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婚禮上的大亂斗

雪永夜今天成親，心情極好，他看着比平時都少了些許陰鷙，年錦書的話，戳中了他的隱痛，他的臉色瞬間一沉。

「你呢？」雪永夜特意看了一眼雁回的方向，今天，是他的主場，「你不可憐嗎？你和雁回情投意合，感情好時，是不是承諾過你，不離不棄，永遠不會放開你的手，如今呢？他站在你眼前，看着你嫁給別人，這就是你的戀人。」

還魂鈴嘖了一聲，「他真惡毒。」

年錦書心想，是的，很惡毒，若她不是看穿了他附身在雁回身上，心裏必然會有芥蒂，哪怕知道雁回是為了大哥和阿嵐，心裏也會有點不痛快，雪永夜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瓦解她和雁回的感情，可他註定要失望了。

她知道雁回被附身，迫不得已接受了這一切。

年錦書卻很配合，露出了惱怒之色，雪永夜以為戳中她的心事，十分痛快，又有點心疼，他撫摸著年錦書精緻的臉頰，「小錦書，不要想他，今晚過後，你就是我魔界中人，是我的妻子，這場婚禮，五百年前就該舉行了。」

若不是雁回從中作梗，破壞了他的婚禮，他早就該和年錦書成親，早就雙宿雙棲，五百年前的婚禮，簡直是他的噩夢。

他此生都不願意回想。

年君姚看着祭壇前的年錦書和雪永夜，心裏悶疼，若不是為了他們，錦書也不必如此委屈，虛與委蛇。

「雁回，你真的甘心嗎？」年君姚問，他也不確定雁回究竟有沒有被附身，魔王分身在，還是雁回在，可他是真的不甘心。

哪怕，年錦書覺得這一場婚禮是假的，他仍是覺得不痛快，憑什麼，他的妹妹要遭受這樣的委屈，憑什麼，雪永夜就能為所欲為。

憑什麼……他們要在幽州城，承受這些。

因為他們太弱了，是嗎？

在西洲大陸時，他已覺得自己足夠強大，能夠保護錦書，保護宛平城，可到了幽州城，他才知道，一切是那麼可笑。

他自以為是的保護，就像一層冰，一踩就碎。

他無法保護錦書，在錦書最需要他的時候，他給不了錦書太多的保護。

雁回說，「不甘心。」

薛嵐恨不得打醒他，可因為被鳳涼箏限制，不能和雁回多說話，怕露餡，他也不敢多說，只不過惱怒地看着雁回。

這倒是很符合薛嵐的人設。

祭壇上，祭祀念著冗長的祝詞，各種各樣華美的辭彙都用在年錦書身上，聽起來令人覺得格外的舒暢。

可年錦書，卻面無表情。

她和雪永夜就這麼冰冷地站着，雪永夜還有一點成親的喜悅，她卻像是服喪似的，雪永夜也不介意她的冷臉。

一名暗衛低聲在雪素鳶耳朵邊說了一句話，雪素鳶挑眉，「當真？」

「是！」

雪素鳶看了一眼祭壇上成親的人，微微拽緊了手，緊握成全，屋頂上，夜濃坐着嗑瓜子，林策站着，廣場上，全是魔族中人，可她也沒想到，魔族中人，竟有這麼多人反對哥哥和年錦書成親，那麼多人被鳳涼箏說動，竟要配合這一場逃離行動。

