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龍筋鳳脈

事不宜遲，郭榮立刻動作起來。

他再次咬破自己的一個手指，擠出一滴鮮血，然後將滴著血的手指，伸向面前的破鏡之中。

剎那間，郭榮的整個人就憔悴起來，臉上的皮膚和手上的肌理都開始乾癟，迅速的蒼老起來，原本乾枯的髮絲更是開始脫落，很快地上就掉滿了頭髮。

但郭榮毫不在意，他知道，這是必須付出的代價。

本源之光，在創世后就沉澱於時光長河之中，流動於歸墟之內。

除了那些極為罕見的情況下，會有少數幾絲，被時光長河的潮流拋出，又或從歸墟的深處溢出，成為這世界的機緣。

舍此之外，任何人想要得到，都必須冒大風險，受大因果，深入時光長河，或者進入那永恆的歸墟，從天道口中虎口奪食。

而那和自殺沒有區別！

也就是他，曾暢遊在那條永恆的時光長河中，漂流於那歸墟最深處，一個又一個紀元，知曉了無數秘密，悄悄的開了許多後門。

如此，才可以依靠自身的靈性，以不過凡人之身，藉助曾經預留下的一個後門，通過銅鏡以儀式和秘術溝通那條時光長河最深處的某股暗流。

簡單的來說，就是許可權狗在程序里給自己開了個方便作弊的後門。

只要輸入：showmethemoney，就想要多少資源，就有多少資源。

但此身終究不過肉體凡胎，而這個世界仙武通玄，不管是時光長河還是歸墟，都是世界的本源，原初的根本，其本身就是大兇險，就是大恐怖！即使郭榮以秘術和儀式，減少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影響力，卻也不可避免的受到來自世界根源的輻射與影響。

彈指百年，剎那千載！

終於，郭榮收回了那隻按在銅鏡上的手指。

手指指頭上，原本鮮紅的血滴，已經徹底乾涸，化作了一點暗黑色的灰燼。

但灰燼之上，一絲七彩流光，縈繞其中。

光有七色，流轉不休，此時，哪怕是凡夫俗子，肉眼凡胎，也能明白這絲流光必是無上珍寶，蓋世之物。

而在郭榮眼中，這絲流光更是蘊含着大造化，有着大威能。

便是這一絲，若落到地上，立刻就能憑空生成一座高達千刃，靈泉涌動，天地眷顧的仙山神川。

正是這些沉澱在時光長河中，流動於歸墟深處的本源之光，在一個又一個紀元中，推動天地變化，演化滄海桑田，製造一片又一片新大陸，新天地，新山川。

養育和繁衍無數生靈，眷顧和庇護一代代的凡人。

看着這絲本源之光，郭榮已經徹底蒼老爬滿了皺紋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但現在他的笑容，卻委實過於驚悚了些，嘴裏的牙齒，宛如朽木一般，搖搖欲墜，就這輕輕一笑，當即就有好幾顆牙齒掉了出來，落到了地上，摔成碎末，舌頭更是乾的像一條風乾的臘肉，臉頰上的皮肉，恍如枯萎的樹葉，但他毫不擔憂，嘴角溢出一絲得意：「有此神光，此身的種種缺陷與不足，便可徹底彌補，此身曾被抽離和奪取的天賦，也可以重生！」

