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何為善
太陽躲到了忘川河上里那黑色的礁石背後，只留下一些散射的光影灑在大地上，黃城內瞬間暗了下來，無數股風帶着雨水的風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吹過，發出鬼哭狼嚎的一般的叫聲。
頃刻，豆大的雨點從空中的忘川河飄落，砸在地面的青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后濺起無數細小的水珠。
在黃城的東南角，那一隊隊穿着黑色甲胄的武士寂靜的站在雨里，威嚴肅穆，一聲不吭，水從他們的烏黑冰冷的甲胄滑下，又從他們已經出鞘的寒光凌冽的刀尖慢慢滴落。
林謝翻身下馬，他手持彎刀慢慢的走到張藝的面前，用一雙視同仇敵的眼神看着張藝，這種眼神讓人感覺全身發毛，身體不寒而慄。
一時間，在場所有舞者都下意識的避開林謝的眼神，或低頭，或側目，或眨眼，只有張藝在豆大雨點中揚起頭看着這個比他高出一頭將近兩米有三的將軍。
林謝張藝是有過接觸的，但是這一次張藝感覺有所不同，因為從他的眼神中，張藝感受到了一陣陣的殺意，這種殺意讓張藝不禁有些寒冷，他悄悄的握緊了手中濕漉漉的骨刀。
「忘川河底，集結無數人鬥毆，破壞了皇城內的和諧，你說該當何罪？」林謝那有些厚的嘴唇終於發話了，一片片雨絲在他的的嘴邊濺起，在空中再次爆開化成無數的雨點。
儒生一爺立馬向前跨出一步彎腰向林謝行禮道：「林將軍，我們實在也是無奈，殭屍盟他們一些人糾結一大波殭屍想要殺死我們，我們為了自保，不得不這麼做，忘川河內需要和諧，我們每一個孤魂野鬼同樣也需要一片空間，但他們殭屍盟為了自己的空間不斷壓縮我們的生存空間，從三個月前到現在我們舞者已經被他們斬殺無數，我們今天的所為完全為了自保而奮力反擊，希望林將軍能體諒我們。」
林謝轉過頭掃視了一下一地殭屍的戰場，然後大聲喝道：「就因為為了你們的所謂的生存環境，就因為你們覺得有宮裏那位照拂你們，你們就這樣膽大妄為，不但殺死這成千的殭屍，還推倒這些房子，讓這些城中百姓流離失所，孤苦無依，試問，是誰給你的勇氣，讓這麼多百姓如此可憐。」林謝口中雨水飛濺，指著一大片倒塌的房屋以及從各個角落裏趁著戰爭結束紛紛向另一個方向逃竄的百姓。
無論如何，老百姓是無辜的，現在林謝他把這些失去家園的老百姓抬出了就站在了道德制高點，儒生一爺儘管能言善辯，一下子也變得詞窮了，他有些茫然的掃視了張藝一眼，發現他仍然偏著腦袋就像雨中的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看到再沒有聲音，林謝又厲聲說道：「如果還知道自己的罪孽，那就束手就擒，不要等我們強行執法。」說完將一副金光閃閃的鐵圈扔在了地上。
鐵圈名為了束縛圈，是黃城的治安人員在抓捕違法分子時候的一種捆綁工具，只需要將雙手放入這個鐵環當中，鐵環就會自動收縮，在手腕處收縮成一個手銬大小的鐵環牢牢固定住手臂。
看着一大片房屋倒塌，看着一些孤魂野鬼在寒風凌冽的雨中拖家帶口的向另一個方向遷移，張藝感覺隱隱有些難受，是啊，的確是他們犯下了錯，沒有考慮到他們的感受，這樣的行為和一個地痞流氓沒有區別，他是應該受到懲罰的，這在陽世間也一樣。
想到這裏，張藝緩緩的蹲下身子準備去拾地上的束縛環，林謝嘴角輕輕劃過一抹詭異的笑容，而儒生一爺立馬沖了過來攔在張藝的面前大聲說道：「不能啊，盟主，你沒有錯，如果有錯也是我們的，由我來承擔。」
「我來承擔」
「我也來承擔，這個不管盟主的事，不是盟主的錯！」
「盟主，你做的沒錯，沒有必要承擔錯誤。」
一大波舞者都簇擁著向張藝這裏擁擠了過來，都伸着手去抓地上的束縛環，場面瞬間亂成一片，林謝看到眼前亂糟糟的場景突然被氣的怒不可遏，他一揮手，幾千的武士大喝一聲紛紛從四周包圍了舞者，並且從箭筒中抽出了箭，上了弓弦，隨手準備發射。
「爾等再不停止騷動，我們就亂箭齊發，瞬間讓爾等灰飛煙滅」林謝右手舉在空中，只要等他一聲令下，四面八方的武士就會射出手中箭，那麼這樣毫無遮攔的舞者將會瞬間灰飛煙滅。
舞者們看到此景一下子靜了下來，地上那副束縛環已經不知道滾到了一角。