雪素鳶目光看向天際。

天際一片藍，清澈而明亮，她的心境，卻一片陰霾，她不動聲色地看向鳳涼箏，卻意外的碰見了鳳涼箏的眼神。

那眼神，隔得很遠，卻又看得很清楚。

像是告別，又像是……遺憾。

那些濃烈的情緒，讓雪素鳶不由自主地想到上輩子的羈絆和這輩子相互仇殺的恩怨，她也沒想到鳳涼箏竟一直都看着她。

兩人眼神在半空中交匯，誰也沒有避開，好像這是他們彼此間的最後一眼。

他們要把彼此的容顏，刻在心間。

「公主……」暗衛提醒她。

雪素鳶回過神來，淡淡說，「無妨。」

「我們什麼都不做嗎？」

「幾年前就清理過一波有異心的人，如今藉著這一場婚禮，再清理一波，不要緊。」

暗衛略有點猶豫，「是！」

夜濃說，「林策，你就這麼筆挺地站着，不累嗎？」

「不累！」

「林半夏閉關也有一段時間，魔王大婚都不出來，公主也娶了男寵，他也不出來，大公子這麼潛心修鍊，林莊主後繼有人，可喜可賀。」

「多謝。」林策不太願意搭理夜濃。

夜濃卻是一個話癆，「林莊主，其實你都沒告訴過林半夏，公主和鳳涼箏的事情吧，你也知道我是預言家，要不要我告訴你，公主和半夏公子的結局。」

「不必！」林策總算是有了一點神色，看向夜濃，「夜濃，預言家透露天機會遭天譴，也會短壽，你忘了嗎？」

夜濃哈哈哈大笑，「我沒忘了，所以我死了啊。」

如今，她是鬼，是魔，又有什麼關係呢？

林策被噎著，竟不知該如何言語。

夜濃說，「今天，一定會有一場大戰，據我所知，鳳涼箏想要屠殺整個幽州城，你覺得他有白骨哀嗎？」

「沒有！」

「白骨哀的海上秘境的威力，你也見到了，若真的有白骨哀，你覺得幽州城，還能剩下幾個人？」

「鳳公子又不是魔族中人，沒這種顧慮。」

「可修仙之人，犯下這樣的罪業，他就不可能飛升。」

一身罪惡的人，無法飛升。

「他不會在乎。」

林策說，「你到底想說什麼？」

夜濃一笑，「若不是主人這執念，放他們回西洲大陸，井水不犯河水，魔界和西洲大陸也能和平共存，是不是？」

林策冷笑，「魔族和西洲大陸仇深似海，你想要化干戈為玉帛，你想多了。」

「……」

那就只能期待，事情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冗長的祭文結束，就是交換信物，魔王自然知道年錦書不會給他準備什麼信物，所以，他早就準備好，是兩枚戒指。

這是空間戒指，佩戴起來也很美觀，是一對兒的。

這戒指也有一些年頭，雪永夜說起來，有一些懷念，「這空間戒指，是我五百年前準備的信物，可惜沒能送出去。」

如今，總算能送出去了。

年錦書，「……」

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年錦書心想，雪永夜這份孤獨的愛，已五百年了，若她心儀於他，仙也好，魔也好，總歸是有辦法白首偕老。

墜魔也好，飛升也好，都是追隨心上人。

這份情感，等待五百年，可以說是驚天地泣鬼神，聞者感動，可惜啊，她無意於他，這感情就是累贅了。

雪永夜愛錯了人，也表達錯了方式。

交換信物后，就是結契了。

結契也是在祭壇前，儀式非常簡單，要把兩個人的血液，滴落在雙頭鷹神壇的白色圓盤上，相互結成契約，雙頭鷹神壇會賜予他們魔族力量，年錦書也就正式墜魔，再和修仙無緣。

還魂鈴幾乎是尖叫，「不要啊！！！」

他不想當魔女的還魂鈴，他要當仙女的還魂鈴。

這結契，光是血液還不行，還要她親自念一段咒語，若不然任何人都能結契，魔族的婚約也就沒那麼神聖。

在魔族，婚約是很神聖的。

所以，魔族很少有人成親，基本上都是你情我願的露水姻緣多一些，正式結契的人極少，所以很神聖。

雪永夜在自己指尖劃了一道，鮮血滴落在圓盤上，迅速暈開，染成了一個粉紅色的光暈，年錦書卻猶豫着。

她真的要雪永夜結契嗎？

她賭輸了，是嗎？

她拿着匕首，心裏一片絕望，情不自禁地看向雁回的方向，雁回離她很遠，有一段距離，他穿着一襲紅杉，在一片魔中，格外的搶眼，就那麼一抹紅色，驚艷而獨特，他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似在笑，又似的等待什麼。

