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5章 大亂斗

第605章 大亂斗

昭陵的爆炸一起,「轟」的一聲羊倌自己也被氣浪掀翻出去,好一會兒才從地上爬起來。

「呸。」

他將滿嘴的泥土吐出去,踉踉蹌蹌走過去扶起劉福與侯火。

三人都是一身鑲白旗衣甲,為了方便行事,羊倌還把自己那兩撇打理了好幾年、油光發亮的小鬍子剃了,整個人少了許多奇怪的氣勢,卻變得更加奇怪。

此時羊倌四下一看,好不容易才瞄到秦玄策正被一群人殺得左支右絀,他飛快提刀衝上去與秦玄策拼了一刀。

「鐺」

兩刀相交,秦玄策眼見這鑲白旗大將武藝不弱,心頭暗叫一聲不好,他持單刀不太順手,便又以槍勢一刀刺過去。

「是我。」

羊倌險之又險避了一刀,趁隙在秦玄策耳邊低聲提醒了一句。

秦玄策定眼一看,又是一愣。

「你是誰?」又是一刀揮下來。

「你娘……我啊。」羊倌壓着聲音罵道。

「老子是你祖宗!」

秦玄策還想再砍,再一看,只見這人一雙眼賊溜溜的,確實有幾分熟悉。

「是你?你這嘴長得真丑。」

羊倌又呸了一聲,順勢打掉秦玄策手中的單刀,劉福與侯火便上前一把將其按住。

那邊還有兵士要圍上來,羊倌手中持起一枚令牌便懟到他們臉上。

「我等奉睿親王令,將此楚寇押回盛京!」

他們這邊四人加上秦山河的心腹三人,一行七人便飛快穿過混亂的人群向昭陵外奔去。

秦玄策回頭一看,卻已望不見秦山河的背影。

他並沒有原諒秦山河,甚至心裏還對其帶着深切的恨意,卻覺得秦山河應該和自己一起逃……

「王笑呢?」秦玄策收起心中這點失落,又低聲向羊倌問道。

「我沒見到侯爺,侯爺只傳消息說與我們在昭陵匯合。」

~~

羊倌潛伏進盛京時,王笑讓他帶上巴特瑪璪,自然不是為了他過得不寂寞。

巴特瑪璪除了是大清朝的淑妃娘娘,還有一個身份——她的女兒淑儕嫁給了多爾袞。

淑儕作為巴特瑪璪的女兒,生父是蒙古林丹可汗,養父是大清皇帝,乍一聽十分尊崇。她與多爾袞成親時,清宮大擺宴席,文武重臣齊至崇政殿,皇太極親自為其主持婚事。

再然後,這也就是她一輩子唯一的喜慶時刻了。她活得就像是……擺在多爾袞府里的一根木頭。

羊倌入城之後,首先做的一件事,便是想方法遞了一個消息到淑儕手中。

消息很簡單——你娘在我手上,拿銀子來贖。

當時多爾袞還領兵在外,淑儕又不諳世事,毫不猶豫便獨自帶着銀子到了羊倌指定的地點。

她見到的場景卻着實讓她吃了一驚……

「我和你額吉好上了,往後我也是你爹。」當時羊倌如是說了一句。

於是,淑儕在『阿布』、『阿瑪』之外,又多了一個『爹』,算是湊齊了蒙滿漢三個父親。

這個新爹的要求也很簡單,讓她帶着他到睿親王府轉一圈。

這一圈轉下來,羊倌在多爾袞書房中順手牽羊了不少東西……

做這一手佈置,一開始是因為王笑知道皇太極死後清朝政權會掌在多爾袞手中。

等王笑陷在盛京城,傳出消息讓羊倌到哈爾吉達府中相救,羊倌其實還是很有把握的,比竟他手中有多爾袞的信令。

沒想到他才準備動手,哈爾吉達家又突然被嚴密控制起來。

正當羊倌急得團團轉之際,他再次收到了王笑的消息。

——送葬日,亂昭園,齊走。

羊倌合上那本《金瓶梅》便開始行動起來,喬裝成鑲白旗,拿着多爾袞的信令出城。城門確實防備森嚴,連他們這樣三個丑漢、一個徐娘半老的婦人,也還是被仔仔細細盤查了一通。

先將巴特瑪璪安置在城外,接着羊倌三人又到烏真哈超營調了一批火藥,再憑信令以『安放祭器』為名,將火藥在主墓布好。

羊倌參與過破壞福陵,對這種事有經驗,幹起來得心應手。

此時他回頭看了眼皇太極的梓宮,心中異常得意。

「狗奴酋,老子搶你的女人、炸你的墓穴,有本事你站起來追老子啊。」

羊倌匆匆一瞥,卻見那個華貴的棺材上,不知何時棺材蓋已經不見了,一個人正從裏面爬出來!