這就是本源之光的神奇所在，自生天地之造化，演日月之玄機，化不可能為可能。

故而，郭榮的手指上雖只纏繞一絲，卻足可將這身體缺失的一切盡數彌補，說不定還能有許多富足！

若再多取幾絲，更是可以讓此身，立地成聖，無需辛苦修鍊。

只是……

郭榮不敢！

他知道，此刻，一絲已是他這身體的極限，再多的話，說不定這具身體會被本源的力量直接化作灰飛！

此時，郭榮面前的銅鏡，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本源之光，點點崩解，化作粉末。

然後是那隻破葫蘆，無火而燃，無煙而焚。

最後底下的那隻破碗裏忽地冒出一個磨盤虛影，小小的磨盤，緩緩旋轉，只是瞬息，便將郭榮準備的一切道具，拖進了永恆的虛無之中，碾成了本源的浮光。

而郭榮面前為儀式而準備的所有，已盡皆無影無蹤，連存在都被抹消，就彷彿它們不曾出現過一般。

郭榮則嘿嘿的笑了起來：「這樣的話，即使那AI有所察覺，也無法追蹤了！」

「我真是天才！」

早在數個紀元以前，郭榮就已經做好了越獄后的所有準備，設想過一萬種以上可能的情況。

為的就是能在任何時刻，任何情況下，都能毀屍滅跡，瞞天過海，類似的後門，他不知道搞了多少個。

沒辦法，在被囚禁無窮歲月里，他抓住一切機會，給自己留後路，開後門，撈好處，這也是他保持理智和清醒的辦法。

不然無窮歲月里，哪怕不瘋，恐怕也傻掉了。

「等我將存在的錨穩固下來……」郭榮粘起那絲縈繞於指間的本源之光送入自己已經乾癟、老朽、崩壞的嘴中：「即使是那傢伙發現了，也奈何不得我了！」

無數歲月的試探，讓郭榮明白，那AI確實只是AI罷了。

祂只會遵循着本能，依從著天地的因果與規律，所以，才會差點將這方世界玩壞，所以才要抓他郭榮來充當輔助器、工具人，代替祂處置因果，制定規則。

本來，這差事其實挺好的，永世長存，與天地同壽，還能分享權柄，甚至代天行罰，看誰不順眼，就是一道天罰劈下去。

奈何這AI太過呆板，絲毫無趣，僅僅是將郭榮當成一個工具，視同為囚徒，更重要的是還不給薪酬！

這郭榮哪裏能忍呢？

於是，千方百計的計劃越獄。

終於，在數個紀元的無數次嘗試與努力后，叫他成功了。

心中想着往事，那絲來自時光長河最深處的本源之光，就落入了郭榮嘴中。

不過一絲而已，微小到不過一粒塵埃大小罷了。

但，它初初落下，便綻放出無窮光，顯化出大威能！

這光是如此燦爛、偉岸，以至於將郭榮的身體都照成透明，骨肉、經脈、內臟，清晰可見，就如那地下暗流中生活的透明魚一樣。

這威能是如此神聖，以至於只在落入的剎那，郭榮原本衰老的皮膚，便點點脫落，新的皮膚隨之生成，如嬰兒般細膩、嬌嫩。

本已搖搖欲墜的牙齒，一顆顆掉落，牙槽中新牙迅速生成，很快兩排整齊潔白堅硬的牙齒就出現在嘴中。

口腔之中那條彷彿臘肉般的舌頭，更是在剎那之間，就煥然新生，點點灰色褪去，鮮艷之色捲土重來。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在郭榮的身體之中，更加複雜而神奇的變化，正在進行。

一條條本已經堵塞的經脈，漸漸的枯萎、老朽，就像千年古樹的樹皮一樣，而同時一條條新生的經脈，開始在這枯萎老朽的舊經脈之上發芽，並迅速的取代它們，起初，它們只是和凡人的經脈一樣，但很快，在某種古老的力量影響下它們變成了金紫色。

每一根經脈，哪怕只是毛細血管，現在都堅若鐵石，韌比金剛，神聖非常！

經脈之內，更是彷彿有龍吟鳳鳴之聲，交錯而起。

「原來，此身有一絲龍鳳血脈啊！」郭榮感嘆著：「難怪被人盯上了！」

龍、鳳，乃是太古之中的主角，天地所生，日月所眷的神聖之族，但太古之後，龍、鳳兩族便漸漸凋零，部分血脈融入人族，在某些極為微小的概率下，一些人族會出現返祖現象，覺醒祖先所擁有的龍、鳳血脈。

只是一般來說，大部分人所能覺醒的只是龍鳳這兩個曾經的天地之子，日月之靈的部分血脈。

而此身，竟同時擁有龍、鳳兩族的一絲血脈，這個情況更是極為罕見！

儘管只是龍筋鳳脈，卻等若先天便站在了純陽之上，難怪被人盯上，不惜施展禁忌之術篡奪了。

如今，在本源之光的輻射與偉力之中，這曾被人以禁忌之術篡取、剝奪的血脈，從殘軀之中重生，更不斷向著真正的龍筋、鳳脈演化！

這龍筋風脈之體雖然無法直接擁有龍、鳳兩族的先天天賦，可呼風喚雨，呼雷喝電，掌控雷霆，百邪不侵，萬法不沾，浴火重生等。

但有此龍筋、鳳脈，此身未來修鍊，在純陽之前，幾乎不存在障礙。

因在太古時，龍、鳳二族中，就不存在修鍊這個詞。

祂們天生就是近道之族，生來就是神聖之體！

可直接吞吐日月精華，呼吸天地靈光，其筋骨血脈，強悍無比。

然而郭榮審視着，體內那已經成型，並不斷壯大的龍筋鳳脈。

他嘴角微笑，微微抬頭，看向小木屋的上空：「這因果，我可不想擔！」

他如何不知道，若體內的龍筋鳳脈真正成型。

那便等若他的此身，將不得不承載一部分龍、鳳二族的希望。

也就不得不分享部分氣運給龍、鳳二族了。

這就等若是小額貸，子子孫孫無窮盡。

這是龍、鳳二族在太古末的陽謀！

將自身血脈，融入未來主角人族血脈之中，與人族共享氣運。

以此存留一絲希望，留下一線生機！

正應了那句話：命運的饋贈，早已經在暗中標好價格。

「龍筋鳳脈，確實很美……」

「但我有比它強、比它更好的選擇……」

「為什麼要背負這樣的因果？」

一念及此，郭榮的身軀便微微一振，主動阻止了本源之光的重鑄與強化。

甚至，自毀了已經完成的重鑄。

於是，本已變成金紫色，有着龍吟鳳鳴之聲的經脈，漸漸褪色，漸漸平復。

很快，經脈之中的金紫色便褪的差不多，最終只餘一絲絲的金紫之色，縈繞其上，較之之前，龍鳳血脈的濃度，已不足一成！

若是尋常人，此刻怕已經吐血了。

但郭榮卻還是有些不滿足。

他遺憾無比的嘆道：「可惜了……這最後的一絲龍鳳血脈，乃是先天就存在於此身的……」

「便是當年，那施展秘術之人，也無法抽取的本源……」

「如今，得到本源之光滋養，更是與此身，形成了牢不可分的羈絆！大意了……」

本源之光，化生萬物，演地水風火，陰陽五行，乾坤八卦。

在那太古之初，龍、鳳兩族，其實也是本源之光造化而來。

這世間的第一條祖龍，第一隻元鳳，都是本源之光輻射孵化的生物。

故而，龍、鳳血脈遇到本源之光，就好比風塵女遇到恩主，立刻便痴纏着不肯分開。

即使是郭榮，對此也無可奈何了。

因為他明白想要破開這種程度的羈絆，就只能放棄這具肉身。

但他那裏捨得？

好在已經只余不到一成的龍筋鳳脈之體，所能形成的羈絆與因果，還不算太麻煩。

所以，郭榮也沒有放在心上，而是開始挑揀起適合此身修鍊的神通與功法。

但功法實在太多，他挑的都有些眼花繚亂。

於是，便只能儘可能的撿順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