶兒，是你不要我。

鳳涼箏也有少許幻覺，可他這個人從小隱忍，自制力驚人，且非常明白自己犯了一個常識性錯誤，讓他們兩人都中了毒，所以飛快地用了解毒丹，就算有一點幻覺，他心裏也明白，只是因為幻覺，他靠着強大的意志力，壓住了這毒性。

可鳶兒就不一樣了。

鳶兒眼前，都是一些零碎的幻覺，偶爾是上輩子她和鳳涼箏在別院囚禁時相互捆綁，相互傷害的畫面。

他們就像是兩個掉落泥沼的人，相互糾纏着，往越來越深的地方陷進去，沒有人有能力在岸上拉彼此一把，只能一起沉淪到黑暗裏。

「我恨你，我恨你！」

「鳳涼箏，我恨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要回家！」

「我的孩子……沒了。我要回家。」

……

鳶兒胡言亂語，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