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主人,你臉紅了
漫天星光長燈照耀,以地為席,以天為被,她聽着他粗重的喘息聲,在意亂情迷中回過神來。
她在做什麼?
雁回醉了,她也醉了嗎?
雁回要守孝啊!
「不要!」年錦書握住他的手腕,阻攔更親近的碰觸,這是世俗容忍不了的禮樂崩壞,她不能一宿貪歡,陷他於不仁不孝。
她擁抱着他,輕聲哄著,「你困了,睡吧。」
醉鬼的力氣大,卻那麼輕易地被她控制,雁回埋頭在她耳朵旁,輕聲問一句,阿錦,為什麼不是我?
她聽清楚了。
卻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能一遍一遍地撫摸着他的背脊。
「睡吧。」
晚風徐徐,滿天長燈,星光墜落,雁回漸漸墜落黑沉的夢境裏。
夢境裏,他又回到了幻境。
父母在側,嬌妻在旁,再也沒有這麼幸福的時刻。
深夜裏,天門宗傳訊,年君姚,薛嵐都喝醉了,整個不夜都,都幾個清醒的人,鳳涼箏坐在輪椅上,看着天門宗傳來的訊息。
九雲山派了大長老來守不夜都。
這大長老,鳳涼箏略有耳聞,資歷比蕭瑾更要高,是蕭瑾的叔父,修為深不可測,常年在九雲山閉關,他已多年不曾見過這大長老。
當年一群孩子墜落幻境時,這大長老出山過一次,後來聽聞受傷,一直都在閉關。
蕭瑾說動他,他和雁回必然凶多吉少。
「公子,太晚了,先歇吧。」
鳳涼箏卻一點困意都沒有,他在想着困局,不夜都雖被封了,也有四大仙門派人駐守,看着固若金湯,可卻是危機四伏。
這就是一張獵殺他和雁回的網。
獵手們準備就緒,就等著收網,他和雁回若被逼得無處可逃,唯一的生路,就是打開虛空之門,進入魔界。
天門宗那邊也傳來了彩雲島的消息。
南宮琦已離開彩雲島去遊歷,雁回和他都沒派人盯着南宮琦,具體去哪兒,天門宗也沒去查,南宮琦於他們而言,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真正要緊的是彩雲城城主。
那日秘境裏,女鬼說過南宮琦是關係戶,海上秘境危機四伏,南宮琦每一次都能平安逃出,毫髮無損。
憑什麼?
彩雲島早就被滅族,島上的虛空之門通往魔界,鬼王非魔非鬼,彩雲城的城主和誰是關係戶?
南宮琦不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甚至對秘境一無所知。
彩雲城和魔界,必然有聯繫。
魔界!
鳳涼箏心中恨意漸起,他不良於行十年,心中恨意到了巔峰,總是在夜深人靜時,啃咬着他的心,他做夢都想要屠了幽州城。
可如今,他的斷腿,竟需要六朵天星魔芋。
他一點都不想和魔界再扯上關係。
「公子?」鳳五又喊了聲,有些擔憂。
鳳涼箏,「沒事。」
翌日一早,天邊曙光乍現,古琴內飄出一道身影來,鳳涼箏坐在涼席上,正在靜坐修鍊,鳶兒無聲地爬了過來,手指輕輕地戳著鳳涼箏的手指。
「主人,鳶兒來了。」
鳶兒很粘著鳳涼箏,天一亮,她總是準時出現,鳳涼箏斷腿后,若說有什麼期盼,就是盼著天邊第一道曙光。
他的靈,總是如約而至。
鳶兒穿上了一襲粉紫色的長裙,她似乎偏愛紫色,那一天鳳五帶回了鳳凰城內最好的布料,鳶兒把紫色的布料全留下來。
這樣的顏色,也格外適合她。
清新俏麗又高貴。
「鳶兒,主人想在夜裏見到你。」鳳涼箏撫摸着她的長發,「可以嗎?」
他貪心了!
做人啊,有了慾望,就會貪得無厭,他也不能免俗。
當年見到鳶兒時,他只盼著鳶兒能偶爾來陪他就好,不必時時相見,只盼著有一個人陪他度過漫長的黑暗。
再後來,鳶兒白日總是粘着他,夜裏他也習慣孤身一人,若有什麼趣事,白天也會和鳶兒傾訴,鳶兒是最好的傾聽者。
如今,他竟希望她日夜都在。
「不可以。」鳶兒勾着他的手,輕輕搖頭,模樣甚是乖巧,「鳶兒夜裏出不來。」
「為何?」
「會死的!」鳶兒的眼睛清澈又純真,「主人要鳶兒死嗎?」
鳳涼箏心裏一凜,微感窒息般疼痛,他要鳶兒長生,陪他長久,又豈願意鳶兒死,「不,鳶兒,主人再也不提了。」
是什麼讓他有了危機感?
是彩雲島時,鬼王一心一意要鳳棲梧桐時,他就有了危機感,好像他一直藏着的秘密,被外人覬覦,他覬覦他的琴,覬覦他的靈。
他要鳳棲梧桐,為了就是他的靈。
鳶兒,「主人,你在害怕什麼?」
她心思通透,又和他心有靈犀,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恐慌。
「害怕?」鳳涼箏淡淡說,「主人從不害怕什麼。」
鳶兒輕笑,臉頰貼着他的手背,「主人,不要怕,鳶兒一直在。」
「你發誓!」鳳涼箏說。
鳶兒輕笑,「我發誓!」
可這樣的誓言,無法安定他的心,鳳涼箏想到昨晚在驚鴻院內所見,喉嚨一緊,若是那般親密,鳶兒會……覺得他是一個變態嗎?
他本來去尋雁回,是有事要談,卻看到雁回壓着在年錦書在院內涼席上尋歡,那一幕對鳳涼箏而言,衝擊極大。
如鳳五所言,他家公子從小冰清玉潔,從不談風月。
雙腿斷後,更是不曾談婚論嫁,這一雙腿帶給他的,除了災難,還有羞辱,那些嘲諷鳳還林斷子絕孫的流言從不間斷,甚至傳到了鳳涼箏的耳朵里。
身為一個男人,坐在輪椅上,失去的除了健康,還有尊嚴。
「主人,你臉紅了。」鳶兒戲謔地看着他,好奇地爬起來,目不轉睛地看着他,鳳涼箏常年不見陽光,面如冠玉,如今一片粉白,鳶兒好奇又覺得新鮮,在他眼底一貫溫柔的主人,彷彿變得生動起來,她如看着一寶貝似,愛不釋手。
鳳涼箏喉嚨乾澀,微微往後退,因身體殘疾的緣故,避不開她的視線,鳶兒幾乎是懟着他的臉在看,鳳涼箏莫名地緊張。
「鳶兒……」他的聲音微顫,卻有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