「不會吧?」

羊倌大驚,腳下跑得更快……

~~

多爾袞沒想到會面臨這樣的局面。

他佈置機密,安排的都是心腹中的心腹,沒想到濟哈朗哈還是得到了消息。

眼下再些收手已經難了,他死死盯着濟爾哈朗,不斷安排人壓上去。

忽然,又是一聲驚呼劃破天際。

「天吶!皇上的頭……頭……頭丟了!」

多爾袞一愣。

他轉過身,大步走到梓宮前,定眼一看,登時驚呆在那裏。

只見一具肥胖的身軀還躺在那裏,身上的龍袍金光閃閃,脖頸之上卻是一片血淋淋,赫然不見了那顆頭顱!

這……

憑心而論,多爾袞有一瞬間感到莫名的快意。

「哈,你也有今天……」

但下一刻,可怕的憤怒與寒意又從他腳底泛上來。

「誰幹的?!」

一聲咆哮極是可怖。

但大家都穿着孝衣,白氈帽蓋頭。周圍又殺得慘烈,一時竟沒有看清是誰幹的……

「多爾袞!你好大的膽子!」

遠遠的,濟爾哈朗躲在人群里恨恨大罵了一聲。

多爾袞聞言大怒。

「濟爾哈朗,又是你乾的!你罪大當誅,殺!」

「殺……」

他們當然知道不是對方乾的,但這種時候,只好殺了對方再說。

於是廝殺愈發慘烈起來……

亂戰之中,秦山河執著一柄單刀將一個鑲藍旗兵勇的頭顱劈下來。

沒有人注意到,他腳下卻是踩着另一顆頭顱。

沒有人知道他有多恨皇太極。

但恨沒有用,他只能隱忍着、隱忍着,等待最好的時機宣洩他的恨意。

他圍着梓宮廝殺,拼着被人砍了一刀又一刀,他手中的刀卻一次一次故意失手,嵌在棺蓋的縫隙里,將棺蓋起開。

終於,棺蓋被撞開。

一開始所有人還注意避著皇太極的棺材打,爆炸一起,殺紅了眼的兵士便也顧不得了。不時有人摔在棺材上。

秦山河和一名敵兵纏鬥着摔進去,然後趁亂一刀砍下皇太極的頭顱。

一刀,和斬下秦成業的頭顱時一樣。

這件事未必有意義,但秦山河就是想做。

如此,當每個夜裏夢靨再蓋下來,他才可以在夢境中提起皇太極的頭顱,說一句:「爹,你看……」

秦山河一腳重重踩下,將腳下的人頭踩得面目全非。

目光望去,眼前又是戰場。

他這一生都是戰場。

腦海中,有人押着他跪下來,有人拿刀刮著他的頭皮,他的妻兒在哭,他的孩子提刀衝上來,他的父親緩緩倒下去……

「啊!」

壓抑了數年的憤怒一朝迸出,他眼中精光迸發,如瘋了一般亂殺。

「秦山河,是你吧?」

忽然,有人一把拉住他。

秦山河轉過頭,眼神如鷹視狼顧。

那人卻是阿濟格的次子傅勒赫。

傅勒赫時年不過十六歲,與秦玄書差不多年紀,差不多的壯碩勇武。

「果然是你,你也投了睿親王?」傅勒赫問道。

秦山河身上的殺氣一斂,點點頭。

傅勒赫又道:「那你從左側攻,我從右側攻,我們殺濟爾哈朗。」

「好。」

傅勒赫大喜,轉身就向右側奔去。

下一刻,刀光一閃,他的人頭高高飛起。

秦山河一刀劈下,掀掉身上的白氈布衣,顯出他一身鑲黃漢軍的常服,大喊道:「鑲黃旗的兄弟們,保護鄭親王!殺多爾袞!」

「保護鄭親王,殺多爾袞!」有人盲目地跟着大喊道。

場面亂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

多鐸眼神中陰晴不定。

他不明白為什麼多爾袞對付濟爾哈朗卻不告訴自己。

今日出城給皇太極送殯,多鐸帶的人手並不多,又不像多爾袞和濟爾哈朗的人還準備了兵器。

此時看着人家打到如火如荼,他實在是有些……不習慣。

在他想來,多爾袞要是早告訴自己,這會功夫自己早將濟爾哈朗砍死了。

但既然多爾袞信不過自己,也沒必要貼上去幫他。

——還是回城組織人馬應對接下來的局面要緊。

如此想着,多鐸轉身便向昭陵外跑去。

那邊多爾袞一直留意着他這邊的動靜,見多鐸跑了,眼中愈發陰晴不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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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痴愚實乃純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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