見過舞者們安靜了下來，林謝嘴角又浮起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他輕輕向前跨出幾步用一種近乎聊天的語氣跟張藝笑道：「只要你束手被擒，隨我去衙門，我今天就放了你們這些兄弟，否則的話這裏將會是你們這些舞者最後的墳墓，你知道的，你已經受了重傷，如果你抵抗也不過是同樣的下場，是徒勞無功的，只是多了一些陪葬而已。」
張藝環顧四周，看到足足有好幾千的武士們包圍在四周，他心裏非常明白，抵抗是肯定沒有效果的，也許在混戰中自己能逃脫，但是對這些舞者來說是一個浩劫，人活着不能這麼自私，是要留一些朋友的和念想的。
正在想着一隻冰涼的手伸過來緊緊抓住了張藝的手腕，張藝轉頭一看發現是那個小蘿莉，只見她渾身濕漉漉的看着張藝微笑着說道：「盟主哥哥，沒關係，如果我真的死了，我也不害怕，因為我本來什麼就沒有，只是一個孤魂野鬼，這兩天我真的真的很快活，我已經知足了，我們不要你一個人去承擔。」小蘿莉說完依偎在張藝的身邊，抓住張藝的那隻手變得越來越緊。
張藝俯下身，將頭輕輕的貼在小蘿莉的髮髻上低語道：「沒關係，哥哥就去下，還會回來的。」說完又猛然回頭大聲向林謝說道：「這一切的錯都由我一人承擔，但是請不要傷害這些無辜的人，只要不傷害他們，要剮要殺悉聽尊便。」
小蘿莉一聽這話立馬緊緊的抱住張藝的腰，不停的低聲哭訴道：「我們不要你去，我要和你一起承擔，你去哪裏我也跟着去......。」
「盟主，誓死跟隨」
「誓死跟隨......。」
「我答應你，只要你放下武器跟隨我離去，我就會保證你們這些舞者的所有人的安全，不會再追究他們的麻煩。」林謝再一次大聲拍著胸脯承諾，身上的盔甲在他的拍擊下嘩嘩作響。
張藝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用雙指在小蘿莉兩個太陽穴上輕輕一按，小蘿莉就瞬間失去了知覺攤到在他的懷裏，張藝橫抱起小蘿莉走到儒生一爺的面前將小蘿莉遞到了他的懷裏再一次大聲說道：「兄弟們，去吧，我們舞者為什麼和殭屍郎大戰，不就是為了這一片生存空間嗎，如今我們勝利了，我們就應該享受這勝利的果實，而不是毫無意義的去送死，今天我們的確傷害了當地百姓，破壞了黃城內的和諧，所以就必須要有一個人站出來承擔，那個人就是我，因為我是你們的盟主，如果盟主連這點事情都兜不下，不是要被人笑話。」說完他轉過身從分開人群從地上拾起那個束縛環毫不猶豫戴在手臂上，束縛環發出一道光芒立即收緊，牢牢的固定住了張藝的雙手。
望着張藝和林謝他們遠去的背影，儒生一爺和舞者們都失聲痛哭的站在雨中，他們心裏很清楚，林謝他的衙門向來是有去無回的，但是他們又能怎麼做，盟主已經嚴厲的警告了他們放棄抵抗，如果他們不聽從那麼他就斷絕他們的關係。
戴着束縛環的張藝頭上被一個黑色的布袋罩着，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他只感覺走了很多路，穿過了很多的小巷最終在一個地方停下了。
看不到外面的樣子，但是張藝可以感受到這應該是一個屋子，一個黑暗的屋子，屋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不過張藝卻能明顯感受這裏面有一個人或者說是一個鬼怪的存在。
許久，他發話了。
「佛說善惡到頭終有報，人們也說也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麼現在有一個疑問，你認為什麼為善，什麼為惡呢？」一個有些似乎熟悉的沙啞聲音響起，張藝感覺在哪裏聽到過，不過卻想不起這人是誰。
還沒等張藝回答這個人又再一次開口：「佛經小乘佛教和大乘佛教關於善惡的概念論述上都有所不同，小乘佛教認為，不要傷害別人的行為為善行，大乘佛教則認為不傷害眾生並不等於有利眾生，善的標準應該是有利眾生，使一切眾生得到幸福和快樂，那麼這兩種說法你又覺得哪一種善行合乎邏輯啊！」
張藝對於佛經沒有研究，對於善惡更沒有一個標準概念，但是他認為人活在世上在追求自己的利益同時只要不傷害他人就是一種善行，於是他輕聲說道：「人活在世，有各種生存方式，我認為只要保持不損人利己即為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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