年錦書心裏一片荒蕪，她不能和魔王結契。

「小錦書，事到如今，你想要反悔嗎？」

年錦書是想要反悔，雪永夜的聲音卻冰冷似水，「小錦書，你若反悔，你哥可就沒命了，你所在乎的人，都要死在幽州城。」

他知道，該怎麼捏著年錦書的軟肋。

「還有雁回……」雪永夜意有所指，「他也要死，而且死狀恐怖，魂飛魄散。」

「呵。」年錦書冷笑，雁回是仙君，是不可能在歷劫期間，魂飛魄散的，就如她也一樣，神仙歷劫和凡人飛升可不是一個概念。

可她不願意攤出底牌，握著匕首的卻又絕望至極。

「來吧，和我結契吧，我發誓，你會是魔界，最尊貴的女人。」雪永夜輕輕地哄着她，這話聽起來，格外的親昵，卻又……悲涼。

年錦書握緊了匕首，微微咬牙，倏然，天空飄過一抹烏雲，本是晴空的幽州城，太陽藏進了雲朵，烏雲壓頂。

夜濃蹙眉，看着天空。

這詭異的天象，有點反常，嗑瓜子都不香了。

雪永夜卻失去了耐心，淡淡說，「小錦書，結契吧。」

他耐心，已宣告破產，再也無法等待，他已經等了五百年，再也不想等了，年錦書卻看着他，一狠心，正要劃破手指，倏然聽到一聲慘叫，這聲音有些熟悉，她倏然回頭就看到一襲紅衣勝火的雁回，倏然單膝跪在地上，驚鴻影狠狠地插落地面，他一手握住驚鴻影，一手捂住頭，似是非常痛苦，雪永夜眯起眼睛，目光有幾分沉冷，「不可能！」

雁回怎麼可能掙脫他的控制。

薛嵐掙脫他的控制，是因為薛嵐和他流着同樣血脈，他附身在薛嵐身上，不會消耗薛嵐的魂靈，這和附身在雁回身上不一樣。

他必須要壓制雁回的靈魂，才能佔據他的身體。

雁回和他的魂魄，不能在一個身體里，他婚禮前才檢查過分身的魂靈，並無不妥，仍是他的魂魄，這麼短時間裏，雁回怎麼可能會掙脫。

「他怎麼了？」

「雁回，你怎麼了？」年君姚慌忙問。

雁回的聲音卻極其陰鷙，「滾開！」

這話喊的不知道是誰，卻非常的憤怒，雪永夜心口一疼，倏然飛身襲向雁回，雪永夜的長劍凌空而出，直直地刺向雁回。

年錦書大驚，芳菲出鞘，「雪永夜，住手！」

這大概是他們參加過最離譜的一場婚禮了，新娘穿着禮服在婚禮上追殺新郎，新郎想要殺了情敵，雪素鳶倏然站起來，眯起眼睛，她身邊的暗衛已在保護她。

雪永夜很清楚，他必須要阻攔雁回奪回身體。

他還沒靠近雁回，雁回倏然抬起，眼底一片邪，又一片紅，他仰頭看着雪永夜，眼神里滿是怒意，特別是看到雪永夜和年錦書穿着成親禮服，殺氣四濺。

乾坤圖飛出，整個魔王宮上空，雷鳴閃電，已不是烏雲密佈了，夜濃是見過乾坤圖的恐怖力量，瞬間有些脊骨發涼。

雁回要在婚禮上動手？

乾坤圖飛出后，上古殺陣出現在魔王宮上空，殺氣森冷，年錦書反應過來后，不再追着魔王，避開了殺陣。

「雁回哥哥……」

雪素鳶死死看着這殺陣。

這是乾坤圖？

雁回怒吼，「雪永夜，你該死！」

與此同時，他的手心裏，已有了碧雲珠，他倏然揚手，碧雲珠拋向年錦書，年錦書飛身而起，接住了碧雲珠，兩人配合天衣無縫。

還魂鈴，「啊啊啊啊，我的碧雲珠，我的碧雲珠……」

魔王的分身，需要碧雲珠的靈力，所以他的分身上，必然攜帶碧雲珠，上一次在崑崙鏡，年錦書和雁回都發現了。

上一次僥倖，讓人給逃了，碧雲珠也被帶回幽州城，可這一次，雁回親自奪回了身體的掌控權，自然也就得到了碧雲珠。

年錦書也早就猜測到，雁回將計就計，就是為了騙魔王的碧雲珠，雪永夜若不是試探多次，絕對不會放下戒心，碧雲珠也不會放在雁回身上，可他想要佔據雁回的身體，就必須要冒險。

她賭贏了！

她得到了，她所想要的一切。

「哥……」

雪素鳶看着這一幕，再去看鳳涼箏，倏然發現鳳涼箏已不知不覺，消失在魔王大殿的廣場上，雪素鳶微微咬牙，閉上了眼。

鳳涼箏雖走了，薛嵐和年君姚卻在，她也意識到一件事，鳳涼箏腿腳不便，要走必然是第一個走，而今天參加婚禮的人中，有一部分是不願意雪永夜和年錦書成親的，自然也願意幫他們一把，可幫……一把，不代表要讓他們走，而是……殺了他們。

雪素鳶立刻飛身離開，說暗衛，「跟我來一趟。」

夜濃和林策也站起來，全身備戰。

「錦書妹妹，你何苦想不通呢？」夜濃嘆息，「你跑不了。」

「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呢？」年錦書微笑地看着夜濃，「就像你，你不試一試，你怎麼知道你已經失去了曾經的生活，你怎麼知道，你還會有另外一種活法。」

夜濃，「……」

雁回和雪永夜在魔王大殿廣場上打起來，雁回的上古殺陣，不會攻擊他，卻會攻擊魔王，雪永夜的分身和真身，實力差距非常大，雁回能夠輕易地擊垮他的分身，卻沒那麼容易，擊垮他的真身，他的真身，實力非常強大。

可乾坤圖的力量，遍佈了整個廣場，雪永夜分身乏術，吩咐林策和夜濃，「把碧雲珠拿回來！」

「是！」

林策和夜濃飛向年錦書，且刀劍相向，年君姚和薛嵐也同樣加入了戰局，場面瞬間變得非常混亂，且焦灼。

而前來觀禮的人，有一些死忠魔族，自然也幫忙圍堵年君姚和薛嵐，年錦書，可有一批人，本就想要攪局，也有意插一腳，場面非常混亂。

年錦書芳菲在手，殺敵很猛，再加上有薛嵐的半空中放箭，為她布下天羅地網，她應付得還算輕鬆，夜濃本就不是年錦書的對手了，如今聯手林策，要奪她的碧雲珠，年錦書乾脆就放到空間里，給了還魂鈴。

她的空間里，還魂鈴已經集齊了覺醒的物件，只需要她的血。

因為猜測到雁回可能是想要拿碧雲珠，所以她早就問鳳涼箏要了浮光鼎，如今只要用浮光鼎匯聚所有的靈物，讓還魂鈴覺醒就好。

然而，這需要時間。

「雁回，小心！」年錦書在殺敵中，還有心看一眼雁回，怕雁回在雪永夜身上吃虧，雖然雪永夜是真身，可他這真身凝聚不久，也不一定能有多大的力量。

年錦書篤定，五百年了，雪永夜都沒辦法凝聚真身，說明傷得特別重，沒有上千年，上萬年，他無法痊癒，為了這一場婚禮，特意凝聚的真身，也不一定能爆發出自己全部的力量，既然如此，那雁回不一定會輸給他。

萬千長劍凌空而下，雪永夜避無可避也並不打算避開，他冷笑一聲，念動一個符咒，「雁回，你以為乾坤圖能和前幾次一樣，輕易地殺了我嗎？那你就錯了，我真身，並不怕你乾坤圖！」

這話，年錦書也聽到了。

既然不怕乾坤圖，那還魂鈴呢？

「娘，娘，你的心頭血，快快快……」還魂鈴催促她，年錦書暗忖，這混亂局面里，她要怎麼取心頭血？

且幾樣靈物的浮光鼎里，也需要時間，在這麼混亂的局面里，還魂鈴不容易覺醒。

好好一場婚禮，變成了大亂斗，魔族和西洲大陸的戰爭，也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